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小卡
第18章小卡 进球发生后,卡尔非常快乐地在场边跑了一段,拉姆扭回头来和他一起庆祝,助攻拉姆的波多尔斯基庆祝到一半发现人怎么没了,也赶紧跟着跑过去,于是一大团队友们很快就黏在了一起。 像卡尔这样性格的人,在球场上时估计就是看起来最神采飞扬、最激|情澎湃的时刻了。从自己开始成功策动了攻击,卡尔非常兴奋和幸福,一种价值感油然而生,在被队友们狂热地紧紧拥抱捏来捏去时也感到很开心。 发挥作用了呢。 足球是集体游戏,卡尔极其需要能感受到自己在团队中是有存在价值的,能帮得上忙的。说实在话,赛前他不是特别担心自己会踢得很荒唐丢人现眼,但确实担心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够不够在比赛场上帮助队友、建功立业,可现在事实证明是他可以。 这真是太好了,看到场边兴奋挥拳的克林斯曼,卡尔知道对方身上一定也是压力骤然大减,心头一阵宽慰。他的脸都有点被搓红了,金发也胡乱地飞翘起来,蓝眼睛明亮。胳膊上一直有只滚烫的手,他以为是拉姆在按着他,但心头却好像莫名感觉不对似的,在复杂的人堆里他依然捕捉到了气味,谁的味道呢…… 真糟糕。 心脏总是跳动得比理智更快,卡尔转身有点失去平衡,踉踉跄跄要摔倒时,抬眼看到了巴拉克的眼睛——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是绿色了,绿色像高涨动荡的藤蔓一样在他的眼底蔓延——而后他不知道为什么赶紧扭头轻轻甩掉了对方的手,咕噜噜跑走了。 这一个出乎意料的进球让所有人的情绪都高涨起也对这一球大加赞叹: “克林斯曼出其不意的进攻战术在奏效,我终于理解他为什么非要使用卡尔这样过于年轻的球员了,尽管在身体对抗的水平上不占优势,但他的战术组织能力弥补了这一点。” “是的,通过上半场比赛我们可以看到,卡尔的到来解放了拉姆的进攻能力,让他可以更频繁地上升至前场参与进攻和传中。他能够弥补左边空缺导致的潜在漏洞,提供坚固的防守支撑,确保边路进攻的威胁。” “不错,从有限的比赛中也不难看出这个年轻球员的防守稳定性,他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才华,太稳健了!真让人惊讶,仿佛他不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而已经守了三十年禁区似的!也不奇怪为什么能率二队战胜拜仁一线队,让赫内斯主席看完比赛后当场拍大腿要把他签下。” “克林斯曼先生赛前采访里说的话是正确的,足球之神总是青睐那些敢于冒险、敢于信任年轻才俊的人。虽然卡尔还很年轻,但他展现出的智慧和沉着令人惊叹。也许有时我们必须相信这些年轻人,他们会用激|情和创造力带来出乎意料的结果,就像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一球一样。这不仅是一次进攻的成功,更是对年轻球员潜力的验证——啊!阿根廷队急速反扑,让我们继续关注比赛!” 德国队进球,阿根廷队立即作出反应,第40分钟时,他们通过快速反击制造了极大的威胁。阿根廷球员索林在右路长传给禁区内的克雷斯波,克雷斯波头球攻门,卡恩本能地做出扑救,然而足球只是被击出,依然落在场内! 默特萨克冷静解围,但克雷斯波已纠缠而来,卡尔看到特维斯已宛如滑不溜秋的鱼钻入阵营中,立刻预防性补位,谁知克雷斯波竟真的反抢成功,一脚出球试图塞给特维斯,刚就位的卡尔直接半路拦截,把足球一脚踹出了禁区,送往自家中场! “刚夸完他的球商和稳定性,卡尔就再次展现了自己的特长!而且他真是我见过传球最利索的年轻中卫,本场比赛我们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到足球从禁区内精准直送中场,就像是忽然在中后场之间加修了一条ice路线似的!” “——天哪,巴拉克持球推进,漂亮,米歇尔,漂亮,他简直像一辆暴力无解的坦克般轰轰烈烈地碾压了过去!打门!!!!——这是什么样的进球啊!这是什么样的进球啊!!!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女士们先生们,在上半场结束前,德国队2:0阿根廷!!!我们在领先,我们真的在领先!!!哦,巴拉克的神情像在说‘我绝不满足于此’,一个进球都没能让他笑起来,但观众们还是为队长报以最热烈的欢呼!” 中场休息时,整个队伍的气氛都很高涨,当然最兴奋的是赛前还担心得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施魏因施泰格,他现在又开始有点亢奋过头,仿佛半场就想在桌子上跳来跳去和开香槟。 他已被卡恩同化,抱着卡尔的头搓了好一会儿:“哎,早说踢得这么好,我还操心什么?” 大家笑话他:“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本什么,你自己乱紧张。” 被嘲笑也无所谓,施魏因施泰格高兴地给卡尔搓完放回座位上了。卡尔比赛日总是尽量精简,防止弄得像出门玩似的乱七八糟一大堆,这会儿包里没带梳子,又开始小海獭顺头发,还是克洛泽笑着丢了一把过来。 “谢谢你,米洛。” 卡尔感觉他好细心,不由得感激地看向他。 克林斯曼最后进入更衣室,也是满脸喜气洋洋,能半场领先阿根廷显然已超出所有人预料,而且本来害怕被当成舆论爆点的卡尔反而稳得要命,让他感觉有这半场保佑,自己已从赛前快被口水淹死的状态中逃出生天。 不过赢全场肯定比赢半场更好,他又就着上半场的一些问题讲了下,这会儿是只字不提为什么大肆进攻,输球不输阵的事,满脑子都是防守了。 开玩笑,踢什么4:3? 2:0稳稳拖到最后,报纸头条“克林斯曼领军横扫阿根廷”不美好吗? 下半场别给整翻车了。 “你体力行吗?”他特意提前问询卡尔。正赛中因为强度更高、球员紧张下消耗更大,所以体能可能显得比训练场上差很多,训练里跑三四个小时没事,比赛一小时就顶不住的大有人在。 小年轻就更神鬼莫测,一会儿打鸡血一样不会累,一会儿忽然就趴地上不动了,谁搞得清楚。 但卡尔不是那种普通的小年轻,他是那种,感觉生下来就在上班的那种(…) “没事。”他和克林斯曼担保:“我感觉挺好的。” 作为一个非常重视积攒个人信誉的人,卡尔显然不会在比赛的事上乱夸大,说行就是能行。下半场阿根廷队继续加强攻势,第51分钟特维斯又在禁区内获得了一次绝佳的射门机会。 他快速转身接打门,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吸取了上半场总是被破坏机会的教训,踢得更上强度了。