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轻巧的声音，周游猛地看向四周：“灵筝？”　　 “你去找一个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吧？”　　 周游点头会意，三转五绕，翻越到了山顶主庙碧霞祠的南侧，避开聚集的游客。　　 “灵筝，你可以随意地…过来了？”周游忙问道。　　 “姑且是叭，我原准备睡觉呢，好像已经睡着了，再一睁眼就又到了这里……欸？你怎么跑到泰山来啦！”　　 赵灵筝的语声又急切又期待：“怎么样怎么样？周游我给你讲！多谢你啦，那座破山果然是历山，山腰果真有海神锁链，把链子接好之后，历山就彻底蔫了！”　　 “我又赶快御剑飞到了北海县，找了当地的富户，用瓷器换了他好多好多的钱，然后原地当监工，亲眼看着他们把五千斤的铜板全埋好，才又飞到泰山，刻了你说的那两个字。”　　 她语速哗啦啦好似竹筒倒豆子，只听语气的话，就好像活脱脱一个刚放学回家的小姑娘，在冲爸爸妈妈讲述自己一天的学校奇遇。　　 “你挖到那些钱了嘛！放了一千年，铜板应该也更值钱了叭！”　　 “抱歉，灵筝。”周游忍笑，“我迟了一大步。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被人捷足先登，全挖走了。”　　 “啊？谁呀，知道是谁干的嘛？”　　 这姑娘瞬间为他打抱不平：“但凡这里仙炁充足，就算我只凭‘阴神’神识，也能帮你报仇雪恨，我们再把钱给夺回来！”　　 “那倒不必了……”　　 “很有必要，那是我的钱！”赵灵筝振振有词，“我说好了只送给你的。”　　 “不提这个了…灵筝。”　　 周游指了指北面，说道：“你刻下的虫二两个字，就在那边，已经成了名胜古迹了。”　　 “换句话讲，灵筝，我们当真是一千年前后的关系，你在宋朝时做的事情，是可以影响到我这边的。”　　 闻言，赵灵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久，她才启唇说道：“周游，你记不记得，昨晚我对你说过，倏忽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了。”　　 “嗯。”　　 “也许，倏忽并不是冲我来的——而是你。”　　 赵灵筝语出惊人的话，落在周游耳中，令他表情一凛。　　 “我们已知晓的这种境况，有四次。”　　 赵灵筝的语声娓娓响起。　　 “第一次发生在太古时期，一位部落首领，可能还要在有巢氏之前，带领我们最初的祖先们，抵抗住了山海异兽的侵扰。他被倏忽转移到了最古的原初，混沌未开之时。”　　 周游似有所感：“难道他叫……”　　 “太古的祖先们可能连语言都不健全，他的名字发音，用现在的训读，就是——盘古，传说中开天辟地的大神。”　　 赵灵筝继续说道：“不知道你们千年后的记载如何，我们的史册上，关于盘古的记载，最早仅见于三国年代的《三五历纪》，这对于创世神话而言，这个记载实在太晚了。我们猜想，是倏忽在遮掩它的手脚，才销毁了太古以来大部分的记载。”　　 周游点开手机搜索，发现诚然如此。　　 盘古开天地的故事，从小学课本就开始耳闻和学习。　　 照理说，这种代表着神话源头的“创世纪”，应当早在商周、春秋时期就有记载。　　 可目前查到最古老的文献典籍，只能追溯到三国徐整写的那本书。　　 “第二次便是羿和后羿了。”　　 “羿是帝尧时的射师，曾射落九日。而后羿是夏朝有穷国的国王，其实是被倏忽转移到了帝尧时期，成为了羿。”　　 周游听得有些发怔：“我记得我们有学者论证过，可能羿射九日的神话，就是根据后羿代夏的历史，演绎产生的。如果换成是你的这种解释……”　　 他默然不语，这种时空颠覆错乱、后者穿越成为前者的情形，着实令人一时难以接受。　　 “神话与历史记载中有很多前后矛盾，恐怕很大一部分都要‘归功’于倏忽。”　　 赵灵筝说道：“第三次是老子李耳，本来是春秋的人间圣贤，被倏忽转移到紧接盘古之后，修炼成为了道祖太上老君。”　　 “第四次是两个人，秦朝时期治理都江堰的李冰之子二郎，与唐朝时的凌烟阁功臣，药师李靖。他们被倏忽共同转移到了——”　　 “商朝末年，武王伐纣。”周游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成为了二郎真君杨戬，以及托塔天王李靖……”　　 现代文史研究给出的解释，是先有真实历史人物，再由后世不断传承、祭祀、创作、造神，而后加工成了神话传说中的形象。　　 而如灵筝所言，她所处的世界，可是充斥着信仰之力与仙炁的。　　 人的信仰产生志异，志异中的至强存在，又主宰支配世间的“道”。　　 “周游，倏忽盯上的人，都是从后世回到了历史。”　　 “所以，它的目的大概不是我——而是让你，来到千年前的大宋！”　　 经此一说，周游脑中忽地闪回画面。　　 他想起来了昨晚的那场梦。　　 “灵筝，我梦见了自己变成‘鬼魂’，飘进城隍庙，还闹了个窘状……”　　 简要复述一番后。　　 赵灵筝静静听过，语气中透着若有所思：“嗯，恐怕，你已经来过千年前的大宋了。”　　 “可你这两次出现，都是在我身边，我却跑到了城隍庙？”　　 “你还没有收服第一个志异，所以没有办法出阴神。　　 许是神识太过薄弱，浑浑噩噩的记不清全貌，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也自然飘去了可以凝魂壮魄的地方——城隍庙便是。”　　 讲到这儿，赵灵筝“哎呀”了一小声：“周游，泰山这里，似乎还残存了一些仙炁！”　　 “嗯？”周游下意识掠视周围，稍时便镇定下来，“灵筝，我也一直有个疑惑：如果第二次绝地天通发动了，现在的世界没有任何仙神鬼怪，也不存在志异的话，你现在这种状态，还有我可以梦中穿越到大宋的‘仙迹’，就解释不通了。”　　 “倏忽的力量足以抗衡绝地天通，我担心的也正是这点——或许，就在我们昨晚相遇的一刻，这个一千年后的世界开始慢慢变化了。”　　 泰山作为五岳独尊，帝王封禅之地，倘若世界有变，那此处东岳洞天，也合该是首先重现仙炁的地点之一。　　 “是这样么。”周游心中也存着相同的猜测。　　 中天门变成玄虎门，虫二字刻变成灵筝用剑写的……　　 当两人经由倏忽的力量相遇后，他们的举动或许会造成千年前后尽皆产生变动，时空的轨迹保不齐已然不再按照原有的进程行进了。　　 以后还要做好心理预期准备：　　 既然，千年前存在过超凡升仙的力量。　　 现在，又被倏忽打开了一个链接千年前后两个世界的通道，抑或叫做漏洞……　　 那么……　　 原本不容于现代天地之间的志异、神鬼，说不定也会慢慢复苏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