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到一半,大秦国师就没有再讲解下去,而是将那一块素白的丝绸叠成大小合适的一大块,然后挽在胳膊上,就这样用手臂挑着它,像是挑着一面旗帜般继续向前走。 公子胡亥已经能够看到他们的目的地是什么了,那是原本属于始皇帝的御座,就在大殿中很显眼的位置——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御座被称为龙椅。 最后,国师的脚步在距离龙椅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用一直手指着龙椅:“这上面,就是代表着大秦帝国最高权力的东西了,即便我这个大秦国师地位崇高,也是不敢僭越的。” 龙椅并非是平放在地上的,而是搁在一个高台上,高台有七步的台阶。 在这个高台之上,除了龙椅、放在龙椅之后的巨大屏风之外,还有三件东西摆放在那里,是大秦帝国皇帝权柄的象征。分别是玉玺、皇帝的衣冠,与太阿剑,它们代表着皇位法理与文化方面的正统性、与始皇帝对整个帝国军队的掌握。 而原本执掌着这些的人,大秦帝国的始皇帝却并不在那里,帝位空悬。 “始皇帝呢?”看着那三件物品,公子胡亥眼中亮起了热切的光,那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但他即将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却停了下来,然后对大秦的国师问到。 哪怕距离大秦帝国的皇位只差十步的距离,没有见到始皇帝,公子胡亥也不敢触碰那代表着大秦帝国最高权力象征的东西。 “始皇帝当然死了。”大秦的国师说到,然后领着公子胡亥向着一旁走去,穿过几道垂下的丝绸所形成的帷幕,领着他们到了大殿中偏僻的一角,在那里放置着一口棺材,一口担在两张板凳上棺材。 那是一口薄皮棺材,木材是很廉价的那种,只是表面的烤漆比较讲究,但也仅此而已了,一些棉絮被垫在棺材底部,一个被丝绸一层层包裹成茧的人形物体。 “这……是始皇帝?” 看着那口棺材,公子胡亥惊讶地说道,如果这里面的真是始皇帝的话,那么,这位大秦最为尊贵的人,也是太跌份了,死后的规格实在配不上他生前的威名。 而且,始皇帝就这样死了?就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千真万确,始皇帝的遗体是我处理的,棺材是我亲手归置的,是我亲手将他安放在这口棺材里的。”大秦国师说到。 “怎么……我是说,始皇帝是怎么死的!”公子胡亥曾经想象过无数种自己与始皇帝见面的场景,但是,绝对没有一种会是这个样子的。 始皇帝如此卑微地死去,让公子胡亥生起无比的怒火。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啊!带领着大秦子民,从那蒙昧的行星时代一步步地迈向星空,踏上月球,开发星系,乃至以如今的咸阳恒星系作为跳板,向着宇宙中开拓。 可是,为何,为什么这样一个始皇帝,就这样稀松平常地死去了。 我还没有打败你,你为何已经死去了呢! 此时的始皇帝还不如一个普通人,除非条件不允许,不然一个普通人死去的规格,至少不是一口薄皮棺材就打发了事的。 “始皇帝,是我杀的!”大秦的国师看了一眼公子胡亥所佩戴的二世而亡剑:“你并不是倒在这把剑下的第一人,始皇帝是它被锻造出来的目标,陛下也被这把剑所伤,伤痛已经折磨了陛下很长时间了——在不久之前,我的记忆恢复了,我从记忆深处找到了一种方法,将陛下从伤痛的折磨中解放了出来。” 然后在公子胡亥惊讶的眼神中,他继续讲述到: “在先秦时代的古人看来,死亡并不是终结,死后能够去往阴司,如同阳世一般活着。” “在这种可笑的想法之外,还有一种思路,就是我之前为你说过的,羽化。”大秦的国师说到:“古人们认知世界的手段非常简单朴素,观察到毛虫结茧,破蛹成蝶,便试图复制这个过程。” “丝绸是用桑蚕吐出的丝织成的布匹,与毛虫的茧是相似的材料,因此,在人死之后,以丝绸裹身就成为了一种风俗,希望人能够如毛虫一般,能够羽化成仙!” “但是,这些只是古人们在对世界认知不足的情况下朴素认知,根本不得法,但在别的世界当中,这一点却是真的……所以,我杀死了始皇帝!” 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响,丝绸所包裹的茧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道巍峨的身影从茧中钻了出来,踏出棺材,接过国师递过去的丝绸,像披着浴巾一般将其裹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在公子胡亥惊恐、姚广孝惊恐的眼神中,大步地登上高台。 手掌一挥,皇帝的衣冠主动穿戴在了这人的身上,太阿剑也主动飞到了他的手中。 大秦的国师躬身向着这位褪去凡躯,重获新生的帝王行礼: “恭喜陛下,活出了第二世!” 而看到那张面孔,胡亥瞬间便被吓坏了,嘴唇哆嗦了很长时间,最后才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父皇!” 在继承“公子胡亥”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曾来过咸阳,面见过始皇帝,赫然便是面前这位——只不过,破茧重生的始皇帝,比以前要强出数倍。 “我不服,这是一个陷阱,这是一个圈套!”公子胡亥将二世而亡剑拔出,不甘心地向着始皇帝刺了出去——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这完完全全是一个圈套。 偏偏自己还傻乎乎地,一头扎了进来,亲自踏进了圈套当中。 但是不要紧,自己只要把始皇帝给杀了,一切都有挽回的机会。 “蠢货。”始皇帝看着公子胡亥,眼神中皆是怜悯,然后拔出太阿剑,一剑将公子胡亥给斩了——在被二世而亡剑刺中之后,公子胡亥已经不是原本的公子胡亥了。 他智慧、勇敢、有担当的那一面已经被杀死了,留下的只是人性的残渣,盲目、愚蠢、暴躁,不然他是为何掀起叛乱。不然这样一个明显的陷阱,他是如何大大咧咧地就踏进来的。 从面目上,都能看出公子胡亥的变化,他的身体不正常地浮肿了起来,挺着一个将军肚,面色苍白,身上有着快速肥胖而出现的“生长纹”。 