一般来说很多后卫这种情况就放弃了,等着门将发挥,还担心自己乱动作干扰视线呢,但对于长期在俱乐部里和“也就那样”水平的门将合作、而且责任心很强的卡尔来说,不到完全够不着,他都觉得应该后卫先防一手,最后的最后才是门将兜底。 有时教练会感慨分不清是他的强大让门将变得更强了(丢球数减少),还是变弱了(锻炼程度也减少),也分不清是不是门将们、特别是小门将们,往往是小人守护大球门,不像成人门将有身体优势,确实算某种意义上的很弱,所以反过来是卡尔这样的中后卫一直被军训,军训习惯了也就长大成熟了(…)但反正卡尔一直是这么做的,就算他身后是看起来比他强大无数倍的卡恩也一样。 足球速度很快,但他下地的速度更快,用一个半跪的姿势成功以胸肩迎击,险而又险地把球挡了出去。 卡恩随后一把将足球抱住,避免了丢球,又是蹦起来一声解气的呐喊,一手捞球一手捞住卡尔,把他中场才梳好的头发给揉成了飞天小鸡窝。 这也太拼了,观众解说和场边教练全看得呐喊起来,纷纷大为震撼。 我勒个十七岁卷王小孩哥! 别人这个年纪还在当teenager吊儿郎当吸吸鼻子游荡街头。 你怎么已经在整场拼搏、用稚嫩的身体捍卫身后3.6旬老汉了! 卡恩有你两个大呢,乖乖! 起猛了,场上好小一个爹(?) 爹年方十七,头发乱飞,还没发现摄像机在拍他,好认真地抹脸,然后因为带着草屑,一张英俊小脸越抹越花不自知,大概是觉得自己又把自己打理好了,好认真好认真地叉着腰睁大眼睛又等开球了。 这副已经很认真了但还是乱七八糟、尽管乱七八糟但还是和认真的样子让观众看得母爱父爱大发。赛前他们还在直呼十七岁小将守禁区,我们德意志真是丸辣,现在心情就变成了怎么可以让十七岁~小将~守禁区~,这么一种曲折的感觉。 卡尔是不晓得当人看起来过于稚嫩时为了表现成熟反而容易显得更稚嫩(…)这么个事。他注意力全放在比赛上,不要看他在场下很和平的一个人,在场上是尽一切可能不让比赛节奏断档、随时感受到机会随时抓住的,无法忍受一点点在场上莫名降速的感觉,突出一个天生压力怪。 而且在内心深处里,这场比赛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知道周围人的善意是一回事,残酷的竞技场是另一回事。如果踢得不好,哪怕大部分人都会理解和原谅他,但大部分人也都会觉得他就是能力不行或心态不行,那是绝对不能够的。 他必须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踢人们觉得他踢不了的比赛。比如在国家队迎战强大的阿根廷,比如回到俱乐部,不用被租借出去,而是直接留在慕尼黑,留在一线队。 第65分钟,德国队通过一次快速反击再次威胁到了阿根廷的球门,卡尔选择把球出给了施魏因施泰格,后者在中场控球后将球传给了前插的克洛泽。 克洛泽在禁区外远射,皮球击中横梁弹出,波多尔斯基迅速跟进,头球补射,但被阿邦丹谢里挡出。 这一击实在是有些可惜,不过解说还是在夸赞卡尔作为本场比赛中后场的稳定出球点塞得很漂亮。比赛依然非常激烈,第75分钟,阿根廷队获得了一次绝佳的定位球机会。 踢到现在还是破不了门,再不行该破防了。里克尔梅满脸凝重主罚,皮球直奔球门右上角而去,但卡尔在门前用头将球顶出,再次化解了阿根廷的威胁!!! “好漂亮的跳跃,不愧是用头球进球绝杀过比赛的孩子!” 解说都快吹不动了,只剩下了赞叹: “比赛前没有一个德国人会想到场上最年轻的球员成为了队伍最可靠的防守点之一,比赛前也没有一个阿根廷人会想到他们的进攻会全部在一个年轻球员身上折戟沉沙,里克尔梅爆发出了愤怒的怒吼,但这番好机会已被浪费,他们只能从头再来!——但比赛留给阿根廷人的时间不多了,相应的,我们离胜利也越来越近了!” “让我们看看在比赛最后的十五分钟里,哪一方能坚持到最后吧!”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这联合会杯果然也不是友谊赛的状态,双方是越踢越上头,黄牌已飞了七张出去,阿根廷队依然试图在比赛末段扳平比分,或者好歹追一个球呢。索林在禁区外远射,足球被卡恩迅猛扑出! 克雷斯波跟进试图补射时已产生了巨大的不妙预感,果然,那个金光灿灿、阳魂不散的小后卫已宛如有读心术一般用身体挡住了射门线路,而另一个高个中后卫默特萨克已宛如瘦长鬼影般纠缠上来。 两边还有边后卫随时补进来或接球就反方向飞,这些人后头还有个面目狰狞的卡恩正冲着他龇牙(?) 除了卡恩以外大家其实都长得各有姿色,特别是看起来感觉像米兰会喜欢的那种球员的卡尔,但怎么回事,好恶心,好恶心的防线啊! 克雷斯波一边感觉自己头疼得要裂了,一边勉强护着球往身后回传,但他的队友也没接到,这马马虎虎的传球很快被断走。比赛已真正接近尾声,阿根廷最后的机会出现了,被替换上场的阿亚拉靠着速度冲破防线来了一个头球攻门,卡恩已经被吸引到了一边,右侧露出大片空当,但卡尔再次展现了他出色的保护门将意识,自动补位的意识不要太强,哪里有空他就帮忙防了哪里。 哪怕是身体素质的极佳的人类很多时候也没法比别的人快出明显的差距,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竞技场上正确的思路、预判能力和反应速度完全可以弥补一点点身体上的不足。卡尔近乎轻松写意地把球顶了出去,确保了德国队的胜利。 哨声吹响时,卡尔还近乎有点不可思议,心头重重地一轻,仿佛都快飘起来了——他难以相信自己就这样完成了自己在国家队的第一场比赛,在完全没人看好的情况,在他自己都怀着巨大慎重和焦虑、简直把它当成高考、当成决定生涯走向的比赛去看待的情况下,他无比顺当地完成了比赛,而且踢得比他想象中好得多。 原来对手根本没那么强,而他也没那么弱。 而且他也不需要队友们额外照顾他,他还能反过来保护卡恩呢!他可管用了。 对自我价值感的确信也让卡尔的安全感极大上升了,他终于感觉自己真正成为了队伍的一份子,理直气壮地、昂首挺胸地,这实在是太幸福了,幸福到被施魏因施泰格搂着蹭脸的时候他也没害羞躲开,反而也蹭了回去,他们俩把脸颊肉挤出了一团,看起来像开心的小猪小兔拱在一起,被场边一个记者拍了下来事后送给了他们,卡尔还把照片打了出来。 他现在又可以开始看报纸了,不仅可以看,还有人大声念给他听,动不动就是“天才球员”“小贝肯鲍尔”这样的开头,反而让卡尔羞红了脸捂住耳朵用力摇头说不听不听,问看不看也是不看不看,笑得大伙不行。巴拉克之前把报纸扔给他看,现在也拿走,让年轻人别太飘了。 “米歇尔你干嘛就对我们卡尔这么凶嘞。”施魏因施泰格和他抱怨:“他哪里不好了,你要这么讨厌他——你平时也懒得欺负小年轻的,我进队时候你都不拿眼睛看我。” “关你屁事。”