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崔浩自然不会拒绝李纲和马周，那样会寒了这两位的心。 　　 于是便点头道：“善！” 　　 然后对姜孟彦道：“姜先生。” 　　 “在！”姜孟彦急忙上前施礼。 　　 “书院的事情，就劳烦你了。你暂代副山长之职，管理书院的一切。” 　　 “诺！属下必将书院管理得井井有条，不牵扯山长心思。” 　　 “好！”崔浩又看向庞正，张仲和温习：“书院的课程就交给你们了，周元和秦书要留在府里，收取那些读书人的建议，劳累你们了。” 　　 “不敢！”庞正，张仲和温习急忙施礼，满脸的认真和绝然。 　　 如今的他们已经和渭水书院连成了一体。 　　 渭水书院兴盛，他们也会名声鹊起，获益无穷。 　　 比如，这次如果崔浩渡过难关。等书院扩招，来了更多的夫子。他们必定会升上更高的位置，拥有更多的权利。 　　 但如果崔浩败了，他们也会失意一辈子，没有人会再用他们。 　　 “你们各自去忙吧。吴明留下。” 　　 “诺！” 　　 姜孟彦，庞正，张仲和温习，向着崔浩施礼，走出了书房，回向渭水书院。他们知道他们的责任重大，在这期间，绝对不能让渭水书院出一丝一毫的事情。 　　 四个人一边走，一边商讨着如何管理书院，渡过这一段艰难的时光。 　　 “封闭书院，不允许书院的学子出去。” 　　 “让书院的庄管严守大门，不允许外人进来。” 　　 “…………” 　　 马周拿起崔浩书写的那张纸，让一个家丁去厨房取浆糊，然后一起向着府门走去。而周元和秦书也让家丁搬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向着府门外走去。书房内很快就剩下了崔浩，李纲和李承乾三个人。 　　 还有站在门口的吴明。 　　 崔浩又铺开了一张纸，一边写，一边对高明道：“我写一封信，你立刻送给程处默，然后立刻回来。” 　　 李纲和李承乾原本还以为崔浩要开始写文章，刚上前一步，想要看看，却听到崔浩是在写信，便顿住了脚步，而且将目光移开。崔浩很快就将信写完，装进了信封中，递给了吴明。 　　 “速去速回！” 　　 “诺！” 　　 吴明带着家丁，从崔府的后门离开，快马赶往长安。 　　 而这个时候，书房内就剩下了崔浩，李纲和李承乾三个人。李承乾不和崔浩客气，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几张纸上： 　　 “中则，这是你写的？” 　　 “嗯！” 　　 “我看看！” 　　 “老夫先看！” 　　 李纲上前一步，先拿起一张纸，李承乾无奈，只好看第二张。而此时的崔浩，对外面呼道： 　　 “兰心，竹月。” 　　 “在！” 　　 兰心和竹月两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兰心，你负责给我研磨，不可缺了墨！” 　　 “诺！”兰心来到了书桌旁，开始研磨。 　　 “竹月，你负责茶水和糕点，不可让李先生饿到和渴到。” 　　 “诺！” 　　 然后，崔浩拿起了毛笔，饱蘸浓墨，唰唰地开始在纸张写起来。根本都没有思索。王阳明的经义都已购买，而且都融入了他的意识中，又经过心领神会，真是下笔如有神。 　　 李纲此时却有些失神，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四句虽然很短，但却让他移不开眼。不由自主地陷入思考，开始解读这四句话的深意。 　　 而此时，在崔府外。 　　 大门是开着的，但是在门前站着八个家丁，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凌厉地盯着那群书生。那群书生虽然不敢冲击崔府，但是呼喝之声却不绝于耳。好在还有着支持崔浩的读书人，在和五姓七宗汇聚而来的人互喷，否则说不定崔府的大门真的被冲击了。 　　 所以，看似凶神恶煞的八个家丁，实际上心中很是紧张。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崔府的大门走出来几个人。门外的两个阵营的书生，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都汇聚在那几个人的身上。 　　 他们看到了马周，看到了周元和秦书，但是却没有看到崔浩。五姓七宗的人刚想要呼喝，要崔浩出来，但是却见到又有家丁出来，抬桌子的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还有捧着浆糊的，再看马周的手中还拿着一张大纸。