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老爹一起来的,除了之前说去放风、然后就一去不返的老漠…… 还有施秉天坑的数位高手。 这几人进了祠堂之中,与苏半夏汇合,得知昨夜境况,都不由得一阵后怕。 陈九暮听几人说起,方才知晓老漠一直没有现身…… 并非是开了小差。 事实上,老漠也差点儿被那鬼母抓到,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方才逃回附近的交通站,将消息传回天坑。 那鬼母之可怕,即便是天坑的墨家负责人老爹,也都心有余悸。 所以才会临时抽调了这几位高手来。 一番攀谈,几人的目光,最后落到了地上的小狐女身上。 苏半夏别看嘴毒,对姜熙又多有嘲讽。 但讲述过程的时候,却还是对姜熙多有照顾,说起正是此女,将那头血尸鬼邪击杀,帮着六家村的村民报了血仇…… 又在鬼母来临之时,匆忙回来报信,这才让她与陈九暮二人,得以在祠堂之中据守。 活到了天明。 老爹听完,微笑着问:“那你看,该怎么处理这小妮子呢?” 苏半夏打量了一眼地上的姜熙,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看她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要不然……将她放了?” 旁边一个方脸老哥,不由得冷哼一声,说:“此女妖邪,与我们人妖殊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不定今日将她放了,明日便为非作歹,祸害百姓……” 他口气很冲,脸也很臭,让姜熙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她原本瞧见这儿人多势众,也就下意识地装一下“乖巧”,不想出头。 此刻瞧见方脸如此言语,顿时就忍不住了。 狐女破口大骂:“什么叫祸害百姓?我自入世以来,瞧见祸害百姓最多的,便是你们人类……” 方脸老哥是个火爆性子,直接抽刀:“牙尖嘴利,冥顽不灵……” 老爹却伸手,将人拦住,淡淡地说道:“钜子说过,事分两面,人有两极,君子论迹不论——墨家绝对不能做一刀切的事情……” 他挥了挥手,吩咐道:“将人放了吧。” 姜熙很是不爽,瞪了那方脸墨者一眼,说:“总算是有个明白人……” 随后,她起身来,走到了祠堂正中,伸手过去,就要卷那幅画像。 老爹看着,也不制止。 但当姜熙将等身像收起,又对陈九暮说道:“把金刚锏抱着,跟我走……” 这时苏半夏却止不住冷笑起来:“真看上我这傻哥哥了?” 姜熙修眉一竖,不满地问:“怎么,你们这是准备翻脸不认账,对吧?” 苏半夏正准备还嘴,却被老爹拦住了。 老爹平静地说:“与九暮这边的,不过是玩笑,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大家一笑了之,便是了——至于这金刚锏,本来便与你们狐族犯冲,你带回去,也是无用……” 姜熙虽然孤单一人,却是一身桀骜之骨。 她扬起下巴,丝毫没有半分畏惧:“因为无用,所以就可以强取豪夺了,对吧?” 方脸墨者有点儿受不了了,撸着袖子上前:“放你走,你就赶紧滚,还在这儿得寸进尺了,是不是活不耐烦了?” 姜熙浑然不怕,直勾勾地盯着老爹:“所以,墨家这是准备仗势欺人,抢夺此物?” 身为施秉天坑的墨家负责人…… 老爹处理任何事情,自然都游刃有余:“我们不是抢夺——此乃无主之物,谁拿到,就算谁的,不是吗?” 姜熙愤恨地说道:“若今日,是我强你弱,东西便能归了我,对吗?” 老爹苦笑着说道:“你们要这玩意,也没用啊……” 他被这小狐女弄得有些无奈,但姜熙却越发愤恨,怒极发笑:“好、好、好,好一个云顶墨家……我算是记住了!” …… 姜熙是个放狠话狂人。 前夜在苏半夏扔下“醉风散”清场,便是如此。 此刻也是撂下狠话,悲愤离开。 尽管如此,老爹似乎也十分坦荡,放任她离去。 因为祠堂里,还残留着醉风散的气味,并且之前也受了伤,姜熙走得十分艰难。 几乎是一步一挪…… 陈九暮瞧见她随时都要摔倒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上前相扶:“你小心点……” 尽管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旁人侧目。 甚至还会有人误会自己。 但陈九暮却并没有半分胆怯,勇敢地上前相帮。 狐女姜熙显然是身子太弱,也没有拒绝,在陈九暮的搀扶下,出了祠堂门口。 这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已然是清晨时分。 离开了弥漫着醉风散气息的祠堂,狐女姜熙终于缓过劲儿来。 她推开了陈九暮,足尖一点,人便来到院外去。 陈九暮恍然若失,回返房中,瞧见老爹正指挥着人,用某种防雨毡布,将那金刚锏包裹起来。 苏半夏没有参与其中,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陈九暮。 两人目光相交。 苏半夏嘻嘻笑道:“怎么,舍不得这白捡来的媳妇儿?” 陈九暮很是尴尬地挠了挠头,说:“她都那样了,顺便搭把手……” 苏半夏却眉开眼笑,继续调侃着陈九暮。 这时老爹带人弄完现场,开口说道:“走,先回去吧……” 苏半夏却有点儿犹豫,说:“老爹,我们这才刚刚出来,还没调查清楚呢——要不然再晚两天,我们全部调查结束了,再回去?” 老爹何等人物,一下子知晓了她的想法,低声说道:“陈九暮今日算是立下大功,苍执剑不会……” 他与苏半夏低声说了几句,带着人出到院子里来。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到一阵爆响…… 整排院墙,全部坍塌。 尘烟中,许多的人影浮现,正中间是一套十六抬的大轿。 由十六个体型矫健的妇人给抬着。 轿子并未封闭,四面敞开。 绫罗绸缎之上,有一个娇艳如花的宫装美女,斜倚在了床榻上。 她懒洋洋的,犹如午梦初醒,满是娇憨媚态。 右手托腮,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等尘烟散去,女子方才轻轻说道:“诸位墨家的小哥哥,一声招呼都不打,占了便宜就跑,似乎有点儿不太妥当啊……” 话音刚落,轿子旁边,有一个戏班子的乐队…… 突然演奏! 秦王破阵乐。 在那雄壮的音乐声中,老爹脸上打量对方,突然间大惊失色。 他越众上前,拱手行礼。 礼毕,老爹郑重其事地说道:“晚辈琅琊人李北斗,见过黔灵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