巴拉克立刻让他体会一下被欺负的感觉。 施魏因施泰格跑去和拉姆说你千万不能这样,米歇尔不喜欢卡尔,我们要对他多关照一点。 不喜欢吗?拉姆笑而不答。 在和阿根廷的比赛结束后的两天里卡尔都在忙着打电话。爸妈夸赞他,他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一点都不舒服反而后背麻麻的,就糊弄过去。妹妹莉拉强烈的幸福和快乐就让他开心多了,听到她在电话那头好认真好认真地数她如何如何看他的比赛,如何给他画了画,如何如何感觉他真是太厉害了,如何如何想念他,就感觉整个心脏都融化了。 虽然在某些感觉自己很卑劣的时刻,卡尔也会觉得照顾莉拉有点累,可更多更多时候,是莉拉纯真强烈的喜爱滋养着他,让他感受到了家庭的锚点。 每当感觉自己完全脱离“正常人”的轨道时,因为想到还有妹妹,可以自然地谈论她,他就又觉得仿佛一切没那么荒芜怪诞,莉拉是个很普通很正常的小女孩,他也只是个很普通很幸福的人,和无数回到家幸福拥抱弟弟妹妹、照顾他们、和他们打打闹闹的哥哥一样。 如果能让赫内斯和鲁梅尼格回心转意,不把他租出去,而是留在一线队,给他上场的机会,那他在国家队里再怎么拼命踢比赛都是甘甜的。 除了和家人通话外,他也给青训的教练和主管们打了电话致谢——他知道他们肯定很激动自豪,很想联系他,但却搞不清这边的号码,事实也确实如此,卡尔想着自己确实应该买个手机了。赫内斯是不会用打电话这么暂时卡尔还不够格的方式话。 每天有什么想说的话,电话里根本张不开嘴,但报纸上应说尽说,从“xxx我|草你爹”到“看到卡尔的表现,我无比骄傲自豪”,都是放报纸上说的,宛如要靠不匿名bot公开喊话才能实现交流。 想想也不怪慕尼黑人对拜仁感情深,哪怕是讨厌拜仁的家伙,天天打开报纸电视看大家吐露心声,一会儿真情大骂一会儿温柔告白,也该因为天天搞接触而产生亲切感了。 赫内斯不打电话来,卡尔却是要打过去的,留言给他的秘书让帮忙转达感谢。这副上道好孩子的样子让赫内斯猕猴桃颜大悦,台阶有了自然回了电话夸了一通,一来一往地交流,就让他们的心情贴近起来。 “我天天在办公室和大的你说话,气他。”赫内斯也是幽默,已直接把鲁梅尼格喊成大卡尔:“他眼光不如我好吧?哈哈哈哈哈哈!” 卡尔知道自己不应该觉得他可爱的,但他还是感觉他好可爱,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除去工作上的感谢外,他也要和朋友打电话。穆勒和他聊天的时候感觉一边说话一边在空气里蹬腿,邦邦邦急得和什么似的,哭诉好想快点长大,还在那儿掰着手指头担心他这辈子能不能进得了国家队,能的话几岁啊?千万不要是二十八了才给次一轮游的机会。 卡尔笑得不行:“胡思乱想。你这两年不是越踢越好了,国青队好好踢,俱乐部也好好踢,不要着急。” 穆勒家里又不急他做什么,他高中也念得好好的,大可以耐心等毕业磨两年看看,球员生涯实在不理想还可以扭头念大学去呢,反正现在还早,用不着担心。 卡尔觉得穆勒就高高兴兴享受足球就够了。 穆勒觉得他不懂,卡尔不懂有时别人想靠近他的心和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是无关的。回到他现实的生活里,穆勒一点也不着急,过他普通高中生的日子开心得要命,但在凝视卡尔时,他会魂牵梦绕,每个细胞仿佛都在疯狂渴望自己能靠近并肩而行。 只是这样的感受根本无法表达,也不能表达出口就是了,他只好怀着一种特殊的快乐和痛苦独自体会它,像被一阵阵浪涛冲刷身体,从床上坐了起什么,可能已乱七八糟地扯到了他新养的小金鱼上。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一边解说一边把小金鱼捞了出来细细打量,金鱼的嘴巴在无水的空气中徒劳地阿巴阿巴张开又闭上,他不知为何也蹲在夏日的金光中,蹲在折射着迷幻光芒的水缸前,被拖出橘红色的影子,嘴巴跟着金鱼无声地一张一合。 “等你生日见。”卡尔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带着淡淡的电流传过来。 他已经在国家队让全国人都陷入震惊和疯狂了,他可能可以直接留在一线队了,但他竟然语气轻快又平凡地打算给他过生日,就好像默认托马斯·穆勒还是留在他的生活中一样。 挂了电话,穆勒用力地呜了一声,把可怜的鱼重新放回水里,要不是怕把鱼缸砸破了,他现在可能已在用头撞玻璃墙,像里面试图撞他的小鱼一样。 相较于穆勒,克罗斯显然就没有太多职业和未来上的焦虑了——如果单看经历的话,他几乎是在复刻卡尔的道路,他也入选了每一级国少,今夏正好进入国青,两三年后拿到一份拜仁的合同根本不奇怪,因为他也和卡尔一样,是出了名的在同龄人中有着断层天赋的天才。 如果他是在慕尼黑及附近出生的,卡尔都想象不到他们的成长轨迹和事业轨迹得重合到什么离奇的程度。 但克罗斯对此却有误会:“好啊,知道我是东德来的后,你就觉得我还是不一样了。” “谁说的。”卡尔哭笑不得:“你自己说讨厌我乱想你,现在又一样乱想我。” “……和你学的。” 克罗斯嘟哝了两句,让卡尔感觉他怪可爱的。很多人会觉得克罗斯有点直白的说话方式有点奇怪,但对于卡尔话总要软化和美化的人。 东德这个话题又让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巴拉克,难怪在某些时刻他总觉得克罗斯身上有种没法描述的模模糊糊的气质,他现在忽然明白了,那是巴拉克的感觉。 非常难以描述,就是某种类似于钢铁的,火焰的,直白的,旺盛的……纯粹吗?也许是纯粹。 他们仿佛是说着更少的话,释放更多生命力的烫烫的人,摸起来也确实都烫烫的。 仿佛虽然大家都是人,但某些人内在的密度更高,整个人更敦实似的。 但克罗斯远不如巴拉克那样强烈,他要内敛很多,也清纯很多,进国家队的话绝不会是夜夜不归的类型。 “你怎么不说话了?”克罗斯的声音听起,你,你就生气了吗?” 卡尔又忍不住笑了:“没有——我在想,我们俩处处都一样,那你应该过两年多就会进一线队了,和我一样的年纪。还有,9月托马斯过生日,一起来好吗?” “现在才6月。” 克罗斯说完后沉默了好久,忽然又来了一句:“我讨厌你!” 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卡尔:…… 他这辈子还能弄得清所有自己惹克罗斯讨厌的事吗? 两个小孩子好应付,诺伊尔就烦好多了,卡尔一开始甚至差点忘记给他打电话了,但他是非常熟悉卡尔坏习惯的,早就提前问了他们会在哪个酒店,熟稔地从前台一键找到,让帮忙转线。 这倒是让卡尔幸福了一把,好不容易能趴在床上,把电话线拉得长长地说话。 