他们不由一静。 　　 这是要干什么？ 　　 人群中有人眼珠子迅速地转动。 　　 不行！ 　　 不能让气氛冷下来，这马周不是善人，一旦让他开口，占据了主动，说不定就闹不起来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脏水泼得更猛烈。 　　 “怎么不见崔中则？是不敢出来吗？”一个讥讽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立刻有人接上： 　　 “我们要见的是崔中则！” 　　 “让崔中则出来！” 　　 “他不来见我们，我们就进去找他！” 　　 开始有人推着前面的人，人群便有一种涨潮的趋势，向着府门口涌去，他们相信有马周这个渭水书院的副山长和夫子在，那些庄管不敢真的把他们怎么样。而马周一旦慌乱，他们就能够连马周都一起推进府门口。 　　 只要冲进了崔府的府门，崔中则的脸就丢大了。倾尽印月湖的水，也洗不干净了。 　　 “渭水书院！”马周立身不动，不等人群涌到跟前，便洪声喝道，那声音极大，远远地都能够听见，如同霹雳一般，将在搞小动作的人吓了一跳，推前面人的手就不由一顿，前涌的人群不由一滞。 　　 然后…… 　　 他们就看到马周的目光横扫过来，带着浓浓的蔑视。 　　 王之蔑视！ 　　 “渭水书院是大唐规模最大的书院，超过太学，更不用说五姓七宗的族学。” 　　 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五姓七宗阵营的书生一愣。 　　 突然提渭水书院的规模做什么？ 　　 但还是有人反应快：“规模大有什么了不起？怡红院的规模倒是大了。” 　　 “哈哈哈……”一群人肆意大笑。 　　 马周的王之蔑视又横扫了过去，声音隆隆：“渭水书院的藏书，便是累积五姓七宗所有的经史典籍都远远不如。” 　　 世家子弟面色一沉，这就没法用怡红院来反驳和贬低了。因为这涉及到经史典籍，他们毕竟是读书人，对经史典籍有着病态的敬重。如果他们敢胡言乱语，便是被打死，都没有人会给他们喊冤。 　　 气氛冷了。 　　 那些人心中感觉不妙，有人心中灵光一现，高声呼道：“渭水书院越是规模大，越是藏书多，越是彰显出渭水书院的人不行，那些经史典籍放在渭水书院，简直是污浊了先贤圣典。” 　　 马周再一个王之蔑视：“渭水书院文有三位副山长，我马周，有李纲，有孔颖达。你的意思是，我马周，李纲和孔颖达污浊了经史典籍？” 　　 禁声！ 　　 没有人敢说话了。 　　 马周也就算了，就算说你污浊了经史典籍，也不会有什么坏的结果。 　　 但是李纲…… 　　 好吧，问题也不大。 　　 但是孔颖达…… 　　 谁敢说孔门后人污浊了经史典籍？ 　　 想死了，是吧？ 　　 见到马周一连三个王之蔑视，就镇住了那些人，支持崔浩的书生就兴奋了。有人激动地呼道： 　　 “马山长！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想求见崔山长。” 　　 马周点点头，温声道：“何故求见山长？” 　　 寒门读书人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站在最前面的一人道： 　　 “马山长，您应该也听说了，长安现在对崔山长和渭水书院的风言风语很多，我们不信！所以便来了！我们要当着山长的面，告诉山长，我们支持他。” 　　 “对啊！”又有世家弟子呼道：“崔中则是不是心虚得连他的支持者都不敢见了？” 　　 马周见到此时的情况已经有所控制，也放轻了声音，神色淡淡地扫向那些人道：“我方才说过了，我，李纲，孔颖达，我们三个只是渭水书院的副山长。而在我们之上，还有山长崔中则。 　　 我马周就不说了，孔颖达和李纲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如果你说是，我现在立刻陪着你去孔府，你表演一个给我看看。只要你站在孔府门外，喊一句，孔颖达出来。孔颖达就出来见你，那我立刻请山长出来见你。” 　　 “崔中则如何能和孔前辈相提并论？” 　　 “是啊！”马周神色更淡：“孔颖达是副山长，崔中则是山长。” 　　 五姓之人又被马周的话给将住了。 　　 人家不和你谈什么孔门传人，人家就和你说山长和副山长。你连一个副山长都见不到，就敢要求山长见你？ 　　 马周的神态温和了下来：“诸君想想，如果后辈想要求见孔颖达，或者李纲两位先生，是不是要投卷？ 　　 