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下次你再做那种梦时，记得多加眼观默记，最好问清楚你在哪座城隍庙中。我猜，应该就在青州、北海县附近才对。”　　 知晓周游去到千年前，暂时寄身在了某间城隍庙中，赵灵筝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许是把你当做死后去找城隍报道的鬼了。新鬼要服一段时间的蒿里役或者酆都役，不出去乱逛游，应该安全无虞。”　　 周游闻言点了点头：“慢慢一点点地摸索吧，我们一起，先搞清楚我们互相穿越两界的机制…或者说规律法则。然后，我再去到一千年前的话……确实得首先注意，自己别被整得魂飞魄散咯。”　　 赵灵筝苦恼道：“要尽快在一千年前找到你，最好帮你收服第一个志异，你才算有些自保之力嘛。”　　 她也乐观不起来。　　 周游只是以一介凡人的灵魂穿过去。　　 千年前可是志异密布、漫天仙神的，能暂时庇佑他的县城隍，也只是玄七品的品阶……　　 他形单影只地去了，万一遇到某种凶险的志异或是劫数，岂不是等同于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周游听到她的话，内心一动：“收服了志异，应当就算得上正式入门修仙一途了？”　　 “对的。”　　 赵灵筝启唇讲道：“凡人的修行法门就是收服志异，化为己用。打个比方的话，仙炁如同流水，那么凡人的躯壳就像竹篮，处处漏水。而志异就像是篮子里装了一个罐子，自此可以容纳储水了。”　　 “我自己现在也只有‘玄五品’的境界。修仙一途，从玄九品入门，直到玄一品。然后升仙成为仙一转，再逐渐依次修炼为仙九转。”　　 周游默默记住这般说法：一千年前修仙的等阶划分，由凡入仙。　　 身为凡人时，就从玄九品、玄八品、七六五品往下数，和九品中正制的职官品阶对应。　　 玄一品后，再突破就是升仙了，晋升为仙一转，然后往上数，直至仙九转。　　 “如此，还有修仙之法：前人总结为，道、法、自然，四个字。”　　 对于周游这个做了二十七年的普通人而言，灵筝此刻的言传相授，不亚于浴火重铸的淬烧，他专注地听着。　　 “自然，指的就是1080种志异。不同的人，因为自身性格秉性、人生际遇，不可能与所有的志异都有缘。所以，凡人与志异，也是互相吸引和筛选抉择的。”　　 “法，指的是收服志异的修行法。”　　 “最常见的[正一法]，当你收服第一个志异后，就算入门了玄九品。收服第二个，就晋升为了玄八品，以此类推。”　　 周游心里默算了下，然后说道：“很好记，体内的志异数量，加上目前的品阶，等于十。”　　 “嗯，还有不太一样的[太一法][阙一法]［绝一法]，日后再慢慢和你讲啦。”　　 赵灵筝说道：“凡人修仙，第一个志异至关重要，需要找到阴阳相济、乾坤双生的[道种志异]，才可以超尘拔俗、融汇入道。”　　 “道是代代总结的志异搭配之道，天仙道、金仙道、地仙道、剑仙道、武骧道、舶来道、九流之道，等等。”　　 似乎是感到了周游的发懵，赵灵筝细致地举例：“以我自身来讲，我修习剑仙道，以及地仙道中的豢龙师，所以自身收服的志异全部是龙。”　　 “比如现在我掌握的，第1027位志异，不空龙，第840位的安天龙，第797位的飞遽…这个听名字不像是龙，但其实是鹿首龙身兽啦。”　　 “它们或有雷火烧杀、控风布雨、往来神速的威能神通，但是并不同时具备阴阳属性，也就无法作为本命的志异道种。”　　 赵灵筝叹了口气：“如果我们能够见面就好啦，我一一展示给你看。这样干巴巴地说，你想象不到这些小家伙是什么样子。”　　 周游微笑了下：“会有机会的，说不准，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他感觉他和这姑娘确实像是在网聊似的……甚至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和年龄呢。　　 “嗯，我接着讲。所以，我最开始不能直接收服这些小家伙们，要先收服一只阴阳相济的志异之龙。”　　 “我的娘亲与师父，就帮我寻到了第955位的志异，一斑四青。”　　 听这姑娘讲述着，周游同时也捣鼓起手机搜索，查到了相关记载。　　 唐代刘恂的笔记小说《岭表录异》有言：　　 “龙母”温媪，本是乡间一老妪。　　 她在江边拾菜时发现了五个鸟蛋一样的卵，带回家后孵出了五条小蛇（实则为龙），一条带花斑纹，四条通体青色。　　 她不忍伤害，于是将小蛇送回江边。后来温媪常去江边浣纱或洗衣，小龙会跃出水面在她面前嬉戏，俨然母慈子孝状。　　 她去世后，一夜之间，天昏地暗，风雨交加，她的坟墓和周围草木都被龙子们移到了风水更好的岸边，乡人因此称她为“龙母”。　　 这也是众多龙母传说中最早的文献记载。　　 “斑纹龙是属阳，青色龙是属阴。”周游问道，“道种志异，就是大多一体双生或者一体多生的志异？”　　 “所以它们单独一个志异，天然是乾坤俱全，就同时具备阴阳两种属性，纳入体内后，能帮助凡人植根阴阳、成全道身？”　　 “对，就是这个意思。”　　 赵灵筝又举例了一些玄阶的志异：“比如第1076位的左辅右弼，第1077位的心猿意马，都是一体双生，可以作为阴阳俱全的道种志异……不过，它们的排名太低啦，神通也很有限。”　　 她的声音顿了半晌，接着复又响起。　　 “对不起呀，周游。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接触倏忽，也不至于害得你被卷入了其中，搅乱了你原本很舒服的日子。”　　 周游摇了摇头：“没有。”　　 从理性来讲，她确实为自己带来了海量的未知。　　 尤其这种千年前后贯通相连的未知，意味着后面还隐藏了为数不少的危险。　　 原本遵循科学规律、不语怪力乱神的世界，恐怕以后也会被志异神诡之力搅乱得天翻地覆。　　 他好不容易攒了点积蓄，在“无魔”的世界，万一升维成了可以修仙的“高魔”世界后，那些票子就骤然贬值了。　　 说不定，连他新款的迈巴赫，某天会被突然冒出来的什么鬼怪巨物当武器给抡起来乱砸一通，直接报废成一堆废铁……　　 辛辛苦苦好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从感性上讲，周游内心着实没有这种埋怨和舍不得。　　 而于此同时，赵灵筝似乎在紧思慢想，时不时像从唇间漏出两声长考的“嗯……”声。　　 “我在想，既然我们埋的铜钱，还有刻在泰山上的字，都可以在千年后被保存得完好。”　　 她语声顿了顿，继而说道：“周游，假设你去往千年前的大宋，是通过入梦的方式，今晚希望你先不要入睡了，我忽然想到——”　　 “等我回去，找到合适的道种志异，试一试，能不能埋到泰山山顶，让你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