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慢慢弥散了开来。 那个在李世民登基后,就处处刁难李世民,天天找李世民麻烦的魏征,在今日,终于再也不能开口了。 他削瘦的身影倒在门口的柱子旁,柱子上那仿佛已经融入进去的鲜血,似乎在描述着什么悲歌。 整个寝宫内,气氛无比的压抑与沉闷。 李世民全身仍旧在气的发抖,一双眼睛,充满着嗜血的疯狂,他咬着牙,牙齿都仿佛要咬碎了一般。 魏征刚刚的话,就仿佛是一柄刀子一样,在一刀一刀的挖着自己的心。 让自己无论怎么不愿意,也必须要亲眼看着自己那颗心被挖出来,然后亲眼看着这颗心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 “昏君?朕……真的是一个昏君吗?” 李世民沙哑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长孙无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意,而当他听到李世民的话后,连忙说道:“陛下,你不要听魏征胡说,陛下之圣明是众所周知的,否则的话,又如何会迎来这天下敬仰的大唐盛世。” “魏征就是已经知道自己叛国的真相被发现了,明知自己活不下去了,所以才如此恼羞成怒,胡言乱语,若是陛下相信魏征的鬼话,那就中了魏征的诡计了!” 李世民闻言,全身忽然一震。 他猛的抬起头,说道:“不错,这都是魏征这个叛国者在胡说八道,是他故意在诋毁朕,哪怕是死,他也要给朕留下一丝心魔,魏征……当真是死不足惜!” 这一刻,无论魏征是不是李恪的内应,李世民都知道,他必须是李恪的内应,必须是叛国之罪。 否则的话,岂不就是说自己这个皇帝有眼无珠,逼死了忠臣? 不! 李世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允许这样的言论出现! 所以魏征,从他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要被钉在叛国的耻辱柱上。 而且,他那般肆意的辱骂自己这个皇帝,不也该死吗? 李世民心思瞬间坚定了起来,只见他面无表情,大喝道:“来人啊,魏征勾结外敌,叛国求荣,现已畏罪自杀,立即将其尸首带出,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长孙无忌看着魏征尸首被侍卫带出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他向李世民一拜,心悦诚服道:“陛下圣明!” ………… 房玄龄府邸。 书房内。 房玄龄正在看着书,可他看着看着,忽然间感觉心绪有些不宁,就仿佛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竟是让他有些看不进去书了。 房玄龄眉头微微皱起,他放下了书,自语道:“为何会心绪不宁?会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拿起茶杯,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忽然阴沉起来的天气,想着喝口茶压压不宁的心绪。 “老爷,不好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忽然由远而近响了起来。 然后房玄龄就看到自己府邸的管家,无比慌忙的冲了过来。 一看到房玄龄,管家就无比焦急的说道:“老爷,不好了,魏大人,魏大人……魏大人死了!宫里传出消息,说魏大人勾结外敌,叛国求荣,已经在陛下面前畏罪自杀,死了——” 咣当! 砰! 房玄龄手中的茶杯,瞬间掉落到了地上,猛的发出一声巨响,茶杯瞬间被撞击的四分五裂。 里面的茶水,顿时飞溅满地。 昏黄的茶水,浸湿了房玄龄的鞋子,忽然而起的暴风,呼啦啦的仿佛鞭子一样抽着房玄龄的脸,可房玄龄恍若未知一般。 他就这样站在这里,整个人就犹如是被雷劈了一样,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魏征死了? 那个唯一敢在朝堂上说真话的魏征,死了? 那个一旦发现李世民做了不正确的事情,就会据理力争,哪怕明知会惹李世民不悦,也会努力让李世民改正,只为了大唐江山社稷的魏征,死了? 那个心里装着苍生,背脊永远挺直,永远无愧于心,有他在,大唐的朝廷就永远都有一丝光明照耀的魏征,死了? 那个前些天,喝的烂醉如泥,哭的泪流满面,说对这个朝廷失望,要辞官归家的魏征,死了? 他怎么就能死啊! 他不是要回家的吗?他不是说他的孙子刚刚出生,他要回去抱孙子吗? 他不是答应自己,以后每一年都要相聚,都要不醉不归,还说要和自己的孙女订下娃娃亲,要共同抱重孙子的吗? 魏征,你不是说立下约定,就算是死,也要履行的吗? 可你怎么就要违约呢? 可你怎么就死了呢? 房玄龄苍老的面庞上,此刻就仿佛是老了五岁一样,那带着皱纹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看着外面,原本那充满智慧的眼眸,此刻就仿佛是失去了灯塔依托一样,茫然,找寻不到一丝的出路。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却是抓了一个空。 自己此生唯一的老友,自己此生唯一能够说真心话的兄弟,没了。 从此以后,自己便是孤家寡人了,从此以后,自己连说一句真话的人,都没了。 “呵……呵呵呵……” 房玄龄的喉咙中,忽然发出了一连串压抑到极点的笑声。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管家还是第一次见到房玄龄哭的跟个孩子一样,还是第一次见到房玄龄发出这样的笑声,这让他不由得很是担心。 房玄龄没有理睬这个管家,他只是宛若是行尸走肉一样,走出了书房,走到了外面。 此刻明亮的苍穹,已然被黑漆漆的乌云给彻底遮挡住了,明明是白天,却比夜晚还要黑暗。 那呼啸的狂风,将一些篮子吹了起来,在空中飞舞着。 房玄龄站在那漆黑的乌云下方,此刻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这个大唐最富有智慧的人,在此刻,忽然弯下了腰,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他张开口,却只能发出小小的呜咽声。 因为魏征被认定是叛国贼,他不能为了魏征发出过大的哭诉声,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在,若是自己对魏征的死表现的太悲切,或许自己也会遭了魏征的后路。 所以他只能弯着腰,捂着自己的肚子,啊啊的仰着头,泪水噼里啪啦的掉落着。 “叛国?呵呵呵……陛下,你会不知道魏征的性子,你会不知道魏征这个古板倔强的人……就算拿刀架在他的头上,他都不会叛国?” “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这是自毁长城啊,魏征在,大唐的那正义的精气神就永远在,可现在……你摧毁了大唐仅存的精气神,大唐以后,只会落入无尽的深渊不能自拔,因为……那唯一的光明,没有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愚蠢!” 忽然间房玄龄感到脸上有一丝凉意,他伸手一接,竟然发现落到自己手上的……是雪! 此时日子,已经到了六月了。 浓浓的夏季。 可今日,这个六月,竟是下了雪。 房玄龄怔怔的看着这漫天飘雪,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玄成啊!!!” 房玄龄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切,哭的就跟个孩子一样…… ………… 人世间有个知心朋友不易,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