姿势舒服,人也惬意,卡尔虽然总忘记主动想他,但接到电话还是很开心的,声音听起上话了。 卡尔感觉诺伊尔什么都好,就是对卡恩莫名有点敌意过强了(…)他还这么年轻,但好像对国家队一门的位置就有了过于强烈的占有欲(…)这和女神还没离婚他就已经看现任不爽有什么区别,卡尔笑得停不下来,被诺伊尔质问: “你笑什么啊?很好笑吗?幸好他已经真的老了,我感觉也没有别人了,就是我能替上,但愿是两三年内的事。” “好好好。”反正卡恩听不到,卡尔也就偷偷哄他:“那我们到时候就又能做队友了。” “你还好意思讲,你又不他在多特很成功吧,现在你不来,国青队就把他找来了,但是昨天一起看比赛的时候,我感觉他一点都不高兴。” 诺伊尔笑着说:“你简直是人家活着的心理阴影吧。” 卡尔感觉不好笑,外人不太懂,其实他一点也不讨厌胡梅尔斯,虽然他们确实古怪地从来不说话(…)这关系太怪了,心情也太怪,他自己都解释不清,就只好搪塞过去,让诺伊尔对他好点,惹得对方冷笑: “我在这儿苦苦挣扎,还要对你的劣替态度好点是吧?你怎么不喊我去和他睡觉啊?” 这叫什么话,卡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什么,我们俩也没一起睡觉啊……” 诺伊尔像是也自知说了怪话,哼一声说不理你了。但他就是乱说的,说完这一句又还是和卡尔讲了好多话。 打完电话已经用了好长时间,赛后第一天是休息日,卡尔躺在六月下午金灿灿的阳光中昏昏欲睡,门却被砰砰砰敲响了,施魏因施泰格笑着拉他去游泳完,波多尔斯基面色不耐地跟在他后面,不过在卡尔和他好声好气地问了要不要坐着等等喝东西后,他又很礼貌地缓和了态度。 施魏因施泰格套着一个巨大的火烈鸟游泳圈,在酒店里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但凡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再看两眼或捂嘴憋笑,他还和别人热情介绍呢。 饶是真的很爱他的人,恐怕都难逃脚趾抠地的命运。没得选的时候也就算了,身边有另一个感觉更正常的人,尽管他们俩平时都不怎么讲话,但卡尔和波多尔斯基还是情不自禁地离彼此越来越近,离他越来越远了,然后被一回头发现两人掉队的施魏因施泰格又一把抓过去。 看着两人夹一大火烈鸟的影子在电梯间里投出来,卡尔用尽全力才没乱笑。 “你会不会游泳,karli,我把游泳圈给你?” 施魏因施泰格还热心地要和卡尔分享爱用好物。 卡尔坚定摇头:“不,我能游200x8的,我不用。” 对方遗憾地哦了一声,也就不强行推销,但还是和他说这个非常软,趴起来可舒服了,如果想玩随时找他。 卡尔很捧场地答应了。 波多尔斯基沉默着站在一旁,等着施魏因施泰格来问他,谁知道对方却不问。这太古怪了,虽然他觉得这东西丑得要死,如果不是对方在水里扑腾着非要塞给他的话他绝不能在光天化日下开心地玩起来,但是,施魏因施泰格怎么就直接不问他了呢? 连卡尔都知道说:“卢卡斯会喜欢吗?” 然后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人就热心代答了:“卢卡斯超讨厌这个,而且他会很刻薄地评价的,所以我们不给他玩,嘿嘿——嗷!” 卡尔已经不知道对方每天要嗷多少次,挨多少打了,这也太可怜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波多尔斯基一路把施魏因施泰格打了出去,从脑袋打到脖子打到肩膀后背肘关节(?)他手足无措地跟在他们后面往泳池去,这两人直接斗殴入水继续乱扑腾喊叫了。 一天天的真是好热闹。 这一片都是清掉无关人士,只留给球队成员玩的,所以非常宽敞和自在。但6月其实还很凉,卡尔不热,感觉岸上躺椅子就好舒服,也懒得脱衣服下水。他好好地躺了下来,时隔很久第一次感到肌肉全然放松,放松到有种酸酸的肿胀在充盈似的。 木头椅子在散发着淡淡的植物香气,头顶移植改良的棕榈叶摇晃,灿烂阳光穿透它们,仿佛有种轻盈亚麻窗帘落下一般的明亮与寂静,周围热闹的人声反而遥远了。 如果带了本书,或绘本彩笔来就好了。不过卡尔也只是想想,哪怕带了,他也不会在这儿看书画画的,那样和队友们太格格不入了,没几个体育生喜欢这些东西。 拉姆给他端了杯甜果汁来,卡尔感谢了他,乖乖地捧起大杯子喝得很开心,继续悠闲地享受平静和安宁。他开始数人数,数大家都在干嘛,然后意识到巴拉克不在,于是又数一遍,还是不在……他会在哪呢?难道白天也放肆地出门乱玩吗? 他刚发呆,大片的阴影就笼罩住他。卡尔呆愣了下回过神来,抬头撞进灰蓝色的眼睛里,也撞击大片古铜色的皮肤里。巴拉克正弯腰看向他,高大的骨架上附着紧实的肌肉,阳光为它们镀上一层璀璨的金边。 他脖颈上细细的金项链更是宛如外星金属般璀璨闪光,环绕着。 更衣室中没有身体隐私,可他却像第一次看见他的身体似的,惊得一动都动不了,如果不是椅子撑着他看起来仿佛仍轻松自在地躺在这儿,他一定已经像关节绳被抽走的木偶一样四分五裂啪嗒啪嗒地滚落了一地。 罪魁祸首却满脸平静,大概只是毫不在意地路过,随便请队友帮忙,把手里的腕表轻轻扔进他怀里:“帮我收着。” 而后他就转身几步加速,宛如矫健大鱼般砰地跳进了水里,水中队友们哈哈大笑,在一口气游到中间后,巴拉克也才甩着湿漉漉的黑发出话。 他宽阔的肩背,手臂和细细的金项链依然在反光,在金光融融的水池中,看得卡尔眼睛疼,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他僵硬着,甚至到现在都没碰一下温热的腕表,仿佛被贴了一张定身符似的,金属的表带和他手腕相贴的地方仿佛在融化,它迟早会粘不住,滑落掉到他的大腿上,到那时候他还得轻轻地拎起它——然后放到哪里去呢?身旁的桌子上显得太冰冷和随意,身体的任何部位却又过分滚烫卑微。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移开了视线,甚至闭上眼睛,他却还是能清晰地根据听到的声音看见对方。偶尔有鸟儿歌唱,清脆的鸣叫,在他到来前,卡尔和全世界都连接着,他的感受是那样敏锐,敏锐到阳光穿过树叶的微妙光线都能捕捉得分毫必现,可现在,现在,他敏锐的感官却只涌向一个人,不由自主地全涌向一个人。 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总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真是太好写了,好喜欢写谈恋爱……如果不是没有事业线立刻腻歪的话我能一直写谈恋爱(流下口水)(擦)(流下口水)今天也希望妈咪们看得开心,晚上大卡见,啾咪啾咪! 