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希不回家吃饭快两个星期，顾喻然才知道他是去医院实习。　　 宋医生每天早出晚归，消息也总是隔几个小时才回，顾喻然导师提前回校，他终于结束了无所事事的日子，开始忙起来。　　 课还没上几节，他就参加上了导师和师兄们的庆功宴。　　 导师五十多岁，是个幽默风趣没有架子，和学生打成一片的小老头，看起来就是个好相处的老师。　　 几个师兄也很热情，菜都没怎么吃，就把顾喻然祖籍都问出来了。　　 导师是个酒蒙子，师兄也不赖，顾喻然不好刚认识就扫他们的面子，推杯换盏间也喝了几杯。　　 胃病复发后他就没再喝过酒，以前喝的也是些度数低的果酒和鸡尾酒，一下子喝几杯白的，没过多久就感觉整个胃都烧了起来。　　 聚餐后他没直接回家，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他不能这个样子回去，要是正好碰到宋南希在家，肯定免不了一阵唠叨。　　 门诊已经下班，他兜兜转转一圈才找到急诊入口。　　 急诊排队的人也不少，他等得都快灵魂出窍了才进的诊室。　　 诊室里有一张病床，一张桌子还有两个医生。　　 坐在位置上的医生是个地中海，后边站着的年轻医生个子很高，戴着眼镜口罩，看起来很帅，眼睛还有些像宋南希。　　 顾喻然以为自已的偷瞄很隐蔽，年轻医生也看着他，视线相对。　　 不是像，就是宋南希。　　 顾喻然没想到自已真的那么背，医院那么多，急诊室那么多，怎么就刚好出现在了这里，还被宋南希抓了个正着。　　 地中海医生等着他的就诊卡很久了，也迟迟不见病人讲述病情，抬头一看，病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已的身后。　　 医生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巡视，察觉端倪：“你们认识？”　　 顾喻然没敢说话，宋南希点头答是。　　 “那你来给他看，你也来那么久了，应该学会了，电脑的操作也会了吧？”医生起身腾出位置，让宋南希坐下。　　 宋南希也没推脱，直接坐到位置上，点了几下鼠标。　　 顾喻然第一次见他戴眼镜，觉得有点新奇，疼痛让脑袋宕机，但是眼睛不受影响，视线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　　 刚刚没看清的胸牌终于在眼前清晰起来。　　 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实习生宋南希。　　 宋南希直接把他手里的就诊卡抽了出来，放在感应器上。　　 站在一旁的医生笑着拍他的肩膀，说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顾喻然。”　　 “嗯。”　　 宋南希冷淡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自已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看医生的。　　 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宋南希，属实是美色误人。　　 他边问边操作着鼠标，“哪里不舒服？”　　 “胃疼。”　　 “今晚吃了什么？”　　 “我给你发了照片的……”对上他警告的眼神，顾喻然才细数：“米饭，鸡蛋，鸡肉，青菜。”　　 宋南希想起来他说过今天要和导师师兄们聚餐，照片他不久前也抽空看过，和他说的大差不差，又追问道：“喝了什么？”　　 “鸡汤……还挺好喝的。”顾喻然没想到他会问那么细，本来想糊弄过去的。　　 宋南希只用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撒谎：“实话。”　　 “就是实话，还喝了一点点点酒。”　　 宋南希没再看电脑屏幕，面无表情地问他：“吃奥美拉唑胶囊能喝酒吗？”　　 地中海医生恍惚一下，以为他不记得这个知识点，刚准备解答，面前的病人就愧疚的低下头，含糊地说了声不能。　　 医生看着他在电脑上写的记录和开药，满意地点点头，是个聪明的学生，气场还很强，能让信服，以后不会被病人欺负，就是亲和力不够。　　 拿回就诊卡，顾喻然撑着桌子起身出门，准备去缴费拿药，家里那两个还没吃晚饭，得马上赶回家。　　 刚离开诊室没多久，宋南希就出现在他的身边。　　 没了严谨疏离的白大褂和医用口罩，他只戴着眼镜，还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顾喻然停下脚步，等他走近，“怎么了，宋医生？”　　 “下班脱了工作服就不是医生。”　　 “你今天那么早下班吗？”顾喻然看了眼时间，比以前他回家的时间还提前半个小时。　　 宋南希又从他手里抽出就诊卡，熟练地转弯找到收费窗口。　　 每个窗口前都在排队，宋南希给他指了个位置，让他坐一边等，自已排到了队伍的最后。　　 虽然宋医生的态度不怎么好，但是服务还是很到位的，顾喻然从善如流地坐到位置上，看着他缴完费又去拿药窗口排队。　　 中途还收获了一杯温水。　　 顾喻然看得出来，宋南希心里有他，还关心他，只是有心结才总在嘴上要和他划清界限，实际上又默许他一点点靠近底线。　　 宋南希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烧热水，然后才给六六和小花放粮。　　 热水放凉了些顾喻然才倒了一杯，杯子是宋南希做的那个，本来是用来装牛奶的，从江市寄过来以后，他喝什么都用这个杯子。　　 “宋医生，你再说一遍这些怎么吃？”　　 “我不治不听医嘱的病人。”宋南希在客厅用电脑查资料，头都没抬一下。　　 一路上他都没说什么，顾喻然以为这件事已经算翻篇了，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　　 “我听，但是他们都想和我碰杯，他们都是长辈前辈，我不好拒绝，就喝了一点。就这一次，以后肯定不喝了。”顾喻然先表明态度，再作出承诺，自认为是教科书式道歉，诚意满满。　　 奈何宋南希对他的信任越来越少，对他轻描淡写的保证嗤之以鼻。　　 顾喻然赶紧把那两三粒药吞下，在他身边坐下，突然问道：“你在医院实习有工资吗？”　　 “有饭补和交通补贴。”宋南希今天在急诊看到了几份特殊的病例，急着弄清楚发病机制，不太想搭理他。　　 “宋南希，看我。”　　 宋南希不明所以地转头。　　 顾喻然快速前倾，亲上他的嘴唇，计谋得逞后马上起身，眉眼弯弯，看起来狡猾又无辜：“诊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