薇黯身体轻轻侧靠在吧台,哼笑道:“你真当我是那么坏的人啊?我实话告诉你吧苏以冬,其实昨晚那一杯,是她自己主动要喝的。” 窗户是敞开的,吹来一股燥热潮湿的风,苏以冬耳旁的碎发被带动地胡乱纠缠了几下,贴到了她的侧脸上。 没听进去几个字,她回头看窠臼外的锦安然。 她撑着那把稍显宽大的黑色机械伞,站在十字路口已经熄灭的路灯下,焦急地等待着自己。 “她怎么都行,随她喜欢。” 第17章 脾气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手中的持有物。 苏以冬高些,撑起伞来罩着两个人会更方便。她轻轻将伞举过头顶,隔开穹顶落下的颗颗玉珠。 仍是淅淅沥沥,落在伞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锦安然吃力地拎着两个袋子,伞下的空间有限,若想不被雨水淋到,只能紧紧地挨着苏以冬。 苏以冬步伐很快,似乎是想快一点走出白日寂寥的酒吧街,锦安然也不自觉得加快步伐,又怕走的太快踩到水洼跌倒,整个动作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僵硬迟钝却又不断快速的运转着。 既要小心翼翼又要大步向前。 “好些了吗?”相依走过了酒吧街后,苏以冬淡淡地问道。 锦安然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宿醉的后遗症十分严重,清醒后到现在她总是无法集中精力,视线总会散开,神志也是同样的飘忽不定。 所以也算不上多清醒。 迟钝了几秒钟,她收拢了飘忽的思绪。 “好多了,就是没想到……是这种感觉。” 锦安然的手不自觉地往上拎了拎袋子。 她虽然滴酒不沾,但是在校外的酒吧里见过不少喝醉的人,他们会胡乱的撒泼打闹;也会伤心的哭泣,吐露许多真心的密语;还有的会一个人在角落里红着脸,独自发着呆。 当她抱着怀里果汁看着这些人的时候,心里也在暗暗发誓自己不会变成那般模样,可结果却不尽人意。 直到几小时前,福至心灵的她最终还是饮下了那一杯。 “勇于尝试是好事,但是下次记得,少喝一点。” 没有让她下次别喝,只是让她下次少喝一点。 “扯平了,”锦安然说,“你上次不也是喝醉了……这次就算我们俩扯平了。” 苏以冬没想到锦安然会搬出来这茬事,抿了抿嘴唇,脑海里组织了一下反击的话:“啊……上次的话,至少我能自主行动,不像你喝醉了任人摆布。” “任人摆布”四个字像强风灌进领口,锦安然的身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总之,酒精不是好东西。”锦安然嘟嘟囔囔。 “嗯,酒精不是好东西。”苏以冬像个鹦鹉似的棒读了一遍。 清早的街道清寂荒凉,只有把商业街当做近道的上班族和零星几位环卫工人。闷热的暑气被雨水蒸腾而上,烧红了锦安然的脸。 一路上都要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沉默让身边本该熟悉的环境都变得无比陌生。 一直到清脆的开锁声响起,原本紧贴着的二人立马自觉的拆散了临时的互助关系,开始各忙各的。 苏以冬将伞收起,丢进门口的收纳桶,径直走向主卧,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锦安然将沉重不堪的袋子放到长桌上,然后依次从里面拿出购置的货物,井然有序地放进冰箱。 直到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她抓起格子衫的一角,用鼻尖嗅了嗅,酒精和汗液的味道就好似重流的瀑布,疯狂涌入她的鼻腔。 该好好拾掇一下自己了。 主卧和次卧其实隔的并不远,刚好就是被卫生间隔开,当她拿好干净的衣物走到卫生间门口时,主卧的门被打开,苏以冬走出来,跟她打了个照面。 “你先。” “你先。” 几乎是同时开口,锦安然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距离,结果撞到了墙面,退无可退显得更加尴尬。 抬眼看去,苏以冬已经换上了轻薄的睡衣裙,散开的蓬松黑发一直垂到肩下,淡粉的嘴唇轻抿着,眼神里像似有秋波。 又是熟悉的魅惑感,感觉下一秒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她微张的唇瓣吐出冷淡的话语:“你先吧,我去处理一下稿子。” 行吧。 “我会快一点的。” 她随意敷衍了一句,想让氛围不那么突兀。 进入卫生间,锦安然将脏衣服褪下,皮肤因为沾染了潮气而黏黏糊糊的,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裸身的自己,做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深呼吸。 冷静,锦安然。 她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 走进淋浴室,热水开关扭到三分之一处,正正好好的温热,渗透着稍许的滚烫,从窝颈顺流到腰腹,都被暖流浸没。 她一手抵着瓷砖墙,一手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 从窠臼中醒来开始,她身上的一切都紧绷着,从躯体到精神都是不能懈怠的状态。 现在总算可以好好地松弛一下了。 她在蒸腾的水雾中慵懒地闭上双眼,脑海中的画面如一根根丝线交织在一起,重新织成那夜的梦。 人总是这样,脱离了梦境之后,所梦到的一切都像是脱离了躯壳,没了形体,变成了抽象的概念。 在那个概念里,她很累,似乎是在无止歇地奔跑;她很悲伤,似乎回忆起有关过去的一点残忆。 像是浴室玻璃门上覆盖着的一层薄薄的水雾,用手轻轻一擦就消去了。 她用食指在玻璃上轻轻点触,涂抹。画出一个微笑的脸。 时刻都在心理暗示,她告诉自己不要再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