第18章小卡 进球发生后,卡尔非常快乐地在场边跑了一段,拉姆扭回头来和他一起庆祝,助攻拉姆的波多尔斯基庆祝到一半发现人怎么没了,也赶紧跟着跑过去,于是一大团队友们很快就黏在了一起。 像卡尔这样性格的人,在球场上时估计就是看起来最神采飞扬、最激|情澎湃的时刻了。从自己开始成功策动了攻击,卡尔非常兴奋和幸福,一种价值感油然而生,在被队友们狂热地紧紧拥抱捏来捏去时也感到很开心。 发挥作用了呢。 足球是集体游戏,卡尔极其需要能感受到自己在团队中是有存在价值的,能帮得上忙的。说实在话,赛前他不是特别担心自己会踢得很荒唐丢人现眼,但确实担心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够不够在比赛场上帮助队友、建功立业,可现在事实证明是他可以。 这真是太好了,看到场边兴奋挥拳的克林斯曼,卡尔知道对方身上一定也是压力骤然大减,心头一阵宽慰。他的脸都有点被搓红了,金发也胡乱地飞翘起来,蓝眼睛明亮。胳膊上一直有只滚烫的手,他以为是拉姆在按着他,但心头却好像莫名感觉不对似的,在复杂的人堆里他依然捕捉到了气味,谁的味道呢…… 真糟糕。 心脏总是跳动得比理智更快,卡尔转身有点失去平衡,踉踉跄跄要摔倒时,抬眼看到了巴拉克的眼睛——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是绿色了,绿色像高涨动荡的藤蔓一样在他的眼底蔓延——而后他不知道为什么赶紧扭头轻轻甩掉了对方的手,咕噜噜跑走了。 这一个出乎意料的进球让所有人的情绪都高涨起也对这一球大加赞叹: “克林斯曼出其不意的进攻战术在奏效,我终于理解他为什么非要使用卡尔这样过于年轻的球员了,尽管在身体对抗的水平上不占优势,但他的战术组织能力弥补了这一点。” “是的,通过上半场比赛我们可以看到,卡尔的到来解放了拉姆的进攻能力,让他可以更频繁地上升至前场参与进攻和传中。他能够弥补左边空缺导致的潜在漏洞,提供坚固的防守支撑,确保边路进攻的威胁。” “不错,从有限的比赛中也不难看出这个年轻球员的防守稳定性,他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和才华,太稳健了!真让人惊讶,仿佛他不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而已经守了三十年禁区似的!也不奇怪为什么能率二队战胜拜仁一线队,让赫内斯主席看完比赛后当场拍大腿要把他签下。” “克林斯曼先生赛前采访里说的话是正确的,足球之神总是青睐那些敢于冒险、敢于信任年轻才俊的人。虽然卡尔还很年轻,但他展现出的智慧和沉着令人惊叹。也许有时我们必须相信这些年轻人,他们会用激|情和创造力带来出乎意料的结果,就像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一球一样。这不仅是一次进攻的成功,更是对年轻球员潜力的验证——啊!阿根廷队急速反扑,让我们继续关注比赛!” 德国队进球,阿根廷队立即作出反应,第40分钟时,他们通过快速反击制造了极大的威胁。阿根廷球员索林在右路长传给禁区内的克雷斯波,克雷斯波头球攻门,卡恩本能地做出扑救,然而足球只是被击出,依然落在场内! 默特萨克冷静解围,但克雷斯波已纠缠而来,卡尔看到特维斯已宛如滑不溜秋的鱼钻入阵营中,立刻预防性补位,谁知克雷斯波竟真的反抢成功,一脚出球试图塞给特维斯,刚就位的卡尔直接半路拦截,把足球一脚踹出了禁区,送往自家中场! “刚夸完他的球商和稳定性,卡尔就再次展现了自己的特长!而且他真是我见过传球最利索的年轻中卫,本场比赛我们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到足球从禁区内精准直送中场,就像是忽然在中后场之间加修了一条ice路线似的!” “——天哪,巴拉克持球推进,漂亮,米歇尔,漂亮,他简直像一辆暴力无解的坦克般轰轰烈烈地碾压了过去!打门!!!!——这是什么样的进球啊!这是什么样的进球啊!!!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女士们先生们,在上半场结束前,德国队2:0阿根廷!!!我们在领先,我们真的在领先!!!哦,巴拉克的神情像在说‘我绝不满足于此’,一个进球都没能让他笑起来,但观众们还是为队长报以最热烈的欢呼!” 中场休息时,整个队伍的气氛都很高涨,当然最兴奋的是赛前还担心得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施魏因施泰格,他现在又开始有点亢奋过头,仿佛半场就想在桌子上跳来跳去和开香槟。 他已被卡恩同化,抱着卡尔的头搓了好一会儿:“哎,早说踢得这么好,我还操心什么?” 大家笑话他:“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本什么,你自己乱紧张。” 被嘲笑也无所谓,施魏因施泰格高兴地给卡尔搓完放回座位上了。卡尔比赛日总是尽量精简,防止弄得像出门玩似的乱七八糟一大堆,这会儿包里没带梳子,又开始小海獭顺头发,还是克洛泽笑着丢了一把过来。 “谢谢你,米洛。” 卡尔感觉他好细心,不由得感激地看向他。 克林斯曼最后进入更衣室,也是满脸喜气洋洋,能半场领先阿根廷显然已超出所有人预料,而且本来害怕被当成舆论爆点的卡尔反而稳得要命,让他感觉有这半场保佑,自己已从赛前快被口水淹死的状态中逃出生天。 不过赢全场肯定比赢半场更好,他又就着上半场的一些问题讲了下,这会儿是只字不提为什么大肆进攻,输球不输阵的事,满脑子都是防守了。 开玩笑,踢什么4:3? 2:0稳稳拖到最后,报纸头条“克林斯曼领军横扫阿根廷”不美好吗? 下半场别给整翻车了。 “你体力行吗?”他特意提前问询卡尔。正赛中因为强度更高、球员紧张下消耗更大,所以体能可能显得比训练场上差很多,训练里跑三四个小时没事,比赛一小时就顶不住的大有人在。 小年轻就更神鬼莫测,一会儿打鸡血一样不会累,一会儿忽然就趴地上不动了,谁搞得清楚。 但卡尔不是那种普通的小年轻,他是那种,感觉生下来就在上班的那种(…) “没事。”他和克林斯曼担保:“我感觉挺好的。” 作为一个非常重视积攒个人信誉的人,卡尔显然不会在比赛的事上乱夸大,说行就是能行。下半场阿根廷队继续加强攻势,第51分钟特维斯又在禁区内获得了一次绝佳的射门机会。 他快速转身接打门,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吸取了上半场总是被破坏机会的教训,踢得更上强度了。