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昌早被气愤冲昏头脑,此际独身出得营地,在夜空中奔行,被风一吹,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却渐渐思虑明白,只是好奇自己缘何如此大的气性,慢慢停下脚步,思虑一番,和昌毕竟也是高门修士,如此回忆一番,便觉定是自己被陆华一剑伤到,是以心中不忿陆华一介散修,却击败自家师兄又轻败自己,何况陆华态度如此伤人,自己愤怒也不出意外,只是虽然想通此节,就一时仍是不放心心中愤恨,便再此稍待一番,直到看到对面泛起点点灵意,正是出来寻己的和钦师兄。 和昌见到和钦师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忙自迎了过去:“让师兄费心了。” 和钦摆摆手,“你自无事便好,灵宝可曾追到?” “没有,师弟追那灵宝良久,见得怀景道长从前方迎来,误以为被此人取走,却被矢口否认,和辉师兄也相信不是此人所为,只是如此灵宝又能飞向何处?” 和钦皱眉,“怀景道长可曾离去?” “并未离去,反而便在营地对面住了下来,言道等待和钊师兄醒转。” “和钊师兄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下来,想来明日便可苏醒。”和昌答道。 “如此便好,怀景道长既未离去,想来却非此人所为,只是此间并无他人,灵宝又能在何人手中呢?”和钦皱眉想着,脑中灵光一现,突然问道:“与怀景道长同行修士呢?” “这,此人还在怀景道长身旁,我去将他喊出来!”和昌兴奋地说道。 “不可!”和钦拉住和昌,“怀景道长亦非凡俗,不可轻扰,还是待明日和钊师兄醒来,让此二人相谈吧。” “如此就听师兄的。” 和辉守在和钊榻前,不时望向营地之外,见和钦将和昌拉回,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和昌也是满脸兴奋,小声道:“师兄,我知道了!那怀景道人却是将宝贝交与自己徒弟,还诓骗我等未见宝物!如此大言不惭,妄和钊师兄如此看重此人!” 和辉微笑摇头,“明日此事却不必说,只需说与师兄灵物朝着道长方向便自不见即可,再将你我二人方才之事说了,如此师兄定有对策。” 和昌乖巧点头,如是三人无话,各自闭目休息,终将牢牢守着仍自昏迷的和钊师兄。 早间,朝霞道道而出,映出浮岛整片天空光辉满目,陆华踩在一块裸露的山石上,隔着灵叶望向东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随后身形舞动,片刻间将九式大河剑式用出,背对朝阳还鞘而归,便听得下方一阵掌声,陆华会心一笑,果是那和钊道长,此时正被和昌扶着,微笑着看着自己。 陆华从石上跃下,拱手笑道:“道友醒来便好,我正要告别,见得道长醒来却是欣喜。” 和钊左手微摆,“你我不必如此客气,万千过客,真正道友也只能得遇一二。若是说来昨日一见,道友助我剑道大成,个中恩情,无以言表。” 陆华也不做作,微笑点头:“道友昨日一剑,天地皆惊,我也受益良多,道途漫漫,有此良友此生可慰。” 说完二人又是互施一礼,各自笑了。 和钊道:“我今日听得和昌师弟所诉,想来昨日恼了道友,是以今日带来一见,却不做那表面道歉功夫了,只是那灵宝之事,牵扯宗门长辈,还请道友完整相告,我也好言明师长,他日相见还能称友。” 陆华点头,“昨日却有一物飞来,却是一门古镜,只是并未落在我的身上,反倒落在与我同行之人,算是与我有旧。” 和钊松了口气,“既然与道友有旧,又与灵宝有缘,我便不自用强,我观此人应该也是通神修士,我让门下同样出一位通神修士,两人相争,若其不败,便将灵物取走便是,如此行来,宗门长辈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我宗门弟子为宗门做事,不顾生死,怀景道友还需让那后辈小心。” “此举甚妙,如此你我也算仁至义尽。”陆华点点头,不一会那林飞见陆华久久未归,便自来寻,陆华当着和钊面前将此事说了,那林飞也是大喜,向着陆华与和钊各自拜了,两人端然受了,如此和昌便去门下请人,不一会同样一个浓眉剑修持剑而来,先是拜向和钊,随后也拜了陆华,便自长身而立,只待吩咐。 和钊伸手取过那人手中长剑,点点头:“虽是普通灵剑,也算朴实无方。一会相争,是为宗门做事,尽出全力便好,无需留手,此战过后,我送你一把上品法剑,你叫什么。” “晚辈启明。”那人沉声应了,却未露出喜色,和钊又暗自点头。 林飞见得此人面色就起了变化,本以为无极宗剑修较少,和昌找人定会去找那通神巅峰的灵法修士,如此自己便有机会用昨日陆华所教法子取得胜机,却不料这和昌看似浅薄竟找了与自己同为剑修的通神上阶,而且此人剑意沉凝,却是最难对付。 只是自己早无退路,何况自己手持灵宝,若是好好运用未尝没有一战之力,是以也抽出宝剑,却狠狠盯着对方。 这人抬起剑式,做了请剑之势,林飞也不多想,径自大喝一声,真就率先攻了上去,启明提剑起势,也是一剑硬碰硬的招式,便将林飞攻势止住,余威不减那剑如棍砸下,林飞一个翻滚,避开此剑来势,后退两步拉开身位,弓下身子狠狠盯着对方。 