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安对着镜子理了理行头，穿上洪金的那件还带着破洞的迷彩工作服，真就有几分农民工的样子了。　　 “就是脸色不太像，兄弟，你有这条件，咋不去当小白脸子？”洪金有点沮丧，看来这五十块的人头费不那么好到手。　　 辛安回想起昨晚在徐蕊身上拼命干活儿的一幕，仿佛被洪金看穿似的有些心虚。他索性伸手从旁边的墙上蹭了些灰土，抹在了脸上，　　 “洪金大哥，你看这样像不像？”　　 洪金还是摇了摇头，转身带着辛安朝附近的工地走去，“碰碰运气吧，你要是找到了活儿干，可要请我吃顿好的。”　　 辛安连忙应下，他不信自己连这个力气活儿也拿不下。　　 跟着老洪穿过了一个正在灌浆的工地，到处都是裸露的钢筋水泥，耳朵里是各种机器吵杂的声音，震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最后，跟着老洪来到了工地一角的移动板房里，狭窄的空间里摆了一张破旧的桌子，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女人头也不抬的唠叨一句，　　 “老洪，今天又晚开工半小时，扣五十块。”　　 “唉唉，别，别。大妹子，我这不是急着替咱们钱老板分忧嘛，一大早也没闲着……”　　 女人一抬头，看到了跟在洪金身后的辛安，然后继续埋头算着手上的单子，　　 “不带安全帽，罚款一百，老洪，他是你带来的人，是你给，还是他自己缴？”　　 老洪一听要交罚款，顿时脸都绿了，上前一步，　　 “大妹子，别啊，我这是刚给咱钱老板又找了一个力工，你瞅瞅这体格，扛两包水泥上楼不成问题，这不是为了先带到你这里汇报嘛。”　　 “哼，咱们工地请不起这样的少爷。进工地都不知道带安全头盔，安全培训白做了？”　　 半句刺辛安，半句骂老洪，这袁静怼起人来毫不客气。　　 洪金有点着急，但是似乎对面前的女人毫无办法。别说是袁静，就是他自己，也觉得辛安这家伙根本不像是个掏苦力的。　　 要是五十块的人头费没捞着，再赔进去一百的罚款就太冤枉了，他也不敢继续纠缠，转身对辛安说，　　 “大兄弟，老哥也算是尽力了，咱们工地还是袁妹子说了算。走吧，我带你出去。”　　 辛安不甘心输的这么不明不白，难道就和网上说的一样，搬个砖还要看天分？他从老洪的身后站出来，立刻像是在袁静面前竖起了一座高塔。　　 “袁姐，我是真想来找工作的，哪怕先在你这试用几天也行啊。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行。”　　 辛安觉得自己已经卑微的像条狗了，要是屁股后面有尾巴，早就冲着面前的袁静摇起来了。　　 袁静却不耐烦的用手指压住刚刚算好的数字，抬头看了一眼辛安，　　 “小破孩，哪来的回哪去，咱们工地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大概是看辛安还不愿意放弃，她想了个搪塞的理由，“你是什么学历？”　　 之前和洪金聊天中，辛安已经做了一些功课，他猜袁静这个问题就是做了个套让自己钻。　　 辛安伸出了大手，露出了指根儿上的几个茧子，露怯的说道，“俺从小就脑子笨，念不进书，这不，中学没毕业就跟着洪大哥到处卖力气了。”　　 这个举动让袁静有点意外，她抬眼看了看辛安手上的那几个老茧，甚至伸出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摸了几下，然后又捏了捏辛安的整只手掌，嘴角微微上扬，　　 “没看出来啊，身份证带了么？”　　 “身份证？”辛安有点懵逼，身后的老洪却眼前一亮，连忙冲他使眼色，让他赶紧把证件掏出来，　　 “还不谢谢你袁姐，咱们工地的人都要把证件压在袁姐这，才算是正式入职了……”　　 “老洪，你怎么还赖在这儿，没见工地上忙不过来，要不，扣你一天的工钱？”　　 老洪吓得就向往外跑，可是还有点不死心，一手拉开了房门，一边还扭头问，　　 “大妹子，人可是我介绍来的，那人头费……”　　 “好，记你账上，先记你旷工半天，再加上人头一个……”　　 “别，别”老洪夺门而出，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咒骂，“娘的，不就是抱住了钱老板的大腿嘛？钱老板那种有钱人，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个你这样的货呢。”　　 赶走了老洪，袁静拿着辛安的身份证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　　 “你是金城的，老洪是自贡的，他是你老哥？毛都没长齐，就想糊弄我，你还嫩点。”　　 “嗯，对不起，袁姐。”　　 辛安觉得再在这个女人面前玩心眼儿恐怕是自取其辱，他曾经觉得自己能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现在反倒觉得自己就是别人手里的橡皮泥，是个人就能把自己拿捏成各种模样。　　 “袁姐，刚才撒谎了，但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辛安还想亮出自己的老茧。　　 袁静却使劲的在他的手上拍了一巴掌。乖乖隆地洞，这娘儿们的手劲真大，打的辛安掌心一麻。　　 “就你这种靠撸铁撸出来的茧子，对干力气活儿一点用都没有。”　　 袁静的意思是撸铁，可是这个“撸”字却让辛安想歪了，忍不住老脸一红。　　 “那就试用半个月，每天八十块，外加一顿中饭。”　　 袁静的手脚麻利的狠，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本花名册，把辛安身份证上的信息抄了上去。　　 一天八十，这价格不就是黄宏小品里一锤子的价格。曾经梦想着有雷神之锤的小伙子，如今干一天苦力的钱，还不如装修工敲一锤子的钱。　　 但至少能有顿饱饭吃了，辛安尽量在心中安慰自己，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去。　　 哪知袁静慌忙喊住了他，　　 “看来至少有一个问题你没撒谎，你脑子确实不好使。”袁静一边嘲讽，一边起身，打开身旁的一个大铁皮柜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套迷彩服。　　 “你还穿着老洪的皮，打算装王八啊？”辛安连忙道谢接过。　　 “还有！”袁静又打开另一个柜子，那个柜子位于上层，袁静的身材属于丰腴圆润型，不算高挑，她需要点起脚才能勉强够到上层。　　 辛安赶忙从她身后贴上去，越过头顶把她伸手去够的东西拿了下来，是一顶崭新的安全帽。　　 袁静摇了摇头，指着另一个安全帽，“不是红色的，是那顶黄色的。果然啥都不懂。”　　 “会带不？记得，咱们工地上有监理，随时都会巡查，也会调取录像，只要不戴安全帽，就要罚上三百。估计你这饭都吃不起的小子，更没有钱交罚款了。”　　 没想到面前的女人刀子嘴，心肠倒蛮好。辛安感激的把那顶安全帽顶在了头上，还不忘认真的看着袁静的眼睛，　　 “谢谢袁姐。”　　 “记住，我可警告过你，工地的饭不是这么好吃的。既然你不听，那就把规矩告诉你，至少干够三个月。工资月结，偷懒耍滑就从工钱里扣。其他的规矩你就让老洪教你吧。”　　 说完，女人也不给辛安问话的机会，自顾的又开始埋头算起账来。　　 辛安一拉开房门，门外各种吵杂的声浪迎面而来，倒是让辛安突然又有了些豪迈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