一般来说很多后卫这种情况就放弃了,等着门将发挥,还担心自己乱动作干扰视线呢,但对于长期在俱乐部里和“也就那样”水平的门将合作、而且责任心很强的卡尔来说,不到完全够不着,他都觉得应该后卫先防一手,最后的最后才是门将兜底。 有时教练会感慨分不清是他的强大让门将变得更强了(丢球数减少),还是变弱了(锻炼程度也减少),也分不清是不是门将们、特别是小门将们,往往是小人守护大球门,不像成人门将有身体优势,确实算某种意义上的很弱,所以反过来是卡尔这样的中后卫一直被军训,军训习惯了也就长大成熟了(…)但反正卡尔一直是这么做的,就算他身后是看起来比他强大无数倍的卡恩也一样。 足球速度很快,但他下地的速度更快,用一个半跪的姿势成功以胸肩迎击,险而又险地把球挡了出去。 卡恩随后一把将足球抱住,避免了丢球,又是蹦起来一声解气的呐喊,一手捞球一手捞住卡尔,把他中场才梳好的头发给揉成了飞天小鸡窝。 这也太拼了,观众解说和场边教练全看得呐喊起来,纷纷大为震撼。 我勒个十七岁卷王小孩哥! 别人这个年纪还在当teenager吊儿郎当吸吸鼻子游荡街头。 你怎么已经在整场拼搏、用稚嫩的身体捍卫身后3.6旬老汉了! 卡恩有你两个大呢,乖乖! 起猛了,场上好小一个爹(?) 爹年方十七,头发乱飞,还没发现摄像机在拍他,好认真地抹脸,然后因为带着草屑,一张英俊小脸越抹越花不自知,大概是觉得自己又把自己打理好了,好认真好认真地叉着腰睁大眼睛又等开球了。 这副已经很认真了但还是乱七八糟、尽管乱七八糟但还是和认真的样子让观众看得母爱父爱大发。赛前他们还在直呼十七岁小将守禁区,我们德意志真是丸辣,现在心情就变成了怎么可以让十七岁~小将~守禁区~,这么一种曲折的感觉。 卡尔是不晓得当人看起来过于稚嫩时为了表现成熟反而容易显得更稚嫩(…)这么个事。他注意力全放在比赛上,不要看他在场下很和平的一个人,在场上是尽一切可能不让比赛节奏断档、随时感受到机会随时抓住的,无法忍受一点点在场上莫名降速的感觉,突出一个天生压力怪。 而且在内心深处里,这场比赛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知道周围人的善意是一回事,残酷的竞技场是另一回事。如果踢得不好,哪怕大部分人都会理解和原谅他,但大部分人也都会觉得他就是能力不行或心态不行,那是绝对不能够的。 他必须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踢人们觉得他踢不了的比赛。比如在国家队迎战强大的阿根廷,比如回到俱乐部,不用被租借出去,而是直接留在慕尼黑,留在一线队。 第65分钟,德国队通过一次快速反击再次威胁到了阿根廷的球门,卡尔选择把球出给了施魏因施泰格,后者在中场控球后将球传给了前插的克洛泽。 克洛泽在禁区外远射,皮球击中横梁弹出,波多尔斯基迅速跟进,头球补射,但被阿邦丹谢里挡出。 这一击实在是有些可惜,不过解说还是在夸赞卡尔作为本场比赛中后场的稳定出球点塞得很漂亮。比赛依然非常激烈,第75分钟,阿根廷队获得了一次绝佳的定位球机会。 踢到现在还是破不了门,再不行该破防了。里克尔梅满脸凝重主罚,皮球直奔球门右上角而去,但卡尔在门前用头将球顶出,再次化解了阿根廷的威胁!!! “好漂亮的跳跃,不愧是用头球进球绝杀过比赛的孩子!” 解说都快吹不动了,只剩下了赞叹: “比赛前没有一个德国人会想到场上最年轻的球员成为了队伍最可靠的防守点之一,比赛前也没有一个阿根廷人会想到他们的进攻会全部在一个年轻球员身上折戟沉沙,里克尔梅爆发出了愤怒的怒吼,但这番好机会已被浪费,他们只能从头再来!——但比赛留给阿根廷人的时间不多了,相应的,我们离胜利也越来越近了!” “让我们看看在比赛最后的十五分钟里,哪一方能坚持到最后吧!”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这联合会杯果然也不是友谊赛的状态,双方是越踢越上头,黄牌已飞了七张出去,阿根廷队依然试图在比赛末段扳平比分,或者好歹追一个球呢。索林在禁区外远射,足球被卡恩迅猛扑出! 克雷斯波跟进试图补射时已产生了巨大的不妙预感,果然,那个金光灿灿、阳魂不散的小后卫已宛如有读心术一般用身体挡住了射门线路,而另一个高个中后卫默特萨克已宛如瘦长鬼影般纠缠上来。 两边还有边后卫随时补进来或接球就反方向飞,这些人后头还有个面目狰狞的卡恩正冲着他龇牙(?) 除了卡恩以外大家其实都长得各有姿色,特别是看起来感觉像米兰会喜欢的那种球员的卡尔,但怎么回事,好恶心,好恶心的防线啊! 克雷斯波一边感觉自己头疼得要裂了,一边勉强护着球往身后回传,但他的队友也没接到,这马马虎虎的传球很快被断走。比赛已真正接近尾声,阿根廷最后的机会出现了,被替换上场的阿亚拉靠着速度冲破防线来了一个头球攻门,卡恩已经被吸引到了一边,右侧露出大片空当,但卡尔再次展现了他出色的保护门将意识,自动补位的意识不要太强,哪里有空他就帮忙防了哪里。 哪怕是身体素质的极佳的人类很多时候也没法比别的人快出明显的差距,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竞技场上正确的思路、预判能力和反应速度完全可以弥补一点点身体上的不足。卡尔近乎轻松写意地把球顶了出去,确保了德国队的胜利。 哨声吹响时,卡尔还近乎有点不可思议,心头重重地一轻,仿佛都快飘起来了——他难以相信自己就这样完成了自己在国家队的第一场比赛,在完全没人看好的情况,在他自己都怀着巨大慎重和焦虑、简直把它当成高考、当成决定生涯走向的比赛去看待的情况下,他无比顺当地完成了比赛,而且踢得比他想象中好得多。 原来对手根本没那么强,而他也没那么弱。 而且他也不需要队友们额外照顾他,他还能反过来保护卡恩呢!他可管用了。 对自我价值感的确信也让卡尔的安全感极大上升了,他终于感觉自己真正成为了队伍的一份子,理直气壮地、昂首挺胸地,这实在是太幸福了,幸福到被施魏因施泰格搂着蹭脸的时候他也没害羞躲开,反而也蹭了回去,他们俩把脸颊肉挤出了一团,看起来像开心的小猪小兔拱在一起,被场边一个记者拍了下来事后送给了他们,卡尔还把照片打了出来。 他现在又可以开始看报纸了,不仅可以看,还有人大声念给他听,动不动就是“天才球员”“小贝肯鲍尔”这样的开头,反而让卡尔羞红了脸捂住耳朵用力摇头说不听不听,问看不看也是不看不看,笑得大伙不行。巴拉克之前把报纸扔给他看,现在也拿走,让年轻人别太飘了。 “米歇尔你干嘛就对我们卡尔这么凶嘞。”施魏因施泰格和他抱怨:“他哪里不好了,你要这么讨厌他——你平时也懒得欺负小年轻的,我进队时候你都不拿眼睛看我。” “关你屁事。”巴拉克立刻让他体会一下被欺负的感觉。 