要让孔颖达和李纲看中你的学问？” 　　 “嗤……他崔中则有学问吗？” 　　 马周脸上现出讥讽之色：“你说呢？” 　　 “哦……”那个刚才不假思索讥讽的书生哑然了，他还真说不出崔中则没有学问这句话。 　　 此时有崔浩的支持者兴奋道：“我们可以向崔山长投卷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马周脸上现出欣慰之色：“但是不需要！” 　　 那些支持者脸色不由一黯，心中失望。但是随后又听到马周的声音：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崔山长此时正于府中著书立说！” 　　 “啊？” 　　 “嗤……” 　　 “！！！” 　　 有人惊讶，有人不屑！ 　　 但所有人，在惊讶，或者不屑中，都夹带着不可置信。 　　 他们听到了什么？ 　　 著书立说？ 　　 崔中则要著书立说？ 　　 “当真？！”支持者激动了，有着沸腾之势。 　　 “怪不得崔山长迟迟未露面，原来如此！” 　　 “马山长可否透露一二！” 　　 旁边世家子弟的脸色很难看：“怎么就这么巧？早不写晚不写，刚好现在开始写？” 　　 “是真的在著书，还是借口躲避？” 　　 “著书又如何？敢问崔中则要写多久？难不成写上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就全然不出门了吗？” 　　 “有本事让他出来把话说清楚，然后愿意写多久就写多久，写一辈子也没人管。” 　　 “真是好办法！” 　　 “读书的时候，看到缩头乌龟，一直没有理解，现在我理解了。” 　　 “哈哈哈……” 　　 “贴！”马周突然开口道。 　　 便见到家丁接过了马周手中的纸张，开始往墙上贴。 　　 这让五姓子弟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难道是崔中则写的文章？ 　　 他们心中生出了一种恐惧。实际上，他们对崔浩的诗词文章是心有恐惧的，实在是崔浩借助文章太会骂人了。 　　 马周见到那些人脸上生出恐惧之色，不由又本能地给了一个王之蔑视： 　　 “这张纸上写着一句话，是山长正在著书中的一句。你们可以看看，不管是有感悟也好，还是有辩驳也罢，只要你们写出来，交给周夫子和秦夫子，他们两个便会送到山长的面前。只要得到山长的认同。 　　 嗯！ 　　 哪怕是驳斥，只要得到认同，山长就会见谁。” 　　 “啊？”这下连寒门读书人都感觉不可置信：“山长真的写出来了？” 　　 “这……山长应该是今天才开始……不，最多也就昨晚开始吧？ 　　 这就写出来了？” 　　 “噗！哈哈哈……” 　　 “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的笑话。”五姓子弟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之色。 　　 这可是著书立说！ 　　 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 　　 以为像写首诗，写篇文章那么简单？ 　　 很多大儒终其一生才能写出一部著作。 　　 你崔浩哪来的自信？ 　　 而且著书之中，没有一句话是废话，每一句都深含哲理，每一句都需要反复推敲。那些曾经写出煌煌巨著的人，哪个不是用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来写一本书？ 　　 平均起来，一天都写不出来一句话，甚至一个词。 　　 然后你一天就写了一张纸…… 　　 哦…… 　　 他们看到了那张纸已经贴在了墙上。有人就忍不住高声讥讽： 　　 “就一句话啊！” 　　 但是，随后他懵逼了！ 　　 静！ 　　 寂静无声！ 　　 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茫然地看向那些书生，见到每一双目光都直直地看向一个方向。 　　 是所有人！ 　　 他不由顺着这些人目光看去。 　　 是那张纸！ 　　 那张纸上只有一句话。 　　 无善无恶心之体！ 　　 “轰……” 　　 他只感觉自己脑袋一阵嗡鸣。 　　 他是世家子弟，学问不浅，这句话瞬间戳中了他的灵魂，让他一时之间为之失神。 　　 ps：求订阅，推荐票，月票！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