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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这黑暗,由我终结

   元灵十四年腊月时,郭劲世老爷子一直咳血。   苦苦撑到元灵十五年正月初九才咽气。   也就老爷子与世长辞当天,湘绣县县衙来了一行人。   三班六房中的刑房管事带着数位捕快,装模作样检查了一番老爷子尸体后,   便一口咬定,老村长是被儿子郭省毒杀的。   说是要将郭省带回衙门受审,要秋后问斩。   万般无奈之下,郭钟只得借遍亲戚还有文水村民,凑够了十两银子,才将一群豺狼打发走。   开春后。   县衙户房管事,照例带着一伙捕快下乡测量田地。   非要将郭家三十亩薄田入册为良田。   一亩良田与一亩薄田的赋税,可是差着好几倍呢。   郭省求爷爷告奶奶,都给户房管事跪下磕头了,可人家就是信誓旦旦拿十八代祖宗发誓,郭家田地绝是良田。   欲哭无泪的郭省,只得吩咐郭钟将家中唯一一头骡子卖了。   所得银钱,尽数归了户房管事与那群捕快。   刚入四月。   县衙突然通报下辖各村镇,元灵十五年粮税提前半年征收。   “由于我家实在没银钱打点了,户房管事便强征我与我爹服徭役。”   大殷征收粮税,并非家家户户拉着粮食前往县城。   而是县衙胥吏带着差役下到各村镇。   此法出发点是好的,可避免老百姓来回奔波。   毕竟不是每家都有牛车骡子的。   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各府衙县衙,将朝廷下拨的车马人力费据为己有。   再强征百姓服徭役,推着单轮木车,将征收上来的各村镇粮食,以免费人力运至县城粮仓。   “我家只有我与我爹两个青壮劳动力。”   “可那户房管事,却在册子上加了我两个稚儿名字。”   韩香:“也就是说,你与郭大叔两人要服四个人的徭役!”   郭钟点点头:“本就是四月农忙时,家中只有娘子一人,锄地的同时还要照顾两个孩子。”   “再加上极繁重的运粮活计,我爹倒下了。”   “最终,我与我爹没能完成户房管事规定的四人徭役。”   “一人二十大板。”   “我爹说我们两个不能全倒下,于是便自个一人应承。”   “那些皂班差役是真狠啊。”   “直将我爹屁股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粗布裤子都被打成了碎布条。”   韩香目光阴沉,询问道:“郭大哥,你们家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郭钟摇摇头,“没有。”   “县衙胥吏差役今年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是因为县太爷要被调走了。”   韩香恍然。   大殷地方官都实行流官制。   不论知府还是县令,在某一府县任职满三年,便会调往别的地方。   官会流动,可胥吏差役不会。   趁着县太爷即将卷铺盖走人,胥吏差役便肆无忌惮压榨百姓。   再将屎盆子扣到县太爷头上。   若东窗事发,上头追问,则天塌下来先压死个高的。   不对。   或许,真相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就是县太爷。   趁临走之前,狠捞一笔。   “官该千刀万剐,可这些小鬼也应剥皮抽筋!”   韩香细长眼眸里闪过一丝寒芒。   用过丰盛午膳,等郭大叔睡醒后好一通畅聊。   直至日薄西山,韩香才起身告辞。   再去荆山山脚下陪老爷子唠了唠嗑。   夜幕降临后,韩香借着星月清辉往村走。   道路两旁的田地中,满是翠绿粟米苗。   韩香折下一株,放在嘴里咀嚼。   “万里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黑暗的时代,由我终结!”   ……   翌日。   清晨。   韩香早早起床来到湘绣县。   先去东市,给自己买了一柄佩剑。   再去西市,买了一身黑色劲装。   紧接着去南市,买了一匹马。   最后去北市,给郭钟两个稚子买了两把长命锁。   剑以精钢掺杂些许玄铁锻造而成,为兵器铺镇铺之宝,花费七百两雪花纹银。   黑色劲装乃丝绸,搭配顶尖刺绣工艺,一身三百两。   马最贵。   为杂种汗血马,一匹一千三百两。   至于两把长命锁,材质纯银,共计二百两。   回去的路上。   韩香牵着马,马上驮着装有灵官神像的木箱。   ……   元灵十五年,四月十六。   不仅是韩香生辰,还是少年十六冠礼。   行了冠礼,便由少年成为青年。   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冠不冠礼没所谓。   毕竟十三四岁娶妻实属稀疏平常。   可对士族而言,尤其书香门第,冠礼是比娶妻还要重要的大日子。   行过冠礼,男孩则成为男人。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韩香回东厢房沐浴,新买的衣裳鞋子则是挂在架子上,   晌午时。   高见秋以灵官神像化为原本白衣模样,负着双手,伫立院中,静静等待。   很快。   嘎吱声中,东厢房门被拉开。   一身黑衣的冷峻少年,披散着长发走了出来。   “坐~”   待少年坐于椅子上后。   高见秋挽起衣袖,来到桌前。   将两只修长手掌伸进盆中。   洗了手后,高见秋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木梳与玉簪。   “拿着。”   高见秋将玉簪递给韩香,“为师送你的成年礼物。”   少年站起身来,双手接过玉簪。   簪子苍翠欲滴,其上刻着八个颜筋柳骨的小字。   “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韩香笑了笑,“多谢师父。”   高见秋:“簪子是你大师兄娘亲周止晴交给我的。”   “本应插在你大师兄发髻上的。”   韩香眼眸底划过一丝黯然,“师父,徒儿会将大师兄遗物视作性命,好生守护。”   高见秋:“用不着,送你就是你的。”   “丢了或卖了,随你,为师不会责怪。”   “记住,玉簪不过死物,附着在上面的情,才让它变得弥足珍贵。”   顿了顿,高见秋继续道:“另外,簪子上的八个小字,是我昨儿刚刻的。”   少年立刻露出这一生最纯粹、最开心的笑脸。   一梳一梳。   高见秋将少年一头黑瀑长发梳顺。   旋即挽了一个发髻,接过玉簪插好。   “礼成!”   高见秋放下木梳。   韩香起身,面向高见秋微笑道:“师父,咋样,俊否?”   看着眼前长身玉立,清新俊逸的青年。   高见秋不禁微微失神。   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小徒弟的笑脸。   “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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