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韦云亲自拜访裕邻坤,来商议毒酒计划。 当时被裕邻坤拒绝了的韦云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放狠话道:“裕邻坤,你别忘了你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靠得是谁!” “韦相大人对在下是有过知遇之恩,不过这并不能成为韦大人强迫在下做事情的砝码。” 裕邻坤也不去看韦云的怒颜,依旧在不慌不忙地做着手里的活。 “好一个强迫你做事情的砝码!” 韦云气极反笑,“裕邻坤你不要太自大,北镇抚司这个位子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没有了我,你当真以为你自己还能稳坐这个位子?” “在下做不做得稳,都无须韦相大人费心。” 韦云扬起手掌,想要打在裕邻坤的脸上,良久却都不见那只手掌落下来,裕邻坤抬头望去。 韦云又默默地收回了那只手,冷声道:“既然你不听话,那我也该将北镇抚司的这个位子空出来给更适合的人了,裕邻坤,你走着瞧,没有你,我也会扶持一个比你更听话的,到时候,你别哭着来找我!” 韦云放下狠话便离开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到被自己苦心扶持上来的裕邻坤会这么决绝地拒绝自己,所以也就不留意地将那封书信遗漏了下来。 韦云走后,裕邻坤反复思量着他对自己说的话,最后,还是默默地把那封书信收了起来。 金龙殿内,裕邻坤将记忆中那晚的情形和盘托出,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顺带着也将自己前几天去找韦云的事情主动坦白。 等到裕邻坤把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了以后,李开面色冷漠的抬了抬手。 就当裕邻坤不明所以的时候,一个史官穿搭的人从一侧的屏风里走了出来。 “都记下来了吗?”李开淡淡开口,问史官道。 史官恭恭敬敬地鞠躬,回答:“禀报陛下,都记下来了。” “好。” 李开将视线移到了裕邻坤的身上,又道:“来吧,裕爱卿,在你刚刚所说的那些事实上签字画押,朕就选择保你。” 裕邻坤本就抱着坦白的心态,不过此番李开预备了史官在一侧记着也是他没有想到的,看来李开如今的心机城府,已经不是他能小看的了。 裕邻坤乖乖地上前,在史官记载的文字上面按下了手印,签上名字。 看到裕邻坤毫不挣扎地签字画押,李开心里有了盘算,此人尚且还能一用。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朕就留你在内卫,但是剥夺北镇抚司的实权,无论是行动还是监管以后都暂时让南镇全权负责,至于之后怎么处置,还得看你的表现。” 李开说完顿了一顿,看了看一旁的曲淮。 曲淮万万没想到皇上的处置方式,还以为这次又要被裕邻坤蒙混了去。 顿时喜出望外,他也没想到现如今的皇上这么云淡风轻的就夺了北镇的权,随即马上附和:“陛下英明,臣一定竭尽全力为陛下解忧,一定整肃内卫上下!” 裕邻坤也知道李开不会给他选择,也知道现在能留住他北镇抚司的虚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也跟在曲淮的后面连连叩谢李开。 见裕邻坤也只是说着感谢的空话,李开有些不耐烦了,“裕邻坤,你还是不够通透啊!” 裕邻坤立马明白了李开的意思,随即讨来了宣纸和笔,奋笔疾书起来,很快,空白的宣纸上就洋洋洒洒地出现了一连串的职务名和人名。 裕邻坤恭恭敬敬地将这份名单递到了李开的手上,附带解释道:“这是臣在担任北镇抚司这些年,韦云逼迫臣培养的爪牙,请陛下过目。” 李开接过名单,便要遣裕邻坤回去。 “好了,你回去吧,记得处理好你做下的孽!” 这句话自然是指杜侍郎一事以及京中赌坊一事。 裕邻坤诺下之后便离开了。 他走之后,李开便将这份爪牙名单递交到了曲淮的手里,“曲大人,劳烦你一趟了,将这些人处理掉。” 曲淮明白,李开所说的处理掉,就是不留活口。了然于胸,他也奉命离开了。 按照名单上的顺序,曲淮去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北镇的一名千户安若年。 曲淮派人冲到他家的时候,他还在跟自己家中的美妾家眷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曲淮踹翻了他的房门,他才摘掉了蒙蔽着自己双眼的白布条。 “北镇与南镇井水不犯河水,曲大人这是做什么?” 尚且不明事况的安若年脸上有些愠色,横肉一摆,大腹便便地就在曲淮面前搂着美人儿大喇喇地坐在了那里。 曲淮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也不向他解释,拔出腰间的佩剑便是一划。 接着,伴随着美人儿花容失色的尖叫,曲淮将名单上的第一个人的职务和名字划掉了。 裕邻坤走出皇宫的时候,后背已经被黏糊糊的汗液糊住了,不过他顾不得难受,只觉得今晚的夜色真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宫外的新鲜空气,劫后余生,无论怎样活,他都怡然自得。 做官那么多年,平时多轿撵骑马的他还是第一次走着从皇宫里回到自己的府上。 他回到府中的时候,曲淮已经按照名单处理到第五个人了。 以往他回到家中做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到练武房里练习剑术,可是今天他没有,他径直朝着后院走去,推开了一扇房门,吱呀—— 里面面色苍白的女人见来人是他,也不动弹,依旧坐在桌子前。 桌子上摆着的还是今天中午的饭食,很显然,这个女人是绝食以明志。 “我放你离开。” 裕邻坤看着为了逼自己让她离开而绝食的青梅竹马,决绝说道。 青梅竹马红梅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此话当真?” 红梅与裕邻坤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错,两人在老家的时候甚至都已经到了那种私定终身的地步,可是后来裕邻坤为了追求自己的仕途,断然决然地离开了家乡,赴京赶考来了。 他一走就是好几年,后来红梅家穷得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便将她卖给了一个官员杜云朗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