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城西,张园。 宛儿正歪在后花园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晒太阳。 自从她的沙发做好了之后,她和张老樵两个人,为谁能坐这个沙发已经斗了好几次嘴了。 两人之间,互有胜负。 宛儿认为沙发是她的发明,而张老樵认为他出力最多。此时,趁着张老樵还没起床,宛儿正在独自享受着沙发带给她的舒适。 虽然宛儿身体上在享受着,但是脑子却一刻也没闲着。 想必这李自成已经到了甘州了。 李自成,未来将会成为全国大名鼎鼎的闯王。不过,虽然杀进了京城,可还是败了。 难道,这就是他的归宿吗? 如果我要见了李自成,帮帮他,会不会就有可能让他顶替东虏,当上中原的皇帝? 自从破境之后,宛儿已经不再需要用《周易》来推演天下大势了。天下大势早就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要不要和李自成见上一面,帮帮他? 宛儿还没想好,李自成真的顶替了东虏,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正在宛儿犹豫之际,张老樵已经醒了,正在院中吟咏着苏东坡的《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这两天,张老樵每次喝完酒,都会吟诵这首词。 这首词已经代替了他自编自创的小曲儿,成了他的新宠。 “我说樵老,是不是大清早的又喝多了?”宛儿歪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道,“这两天怎么不唱小曲儿了?” “丫头,老头子想跟你商量点事。”张老樵走过来说道。 “您可别打这沙发的主意啊?我跟您说,这两天我可够让着您了。”宛儿懒懒地说道,“虽然尊老敬老是我朝的优良传统,但是您也不能为老不尊,不知道尊老也要爱幼吗?” “丫头,这个沙发老头子以后不会坐了。” “樵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宛儿伸了个懒腰,“我是不会挂在心上的。” “我是来辞行的。”张老樵正色道。 辞行?辞什么行?为什么要辞行? 宛儿一听张老樵要走,立刻睁开眼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宛儿认真地看向张老樵,果然,张老樵一本正经,并不像平日那般嘻嘻哈哈。 “樵老,您说的可是真的?”宛儿问道。 “真的。” “为何要走?在这待着不是挺好吗?我还打算给您养老送终呢。”说到这,宛儿眼眶有些湿润。 别看平时这一老一小时常斗嘴,但这么些日子,已经处出了感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张老樵说道,“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您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喝酒、吃鱼、睡大觉。您要是回终南山吾老洞除了睡觉,上哪喝好酒吃好鱼去?”宛儿挽留道,“您啊,就踏踏实实地在这住着,一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沙发随便坐,我不跟您抢了。酒,您也可以随便喝,想喝多少喝多少。” “丫头,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这些。”张老樵说道,“我是要去敦煌赴一个六十年前之约。” “您说什么?”宛儿生怕自己耳朵听错了,掏了掏,“敦煌?六十年前之约?” 如果是赴一个甲子之前的约定,那么张老樵活了多少岁? “对,六十年前之约。”张老樵平静地说道,“六十年前,我当时还在终南山重阳宫,曾经和敦煌人间佛大战过一场,我二人打了个平手。那次之后,他约我六十年后去敦煌找他,再一决高下。” “樵老,您说的可是被六扇门追杀,还生还的,那三人之中的敦煌人间佛?”宛儿一脸震惊。 “就是他。” “樵老,一甲子之约啊!”宛儿惊叹道,“您活了有多少岁?一千岁了有没有?” 张老樵笑了笑,说道:“没那么夸张,但几百岁是有的。” 听到这话,宛儿脑中五雷轰顶,嗡嗡直响。 “樵老,您没开玩笑吧?您这岂不是长生了?” “长生还达不到。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张老樵平静地说道,“就算那彭祖,不也是活了八百多岁,还是难逃一死吗?” 不知为何,宛儿脑中闪过了一本书,叫《射雕英雄传》。 因为她听张老樵跟他说过,他出自全真教。 宛儿想到这里,弱弱地问了一句:“樵老,您既然出自全真教,可曾知道重阳真人和全真七子?” “知道。”张老樵说道。 “那您可曾亲眼得见过?” “这倒没有,我也没活那么久。” “哦。” “但是长春子丘处机是我师父的师父。”张老樵补充道。 “您的师父是?” “虚静子赵道坚。” 宛儿没听说过,但她知道尹志平,于是问道:“尊师和尹志平尹道长是什么关系?” “同门师兄弟。” “那尊师大还是尹道长大?”宛儿眼眶早就不湿润了,她现在满脸写着好奇。 “这个,以后有机会慢慢再聊吧。”张老樵说完,脸上又露出了平时的老样子,“老头子今天一是来跟你辞行的,再一个也是想求你点事。” “什么事?您尽管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宛儿右手举过头顶,郑重发誓。 “嘿嘿,你这小丫头,肯定能做到。”张老樵露出两排大白牙,“我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一百坛丹丘生上路?” “樵老,您再说一遍?” “丫头,我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一百坛丹丘生上路?”张老樵又寡廉鲜耻地重复了一遍。 “您听好了。”宛儿微笑地看着张老樵,答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