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希没和顾喻然说过，他每年都会去找他，每年也只去一次。　　 第一次去加州看顾喻然，正好是放十一小长假，大晚上心血来潮地订了机票，什么准备也没做，只知道他在这所学校，也没想过真的能见到他。　　 第二次是春节，顾喻然的学校办了活动，很热闹，他在活动中心待了一整天，不知道的是顾喻然已经回国了。　　 第三次是夏至，顾喻然的生日，这一次见到了。　　 他来访的每一次都没抱有希望，所以顾喻然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是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　　 顾喻然坐在校门边开的咖啡店外，小圆桌上坐满了人，看服饰和容貌能看出来自世界各地。顾喻然在人群的中心，自信开朗，和朋友们侃侃而谈。　　 他站得不远，也始终没人留意他，因为在顾喻然眼里不过是个普通的陌生人。　　 能听到他们在讨论证券和投资，股市和基金，偶尔也谈起新款的跑车名表，然后谈起了环球旅行的经历。　　 他和顾喻然是两个世界的人这种念头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们谈起了潜水，一个蓝眼睛的男人说自已的爱好是收集贝壳，顾喻然难得遇到同好，特别高兴的和他分享，还说自已有一个保存得非常完整的骨螺可以送给他。　　 宋南希站累了，进店里点了一份慕斯蛋糕，拜托店员送给顾喻然。　　 在离开前听到了顾喻然和店员说的话。　　 他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第三次就是圣诞节，不仅见了面，还第一次说上了话。　　 第四次是中秋节，没能见到。　　 直到一个多月前的社团联谊，顾喻然突然出现，还恢复了记忆。　　 他有时候在想，顾喻然失忆也挺好的，忘了以前的苦日子，抚平心里的伤疤，和家里的关系有所缓解，就能像前两次见面一样，有着同龄人一样的自由开朗。　　 顾喻然的表白，他没有回应，把门合上了。　　 宋南希逃避，顾喻然难过，两人就这样心知肚明地冷战几天。　　 导师手里的项目多，顾喻然基础扎实且好学，导师和师兄们无论是做实验还是写报告都会把他带上。　　 组会结束后顾喻然收到了导师送的月饼礼盒，他才想起来中秋将至。　　 宋南希假期并不休息，顾喻然没指望和他一起过节。　　 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时间更少了，就连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好几天前。　　 医院人手不够，宋南希确实不放假，一晚上连着接了好几个食物中毒的病人，好不容易坐下来休息一会。　　 值班医生刚和家里通了视频电话，看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难免有些关爱：“真的不用回家过节吗？还是老家不在海市？”　　 “我家没人。”　　 昨晚听到了几句顾喻然和他哥的电话内容，说机票已经买好了，看样子他就是要回江市。　　 他家里没人，只有两只没心没肺的小动物。　　 无论是中秋，清明，端午还是除夕春节，这些年那么多团圆的节日都是这么过的，他也习惯了。　　 回到家的时候屋里果然是黑的，只有猫狗乐园那有盏夜灯，盆里还装了很多零食，它俩正肚子鼓鼓的呼呼大睡。　　 看样子顾喻然是给它俩留了很多粮才走的。　　 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给盆栽浇水，宋南希打开阳台的灯，看到阳台上支了张小桌子。　　 桌子是顾喻然买的，用来放他的那些模型。　　 桌子上有一个大月饼，还有两个金黄的柚子。　　 这是宁城中秋节拜月光的习俗，应该还要有檀香蜡烛，整鸡和茶酒，顾喻然照猫画虎的也没学到位。　　 两个柚子底是自然向内凹陷的，看来是他认真挑选过的。　　 只是今天的天气不好，云层较厚，把月亮都遮挡住了。　　 接近凌晨，月亮也没现身，还有下雨的迹象，宋南希把桌子收回家里。　　 小花醒了，宋南希把它抱出来，发现它格外黏人，感觉一整天都没人陪它玩。　　 屋外开始下雨，屋子里静得心慌，他把电视打开，随便挑个频道和小花看了起来。　　 现在的电视不好看，小花也不感兴趣，他索性把电视关了准备洗漱休息。　　 老旧的门锁转动发出声响，转了好几圈也没把门打开。　　 已经知道他去了江市，宋南希回来后就把门反锁了，在外用钥匙是打不开的。　　 有钥匙的只有顾喻然。　　 宋南希起身把门打开，外面果然是顾喻然。　　 雨下得突然，他没带伞，雨珠顺着脸颊流下，身上的衣服也几乎全湿。　　 顾喻然的偏头打了个喷嚏，“你怎么锁门了？”　　 “你怎么回来了？”他不答反问，连退几步腾出位置让顾喻然进门。　　 “我交了房租的。”　　 顾喻然把拿回来的袋子放回房间，马上洗澡换衣服，他现在不敢生病，某个医生可能不太好说话。　　 宋南希还在客厅玩手机，往常这个时间他都是早早回房间的，看起来是有话要说。　　 顾喻然还没吃晚饭有点饿，看到客厅还有昨天买的柚子，随手拿了一个问他：“吃柚子吗？”　　 他答非所问：“你今天去哪了？”　　 宋南希没问过这种问题，顾喻然歪头看了他几眼，才回答道：“宁城。”　　 “你不是回的江市吗？”　　 海市离江市距离不远，一日往返并不奇怪，宁城却是相隔甚远。　　 “谁说我去的江市？”顾喻然说完才想到和大哥打电话的时候，刚好碰见他出来喝水，可能就是听到电话误会了，“我找大哥帮忙订机票去宁城。”　　 宋南希时常疑惑顾喻然的脑回路是个什么构造，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这种柚子果然清甜，顾喻然吃了两瓣，突然问他：“你想吃双皮奶吗？”　　 “附近没有好吃的。”　　 宋南希来自双皮奶起源地，瞧不上这边像果冻的预制品。　　 顾喻然回到房间把袋子拿出来，上面只有些许水珠，看起来一路都保护得很好，他拿了一份出来让宋南希先尝尝。　　 宋南希吃第一口就知道是宁城街口那一家，“你到底为什么去宁城？”　　 “去给你买双皮奶，还有去看奶奶。”　　 宋南希离家许久又逢佳节，肯定会想家乡的味道。　　 顾喻然轻声哀叹:“我们说好不要吵架的，也不要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