太阿剑斩下的不仅是公子胡亥,还有那把二世而亡剑,被斩断的还有一种宿命,大秦二世而亡的命运,被始皇帝斩断了。 而那边的姚广孝,也被大秦国师一把抓住,揪出魂魄,电子脑中的数据也被一并抽取了出来,异世界文明为道衍和尚所提供的信息,就这样被大秦国师阅览着。至于那一具进行了高度义体的身体,道衍和尚的身体,彻底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始皇帝动用自己的权限,将大殿中的场景通过数据网络,向着大秦全域进行广播,并宣告本次公子胡亥掀起的叛乱就此终结,叛军要么乖乖投降,要么就是被大秦军队所剿灭的这一种结果。 而在失去了公子胡亥这个主心骨之后,叛乱大军已经被始皇帝的威严所震慑,纷纷投降,还有一大批人醒悟,自己究竟做下了何等的错事,立即自刎谢罪。 “国师,你之前刺朕的那一剑,真的令人恐惧啊!” 始皇帝将太阿剑还于鞘中,对大秦的国师说到。 如果说始皇帝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信任的人是谁,排在第一的甚至不是始皇帝自己,而是这位带给大秦帝国真正改变的国师,始皇帝比信赖自己更加信赖大秦国师。 所以,哪怕当时大秦国师向着始皇帝刺出了一剑,杀死了他,但是始皇帝依然能够信任着大秦国师,信任着大秦国师的行为。 “陛下,我说错了吗?”大秦国师对始皇帝说到:“那一剑,可是我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岁月,才凝聚出来的一把剑,这把剑从诞生开始,便是为了这个宿命。” “从现在汲取概念,从过去开始锻造,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岁月最终成型——最后,杀死了身负重伤的陛下你,然后赋予你新生。” “陛下,我除了记起我的来历之外,还记起了我的名字。”大秦国师笑着说到:“我的姓氏为章,名为十二……” “从某种意义上,我是一个时间穿越者。原本的我是诞生在这个时代的一个复制人,章这个姓氏,是提供基因样本的人,他的姓氏为章,我的名字十二,是因为我在我那一批复制人当中的编号为十二。” “一个跨越世界而来的人,改变了我的命运,将我从复制人的命运中释放了出来,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我却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来自异世界的技术,还有修行的方法。” “虽然只是非常浅显的技术,却是为我打开了一扇大门,当我从现在回到过去的时候,失去了大半的自我,还掺杂了一部分大秦之敌的记忆,但是靠着那些浅薄的东西,为大秦打开了繁荣的未来,才有了如今的大秦——才有了我的诞生。” “解决陛下伤势的方法,我一开始便掌握着,但是,我根本没有能力使用它,便在陛下的首肯下,建立了国教,利用大秦子民产生的信息,从中汲取着概念,来铸成了这把剑。” 章一二说着的时候,回忆着自己触碰到郭俊柒那把长矛时候的感觉,他杀死始皇帝所使用的那把剑,便是仿照着长矛所铸成的,但是终究只能模仿个皮毛。 “星汉灿烂,是那把剑的名字——在大秦覆灭之后,取代大秦的帝国,其名为汉,也是天上银河之名,我便用这把剑来斩断了大秦覆灭的命运。” 始皇帝走下高台,对章一二说到:“国师,这个时代的你,身处何方?还有那个来自异世界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章一二说到:“陛下,现在的我,正在公子扶苏的军团当中,与进犯的外敌进行着战斗……要不了多久,就会卷入一场爆炸中,随着空间与时间的紊乱,回到过去。” “至于那个人,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我们的世界,回到了他自己的家乡——他来到我们的世界,就是为了获得大秦之敌的情报,这个目的他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留在大秦了。” 章一二所不知道的是,那一场将他的灵魂送往过去的爆炸,也将一个异世界文明的灵魂送到了其余的世界,这也是郭俊柒来到这个世界的诱因。 这场在战斗中微不足道的爆炸,却成为了促成如今大秦帝国建立的原因。 …… 回到自己世界的郭俊柒舒展了一下懒腰,这一趟他在大秦的世界当中收获可是颇丰,见识了不少的先进技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积攒了不少的积分。 最关键的是,获得了那个异世界文明的信息,假设对方对自己的世界进行入侵的话,自己也有办法进行提防。 虽然以自己世界的情况,对方大举入侵,是根本没有办法就是了。 还没等郭俊柒整理完毕思绪,就听见了敲门声,不需要凑到猫眼上看,郭俊柒就已经知道了门外敲门的是谁——楼上的一个邻居,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而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同样也是一栋楼内的邻居,都是那种健硕的中年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郭俊柒开门之后,对着几个人问道。 “陛下有旨,让我们请郭仙师去一趟。”邻居身上穿的是整洁的制服,他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对郭俊柒说到:“我们是隶属于大顺皇室的特殊组织的成员,前期一直在调查着郭仙师您,确定您就是陛下所提及的那个人之后,便上门来了。” “等一下,谁?”郭俊柒下意识地问到——在自己这个世界中,能够被称为陛下的只有那一位,大顺的皇帝! “能够被称为陛下的,只有那一位了。”邻居如此说到,并没有因为郭俊柒的表现而显露异常,因为陛下亲口对他们说过,要比尊敬他更加尊敬这位郭仙师。 “郭仙师,汽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马上动身赶往京城,陛下等着见您。” “这一天,陛下已经整整等了二十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