施魏因施泰格跑去和拉姆说你千万不能这样,米歇尔不喜欢卡尔,我们要对他多关照一点。 不喜欢吗?拉姆笑而不答。 在和阿根廷的比赛结束后的两天里卡尔都在忙着打电话。爸妈夸赞他,他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一点都不舒服反而后背麻麻的,就糊弄过去。妹妹莉拉强烈的幸福和快乐就让他开心多了,听到她在电话那头好认真好认真地数她如何如何看他的比赛,如何给他画了画,如何如何感觉他真是太厉害了,如何如何想念他,就感觉整个心脏都融化了。 虽然在某些感觉自己很卑劣的时刻,卡尔也会觉得照顾莉拉有点累,可更多更多时候,是莉拉纯真强烈的喜爱滋养着他,让他感受到了家庭的锚点。 每当感觉自己完全脱离“正常人”的轨道时,因为想到还有妹妹,可以自然地谈论她,他就又觉得仿佛一切没那么荒芜怪诞,莉拉是个很普通很正常的小女孩,他也只是个很普通很幸福的人,和无数回到家幸福拥抱弟弟妹妹、照顾他们、和他们打打闹闹的哥哥一样。 如果能让赫内斯和鲁梅尼格回心转意,不把他租出去,而是留在一线队,给他上场的机会,那他在国家队里再怎么拼命踢比赛都是甘甜的。 除了和家人通话外,他也给青训的教练和主管们打了电话致谢——他知道他们肯定很激动自豪,很想联系他,但却搞不清这边的号码,事实也确实如此,卡尔想着自己确实应该买个手机了。赫内斯是不会用打电话这么暂时卡尔还不够格的方式话。 每天有什么想说的话,电话里根本张不开嘴,但报纸上应说尽说,从“xxx我|草你爹”到“看到卡尔的表现,我无比骄傲自豪”,都是放报纸上说的,宛如要靠不匿名bot公开喊话才能实现交流。 想想也不怪慕尼黑人对拜仁感情深,哪怕是讨厌拜仁的家伙,天天打开报纸电视看大家吐露心声,一会儿真情大骂一会儿温柔告白,也该因为天天搞接触而产生亲切感了。 赫内斯不打电话来,卡尔却是要打过去的,留言给他的秘书让帮忙转达感谢。这副上道好孩子的样子让赫内斯猕猴桃颜大悦,台阶有了自然回了电话夸了一通,一来一往地交流,就让他们的心情贴近起来。 “我天天在办公室和大的你说话,气他。”赫内斯也是幽默,已直接把鲁梅尼格喊成大卡尔:“他眼光不如我好吧?哈哈哈哈哈哈!” 卡尔知道自己不应该觉得他可爱的,但他还是感觉他好可爱,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除去工作上的感谢外,他也要和朋友打电话。穆勒和他聊天的时候感觉一边说话一边在空气里蹬腿,邦邦邦急得和什么似的,哭诉好想快点长大,还在那儿掰着手指头担心他这辈子能不能进得了国家队,能的话几岁啊?千万不要是二十八了才给次一轮游的机会。 卡尔笑得不行:“胡思乱想。你这两年不是越踢越好了,国青队好好踢,俱乐部也好好踢,不要着急。” 穆勒家里又不急他做什么,他高中也念得好好的,大可以耐心等毕业磨两年看看,球员生涯实在不理想还可以扭头念大学去呢,反正现在还早,用不着担心。 卡尔觉得穆勒就高高兴兴享受足球就够了。 穆勒觉得他不懂,卡尔不懂有时别人想靠近他的心和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是无关的。回到他现实的生活里,穆勒一点也不着急,过他普通高中生的日子开心得要命,但在凝视卡尔时,他会魂牵梦绕,每个细胞仿佛都在疯狂渴望自己能靠近并肩而行。 只是这样的感受根本无法表达,也不能表达出口就是了,他只好怀着一种特殊的快乐和痛苦独自体会它,像被一阵阵浪涛冲刷身体,从床上坐了起什么,可能已乱七八糟地扯到了他新养的小金鱼上。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一边解说一边把小金鱼捞了出来细细打量,金鱼的嘴巴在无水的空气中徒劳地阿巴阿巴张开又闭上,他不知为何也蹲在夏日的金光中,蹲在折射着迷幻光芒的水缸前,被拖出橘红色的影子,嘴巴跟着金鱼无声地一张一合。 “等你生日见。”卡尔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带着淡淡的电流传过来。 他已经在国家队让全国人都陷入震惊和疯狂了,他可能可以直接留在一线队了,但他竟然语气轻快又平凡地打算给他过生日,就好像默认托马斯·穆勒还是留在他的生活中一样。 挂了电话,穆勒用力地呜了一声,把可怜的鱼重新放回水里,要不是怕把鱼缸砸破了,他现在可能已在用头撞玻璃墙,像里面试图撞他的小鱼一样。 相较于穆勒,克罗斯显然就没有太多职业和未来上的焦虑了——如果单看经历的话,他几乎是在复刻卡尔的道路,他也入选了每一级国少,今夏正好进入国青,两三年后拿到一份拜仁的合同根本不奇怪,因为他也和卡尔一样,是出了名的在同龄人中有着断层天赋的天才。 如果他是在慕尼黑及附近出生的,卡尔都想象不到他们的成长轨迹和事业轨迹得重合到什么离奇的程度。 但克罗斯对此却有误会:“好啊,知道我是东德来的后,你就觉得我还是不一样了。” “谁说的。”卡尔哭笑不得:“你自己说讨厌我乱想你,现在又一样乱想我。” “……和你学的。” 克罗斯嘟哝了两句,让卡尔感觉他怪可爱的。很多人会觉得克罗斯有点直白的说话方式有点奇怪,但对于卡尔话总要软化和美化的人。 东德这个话题又让他很自然地想到了巴拉克,难怪在某些时刻他总觉得克罗斯身上有种没法描述的模模糊糊的气质,他现在忽然明白了,那是巴拉克的感觉。 非常难以描述,就是某种类似于钢铁的,火焰的,直白的,旺盛的……纯粹吗?也许是纯粹。 他们仿佛是说着更少的话,释放更多生命力的烫烫的人,摸起来也确实都烫烫的。 仿佛虽然大家都是人,但某些人内在的密度更高,整个人更敦实似的。 但克罗斯远不如巴拉克那样强烈,他要内敛很多,也清纯很多,进国家队的话绝不会是夜夜不归的类型。 “你怎么不说话了?”克罗斯的声音听起,你,你就生气了吗?” 卡尔又忍不住笑了:“没有——我在想,我们俩处处都一样,那你应该过两年多就会进一线队了,和我一样的年纪。还有,9月托马斯过生日,一起来好吗?” “现在才6月。” 克罗斯说完后沉默了好久,忽然又来了一句:“我讨厌你!” 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卡尔:…… 他这辈子还能弄得清所有自己惹克罗斯讨厌的事吗? 两个小孩子好应付,诺伊尔就烦好多了,卡尔一开始甚至差点忘记给他打电话了,但他是非常熟悉卡尔坏习惯的,早就提前问了他们会在哪个酒店,熟稔地从前台一键找到,让帮忙转线。 这倒是让卡尔幸福了一把,好不容易能趴在床上,把电话线拉得长长地说话。 姿势舒服,人也惬意,卡尔虽然总忘记主动想他,但接到电话还是很开心的,声音听起上话了。 