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女孩子?也都懂事,听她这么解释,忙说了些关怀的话,散开?了让她离去。 点头、微笑、寒暄。在外人前,她总是这般滴水不漏,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技能?。 但?她自己却知道,没了江灵殊,她就像是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壳,嬉笑伤悲,皆如面具。 静幽坪虽然?小,但?容一人挥刀练武倒也勉强够了。灵衍自小修习刀法,自知内功不如江灵殊那般深厚精绝,力补不足的同时便更注重修习自己所?长?,近来出招之速更是越发迅疾了。 她站在静幽坪中心,遥望对岸远山,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心内稍一犹豫,握着刀柄的手?用了用力,接着便下定决心般地长?吁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她将墨染举至与?目平行之处,静心感知风与?空气的流动,以意念构想?出一个对手?与?之对峙。刀光一闪而过后?,手?中长?兵如玄色蛟龙般凌空飞舞,渐渐地,速度愈发快了起来,几已看不清人身行迹,周身如卷狂风,连带着周围的草木都摇晃得厉害。 这样做自是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跌落悬崖,但?她却偏要如此逼自己一把。江灵殊不在,旁的弟子?她又瞧不上,若无人对弈,总有缺憾,恐会止步不前。 唯有令自己步入近乎绝路的境地,方可激出潜在之力,更进一步。 灵衍虽闭着眼睛,却觉这样反倒更加心无旁骛,心中爱恨皆如药剂,催着她向前向上。心内渐涌出真实的杀意,似要将一切摧毁般凌厉出招。一时间静幽坪上刀影四溅,犹如泼墨。 一番激斗后?,她睁开?眼睛,握着刀的右手?已有些微微发麻,额上亦沁出一层秘密的汗珠。只是方才招式虽然?狠厉迅猛,却也不曾伤了这些江灵殊亲手?种下的花草。周围绿植似被狂风吹打过般横斜,除此之外便并无变化,唯有一枝开?满了花儿的白桃不知何时被斩落在地上。雪色的花瓣上沾染了雨后?的湿泥,静静卧在草丛中,静美娇柔,很是可怜。 灵衍轻喘着气弯腰将那枝白桃拾起,方才如风吹浪涌般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生出几分怜爱。她轻轻揩去花瓣上的污泥,在长?石边蹲下,忽想?起那夜江灵殊在雪上写?了一地自己的名字,不由温软一笑。便以这桃花枝为笔,也在地上写?下了极大的“灵殊”二字,且将花枝插在了最后?那一划上。 雨停后?,江灵殊和静垣走出屋外练了会儿剑,还不到十个回合,前者看准时机皓腕一扬,剑与?剑之间发出一声清脆响碰,后?者手?中的剑应声而落掉在地上,急着向下捡拾,却被寒芒抵在身前动弹不得了。 静垣鼓着嘴气哼哼地瞧着她,许久才道:“好了好了,我认输了!” 江灵殊微微一笑,收剑反手?置于背后?,动作流畅优美,颇具名家风范。 “倒也不是全无长?进,比起先前三招内便落了剑已要好上许多?了。” 静垣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道:“本来凌霄派的功夫便偏重温厚缓和,剑术上头我自然?比不过你,横竖这辈子?我也不想?下山入世与?人争斗。” “是是是——”江灵殊拉长?了声音道,“若能?如自己所?愿度过一生,自是再?好不过。只是有些东西?,你可以不用,却不能?不会。” 她这最后?一句话倒是极为触动她,静垣亦并非任性懒惰之徒,听完此言,心中沉思片刻,便郑重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你今日用的这又是什么剑法?总觉得和前几日相似,却又并非全然?相同。” “这个啊,”静垣坐到石头上晃着两腿,“是五行剑法中的‘木’,前几日是‘水’。既是五行剑法,自然?是按五行来分的,通常一个弟子?只会精于一行或相生的两行,能?克服阻碍将五行全部习得融会贯通者几乎可称凤毛麟角。你别看这剑法在我手?里?一点儿都不厉害,那是因为我自己不行……” “我知道。”江灵殊故意毫不否定地点头笑道,对方果然?气得推了她一把,又开?口讲道:“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门中这些剑术阵符都是用来除妖降魔的。譬如五行剑法,便是要五个弟子?一齐上阵配合,只不过现在嘛,想?来也没什么妖精鬼怪之类的东西?了,自然?也就不必事事按照从前的规矩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儿,不一会儿夕阳西?下,满江红霞,白鹤翩飞天际,拂乱一抹绯云。 断魂清明?日,终于落幕。 第52章 孑然 江灵殊一直算着日子——清明后再过十一日即是灵衍的生辰, 现下便已到了眼前。虽然人不能?至,但信总是要寄去的。 一室幽暗,唯有桌上一盏明灯堪堪照亮周围。江灵殊从前最不喜暗, 每到夜间?,都要点亮屋中每一根烛, 每一盏灯,直至殿内明亮甚于白昼方才觉得安心。如今独自居处, 倒是觉得屋内太亮未免更添孤寂, 不如将自己收于方寸微光中的好。 “衍儿, 不日便是你的生辰,我却不能?陪你共度, 纵然再道万句抱歉,亦难弥补。只?是, 不论你还愿不愿与我亲好,我都想?告诉你,对你的牵念,从没有一日止息过……”江灵殊提笔写?着信,却总是停下, 时而觉着自己语气太过亲密, 心生羞怯,时而又觉得太周正客套,思来想?去,竟至后半夜才将一张信纸写?满。看来看去, 终是不满意, 但毕竟字字真心实意, 便也红着脸折好了,只待明日交予静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