启明一剑便已尽得上风,脸上却无骄色,仍是谨慎的盯着林飞,这人也为剑修,在无极宗只是普通内门弟子,还未真正拜师,虽然看不出陆华如何胜得自家和钊师叔,却知晓陆华定然也是了不得的高修,眼前之人能与陆华共行,想来即便不是弟子也相差不远,这些人往往还有压箱底的灵法,自己万不能大意。自己此番被叫来委此重任,只要好好表现,万一入得这些高修法眼,即便不收入门下,到时回得堂中,堂主不也高看一眼? 是以启明见林飞面色戒备的盯着自己,自己也越发小心,却不着于进攻,而是凭着更为精深的法意、修为,探出一抹灵机慢慢靠近此人,如此此人若有动作,便能先一步发现,占尽先机。 陆华和和钊两人看到此景,满意点头,尤其和钊,如此以大势压人,步步紧逼,正是无极宗根本法意,若是势不由人便也罢了,此刻大势在他,如此行事万无一失,只是不知能被陆华放在身边之人,又有何应对之色。 哪有什么应对之色!林飞心中腹诽,同为剑修,林飞自然知道眼前浓眉虽只一剑一探,却已将心神全部放在自己身上,倾出全力只为万无一失,林飞暗自咬牙,如此那灵镜便无法用作暗手,自己恐怕几剑下去便会被其将剑器击断,只能任人宰割,虽然陆华在侧,自己定无生命危险,但林飞如何甘心,这件灵物穿越百里落到自己身前,恐怕不仅是与自己有缘,其间恐怕还有些后手,那灵净散人在此间突然崛起而后陨落,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如此自己只要不死,便要狠狠护住此物。 想到此处,林飞眼中浮现一丝决然,竟将长剑收回胸前,竖直而立,随后左手食指在剑身划过,一道血痕便自出现,随后一股肃静空冷气息便自在场间生成,可惜,此剑若能与二位交手却该何其幸运,林飞全部心神收拢前如此想到。 陆华与和钊本自浅浅交谈,却豁然转头,同时盯向林飞。 那启明早在林飞将剑竖举之时便察觉不对,此等剑式有违常理,是以早就抽身而动,先是一道剑意化为圆弧击向林飞,随后自己纵身而上,以剑做刀劈向林飞。 但林飞却是躲也不躲,闷声受了那一道剑意,身后却浮出一道古镜身影,发出一道清光,照在那无极宗修士身上,竟将其缓缓定格一般,动作越来越慢,直至停下,那修士虽被困住,却不急慌,道道法意轰向清光,不足两息时间便将清光打破,仍是直直向着林飞劈来! 然而林飞趁着此刻功夫,剑式已成!随即人剑便直直升入空中三丈之处,随后略作停顿,见得那位修士也挣脱清光,追踪自己而来,一人一剑却仿佛找清方向,直直朝此人刺去,既快,且直! “飞仙!”陆华与和钊同时悄然出声,互相对视一眼,和钊笑道,“难怪道友一直将此人带着,此人剑道天赋更胜你我,我百年剑意方在道友相斗之下浅浅悟出此剑,这位小兄弟却是只此一观便能施出,此等天赋,闻所未闻!” 陆华沉默不语,林飞此剑声势虽与和钊天差地别,但其剑式剑意与和钊一般无二,若是和钊剑意如山如海,林飞剑意便只如线如滴,但如此更说明林飞剑道天赋之强,以如此微弱剑意,催得此等夺天地灵机之剑式,如何不让人心惊。 林飞直直跃下,手中长剑带着一尺剑气直刺无极宗修士,启明看得此剑如白云无暇,辉煌迅疾,又有一股冷到神魂的剑意浅浅而出,竟是冻住自己全身法意,启明怒目大张,两道浓眉根根翘起,一点灵觉全意催动体内法意,终于在剑气临身的刹那,调动灵意形成一道屏障,随后稍稍纵身,在间不容发的时刻竟是避过致命要害! 陆华看着林飞双手握剑直直刺穿启明左肩,随后启明左肩带着上臂全部爆裂,瞬间痛的晕厥过去,林飞双手、长剑也自炸开,却还强自站立,挪动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启明已经晕厥,终于松下一口气,倒地不起,晕厥前却是猛然想到。 陆华、和钊各自微叹一声,那和辉也被两人相争之势吸引而来,见得此景,与和昌二人一人一个将两人抱至营地中间,道道温和灵机打入,防止两人失血而亡,和昌全程目睹此战,眼神化出犹疑之色,只是终自稳定起来,手中灵机不停打入林飞体内。 “妖孽频出,乱世将现。”和钊叹道。 “若说妖孽,道友何尝不是,飞仙一出,万剑臣服。”陆华强自笑道,心中却是想起灵府之外那人与那单薄书生,若说才情天分,那书生自是当之无愧第一,只是若论难缠和底蕴,灵府之外那人也不能轻视,至于林飞天赋虽强,却还需心性与修为加持,再到和钊,此人独创飞仙虽也是惊才绝艳,剑式惊人,但以百年剑意沉凝兜底,除了给自己重拾剑道方向,自己面对却并不是无法可挡,只需大河剑意层层涌上,便可稍微阻化,再以其他剑式相抗即可,若用上那道明亮剑意,即便正面相抗也不无可能。 “不仅此人、屠岸之流,还有我启阳师侄、浩天府定严、戮魂门傲秉,皆是一时人杰,不说千年一出,至少以往之年,能出一人便是宗门大幸,如今五人齐出,还有道友横空出世,东州风起云涌,便在今朝。” “哈哈哈!管他天骄人杰,风起云涌,我陆华只凭手中长剑,会尽天下英雄!”陆华在大势录上见过这些人名,如今从和钊口中说出,只觉一股豪情涌在心头,剑意与言语便自喷薄而出,飞流在陆华身前颤动而鸣,和钊手中无剑,却也有丝丝剑鸣从身旁传出。 “我叶知云与陆道友共会天下英雄!”和钊也是取出长剑,纵情笑道,两把长剑震鸣之声如同琴瑟,在这不高的山谷间来回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