卡尔感觉诺伊尔什么都好,就是对卡恩莫名有点敌意过强了(…)他还这么年轻,但好像对国家队一门的位置就有了过于强烈的占有欲(…)这和女神还没离婚他就已经看现任不爽有什么区别,卡尔笑得停不下来,被诺伊尔质问: “你笑什么啊?很好笑吗?幸好他已经真的老了,我感觉也没有别人了,就是我能替上,但愿是两三年内的事。” “好好好。”反正卡恩听不到,卡尔也就偷偷哄他:“那我们到时候就又能做队友了。” “你还好意思讲,你又不他在多特很成功吧,现在你不来,国青队就把他找来了,但是昨天一起看比赛的时候,我感觉他一点都不高兴。” 诺伊尔笑着说:“你简直是人家活着的心理阴影吧。” 卡尔感觉不好笑,外人不太懂,其实他一点也不讨厌胡梅尔斯,虽然他们确实古怪地从来不说话(…)这关系太怪了,心情也太怪,他自己都解释不清,就只好搪塞过去,让诺伊尔对他好点,惹得对方冷笑: “我在这儿苦苦挣扎,还要对你的劣替态度好点是吧?你怎么不喊我去和他睡觉啊?” 这叫什么话,卡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什么,我们俩也没一起睡觉啊……” 诺伊尔像是也自知说了怪话,哼一声说不理你了。但他就是乱说的,说完这一句又还是和卡尔讲了好多话。 打完电话已经用了好长时间,赛后第一天是休息日,卡尔躺在六月下午金灿灿的阳光中昏昏欲睡,门却被砰砰砰敲响了,施魏因施泰格笑着拉他去游泳完,波多尔斯基面色不耐地跟在他后面,不过在卡尔和他好声好气地问了要不要坐着等等喝东西后,他又很礼貌地缓和了态度。 施魏因施泰格套着一个巨大的火烈鸟游泳圈,在酒店里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但凡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再看两眼或捂嘴憋笑,他还和别人热情介绍呢。 饶是真的很爱他的人,恐怕都难逃脚趾抠地的命运。没得选的时候也就算了,身边有另一个感觉更正常的人,尽管他们俩平时都不怎么讲话,但卡尔和波多尔斯基还是情不自禁地离彼此越来越近,离他越来越远了,然后被一回头发现两人掉队的施魏因施泰格又一把抓过去。 看着两人夹一大火烈鸟的影子在电梯间里投出来,卡尔用尽全力才没乱笑。 “你会不会游泳,karli,我把游泳圈给你?” 施魏因施泰格还热心地要和卡尔分享爱用好物。 卡尔坚定摇头:“不,我能游200x8的,我不用。” 对方遗憾地哦了一声,也就不强行推销,但还是和他说这个非常软,趴起来可舒服了,如果想玩随时找他。 卡尔很捧场地答应了。 波多尔斯基沉默着站在一旁,等着施魏因施泰格来问他,谁知道对方却不问。这太古怪了,虽然他觉得这东西丑得要死,如果不是对方在水里扑腾着非要塞给他的话他绝不能在光天化日下开心地玩起来,但是,施魏因施泰格怎么就直接不问他了呢? 连卡尔都知道说:“卢卡斯会喜欢吗?” 然后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人就热心代答了:“卢卡斯超讨厌这个,而且他会很刻薄地评价的,所以我们不给他玩,嘿嘿——嗷!” 卡尔已经不知道对方每天要嗷多少次,挨多少打了,这也太可怜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波多尔斯基一路把施魏因施泰格打了出去,从脑袋打到脖子打到肩膀后背肘关节(?)他手足无措地跟在他们后面往泳池去,这两人直接斗殴入水继续乱扑腾喊叫了。 一天天的真是好热闹。 这一片都是清掉无关人士,只留给球队成员玩的,所以非常宽敞和自在。但6月其实还很凉,卡尔不热,感觉岸上躺椅子就好舒服,也懒得脱衣服下水。他好好地躺了下来,时隔很久第一次感到肌肉全然放松,放松到有种酸酸的肿胀在充盈似的。 木头椅子在散发着淡淡的植物香气,头顶移植改良的棕榈叶摇晃,灿烂阳光穿透它们,仿佛有种轻盈亚麻窗帘落下一般的明亮与寂静,周围热闹的人声反而遥远了。 如果带了本书,或绘本彩笔来就好了。不过卡尔也只是想想,哪怕带了,他也不会在这儿看书画画的,那样和队友们太格格不入了,没几个体育生喜欢这些东西。 拉姆给他端了杯甜果汁来,卡尔感谢了他,乖乖地捧起大杯子喝得很开心,继续悠闲地享受平静和安宁。他开始数人数,数大家都在干嘛,然后意识到巴拉克不在,于是又数一遍,还是不在……他会在哪呢?难道白天也放肆地出门乱玩吗? 他刚发呆,大片的阴影就笼罩住他。卡尔呆愣了下回过神来,抬头撞进灰蓝色的眼睛里,也撞击大片古铜色的皮肤里。巴拉克正弯腰看向他,高大的骨架上附着紧实的肌肉,阳光为它们镀上一层璀璨的金边。 他脖颈上细细的金项链更是宛如外星金属般璀璨闪光,环绕着。 更衣室中没有身体隐私,可他却像第一次看见他的身体似的,惊得一动都动不了,如果不是椅子撑着他看起来仿佛仍轻松自在地躺在这儿,他一定已经像关节绳被抽走的木偶一样四分五裂啪嗒啪嗒地滚落了一地。 罪魁祸首却满脸平静,大概只是毫不在意地路过,随便请队友帮忙,把手里的腕表轻轻扔进他怀里:“帮我收着。” 而后他就转身几步加速,宛如矫健大鱼般砰地跳进了水里,水中队友们哈哈大笑,在一口气游到中间后,巴拉克也才甩着湿漉漉的黑发出话。 他宽阔的肩背,手臂和细细的金项链依然在反光,在金光融融的水池中,看得卡尔眼睛疼,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他僵硬着,甚至到现在都没碰一下温热的腕表,仿佛被贴了一张定身符似的,金属的表带和他手腕相贴的地方仿佛在融化,它迟早会粘不住,滑落掉到他的大腿上,到那时候他还得轻轻地拎起它——然后放到哪里去呢?身旁的桌子上显得太冰冷和随意,身体的任何部位却又过分滚烫卑微。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移开了视线,甚至闭上眼睛,他却还是能清晰地根据听到的声音看见对方。偶尔有鸟儿歌唱,清脆的鸣叫,在他到来前,卡尔和全世界都连接着,他的感受是那样敏锐,敏锐到阳光穿过树叶的微妙光线都能捕捉得分毫必现,可现在,现在,他敏锐的感官却只涌向一个人,不由自主地全涌向一个人。 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总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真是太好写了,好喜欢写谈恋爱……如果不是没有事业线立刻腻歪的话我能一直写谈恋爱(流下口水)(擦)(流下口水)今天也希望妈咪们看得开心,晚上大卡见,啾咪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