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特殊的形式下,陇西众官员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破格提拔了诸多这段时间涌现出来的人才和下层官吏。 陈崇虞就提拔了张若成担任临洮府通判,负责募集、调配钱粮以支持前方的各个部队;刘文琦则提拔了西和知县方程为巩昌府通判,负责协助张辇等人的军事行动。 张辇得到大力支持,先是把延绥镇残兵、延安府残兵、秦州卫、巩昌卫、临洮卫、河州卫、兰州卫、甘州中护卫进行了整编,剔除老弱病残、空额缺员,再从民间招募青壮补充各部,形成延安卫、兰州卫、临洮卫、巩昌卫、秦州卫五支队伍。然后取得了洮州、岷州、河州等地土司的支持,临时组建了一支“陇右卫”。 完成了军队整顿,张辇指挥各部四处出击,很快就肃清了在巩昌府地界上流窜的义军,并多次出击,协助凤翔府抵御马守应大军的侵袭。 天启十年十一月末,王大梁成功占据川北后,率部出兵陇右攻打巩昌府,联络了马守应南下策应进攻。 当时张辇派人去信给固原总兵杨麒,希望他派兵佯装进攻平凉县,吸引马守应部的注意力,延缓义军攻击秦州,帮他们争取时间先击败汉中出来的义军,再回头对付马守应。 结果杨麒无动于衷,毫不理会,直接导致马守应大军兵锋毫无阻碍抵达秦州城下。张辇生怕秦州失守,正与王大梁交战的主力部队会被切断退路两面夹击,只能主动放弃了秦州城,全军撤回陇西县。 王大梁占领巩昌府南部的徽州、阶州,马守应则顺势控制了巩昌府的秦州和凤翔府的陇州,导致陇西和关中之间失去联系。 …… 在天启第一大案中,朝廷在陕西抄获了两亿石粮食,大部分都直接储存在当地府衙官仓之中或者就地封存,由于民乱四起,其中很多都被义军所劫,到了后面也就只剩下西安府、凤翔府、临洮府、巩昌府的粮食还控制在手。 西安府的存粮在经手了几任陕西巡抚,或用于赈灾,或用于军队粮饷,或因战火损耗,至今已经所剩无几。凤翔府的存粮更是全都用来支持关中战事,杨鹤能支撑到现在,也多得凤翔知府杜汝悫支持。 当时在陇西与河西一带查抄到许多大型粮仓,其中粮食多达近亿石,除了部分直接拨给边军和就地赈灾使用外,临洮府和巩昌府接收到的粮食多达几千万石,在两位知府的通力合作及精打细算下,粮食的消耗程度得到有效掌控。 但边军毕竟是军队,是粮食消耗大户,在旱灾的摧残肆虐下,陕西的卫所军屯根本无法产出足够多的粮饷。天启第一大案后,陕西四大边镇中除了延绥镇外,其余三个边镇其实都过了一段不缺吃喝的富足时日。后面即使手中的存粮耗尽,陈崇虞、刘文琦也会定时给他们输送粮食以维持边军的基本消耗。 可是,张辇到临洮府主持军务后,固原镇和宁夏镇都不服从指挥,无奈只能自己招募兵马,输送给两个边镇的粮食配额也就大幅度降低。直到秦州一战杨麒拒不出兵,张辇一怒之下彻底停止给固原镇补给。 结果固原镇的将士大吃大喝惯了,剩余粮食连两天都没有撑过来。 韩王朱亶塉封地在平凉府治平凉县,那是土地贫瘠、俸禄微薄,说白了一个字——穷。可即便如此,民乱爆发以来,朱亶塉也多次捐银助饷,犒劳边军。 杨麒在军队断粮后几乎是连偷带抢把韩王府库的钱粮掠夺一空,可韩王府穷得叮当响,那点钱粮都没能维持一天的消耗。 固原镇士卒断粮两天,饿得前胸贴后背,将领纷纷去质问杨麒。杨麒就把责任全都推脱出去,说张辇拒绝运粮以及朱亶塉藏匿粮食不愿助饷。 愤怒的士卒立刻就跑去把韩王府围了,要求朱亶塉拿出钱粮。 朱亶塉见大批兵卒围了自己的王府,急忙出来解释:“各位军爷,之前本王也多次捐银劳军,如果还有钱粮怎么会不拿出来解尔等燃眉之急呢?早几日杨总兵已经带着人把府内最后一点粮食搬空了,现在我王府中人都没有口粮了呀!” 兵卒中倒是有几名之前跟随杨麒前来抢掠王府的,只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气头上,众怒难犯,谁也不敢站出来为韩王府说话。 “我们不信!你堂堂韩王有朝廷俸禄、有封地田税,会缺钱粮?” “对!不信!你就是藏匿粮食,不愿意拿出来!我们进去搜他的底朝天!” “冲!冲进去!” 那些士卒一拥而上,推开王府大门就冲了进去。王府前几日已经被杨麒抢过一次了,所以朱亶塉等韩王府眷属根本不加阻拦,任由兵卒进去。 兵卒们冲进去之后,四处搜寻,翻箱倒柜,甚至挖地三尺,结果只见王府内已经有了不少被搜刮打砸的痕迹,府库中也是空空如也。 明白朱亶塉所言非虚,那些士卒全都呆立当场。 突然,一个高大的粗汉从厨房中抱出来一个瓦锅,高声道:“你骗人!我都在这里找到还有吃剩的米饭了!” 朱亶塉苦笑道:“府中断粮,这些天就只能把那些琉璃窗花什么的拆了找邻里换点米煮稀粥,上下几十口人,哪能吃得上米饭啊?” “你个铁公鸡就是抠搜!赶紧把粮食拿出来!否则我要你好看!”一个脾气暴躁的士卒压根不听解释,上前就推了朱亶塉一把。 朱亶塉养尊处优,这又饿了几天,身体虚弱,站立不稳,被推一下就向后倒了下去,后脑勺恰好磕在台阶上,瞬间血流如注。朱亶塉躺倒在地,双目圆睁,抽搐几下就没了声息。 “啪——”那名粗汉见状一惊,手中的瓦锅掉在地上摔得稀碎,所有人都看得真切,哪有一粒米饭。 顿时,全场都没了声响。 “啊!!!韩王!” “王爷!” “快救人!” 韩王府中人这才反应过来,一阵慌乱。 那名士卒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王府太监指着这些士卒,尖利地大叫:“你们这群丘八胆敢杀害王爷!你们这是在造反!朝廷必定诛你们九族!” 短暂的沉默和震惊后,人群中也不知道谁煽动出声:“横竖都是死!搏一场好过饿死!反啦!反啦!” “反啦——反啦——” 顿时,群情汹涌,呼声震天。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兵卒和王府中人就打了起来,结果就是韩王府上下基本都死在了乱兵之中,韩王府也被一把火点燃,烧成了废墟。 杨麒是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他身上绝对是罪责难逃,如今底下的将士已全面反水,如果不顺从必然会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于是,杨麒立即组织手下将士控制各府县衙门,宣布起义,并派人联络陕西的各支义军,通告起义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