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揽得名将
虽说与义重同龄,且继任家督的时间也只是比义重晚了三年,但作为甲斐武田氏的新任当主,武田晴信还是在亲笔书信中,对义重表露出足够的重视和敬重。 此时,“若狭武卫”的名号已然传到了东国别说武田晴信,就连今川义元、北条氏康,乃至越后的长尾晴景、安房的里见义尧都已经听闻西国有这样一位人物: 十七岁时,戡平“宫川之乱”、继任风雨飘摇的若狭武田氏家督; 十八岁时,力克朝仓、一色,夺取大郡敦贺以及丹后一国,并被晋升为幕府相伴众,“若狭武卫”之名由此开始; 十九岁时,戡平“逸见之乱”,完全控制若狭,击败名门山名氏,夺取东但马之地; 二十岁时,同时侵攻因幡、播磨、美作,消灭因幡山名氏,将若狭武田氏的领地拓展到了山阴、山阳、北陆三道七国,石高更是达到了近五十七万石(实高六十万石)。 仅仅三年光景,便将若狭武田氏,从一个积贫积弱的羸弱大名,发展成为雄踞西国的强大势力。也难怪今年接纳了武田信虎后,今川义元在写给武田晴信的书信中提到: “京兆(武田信虎)常被称为‘甲斐猛虎’,然在我看来,身处西国的若狭武卫更是一头猛虎,其谋、其勇、其才、其德相较京兆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可称之为‘若狭之虎’也。” 由此,“若狭之虎”的名号便和“若狭武卫”一样,在日本全境传播开来,以至于后来义重本人也独创了虎形花押作为自己的象征。 不过在给义重的信中,武田晴信还是对义重报以‘若狭武卫’的尊称,信中词藻优美、引经据典、言辞恳切,看得出写信之人是下了功夫的。 信的主要内容有二,一是表达了对义重照顾武田信繁的感谢,希望有朝一日能前往丹后当面致谢;二是简单介绍了甲斐武田氏的这场变故,表明自己已经正式成为武田氏的当主,希望能继续发展和若狭武田氏的关系,密切两家的联系,为振兴武田氏共同努力。 对于武田晴信的诚恳表态,义重也是投桃报李,当即向穴山信友表态,自己也会亲笔修书一封,请他代为转交武田晴信。 同时,也对在场的武田氏家臣不辞辛劳往返两地表示感谢,并向众人郑重承诺道,若狭武田氏愿意与甲斐武田氏加强联系,言外之意,就是告诉穴山信友等人,自己承认武田晴信为甲斐武田氏的新任当主。 得到义重的承诺,以及武田信繁决意留在丹后的表态后,穴山信友等人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众人稍作寒暄后,便在一片愉悦中结束了这次会见。 次日上午,义重让香川盛久代自己为穴山信友等人饯行。宴席上,武田信繁终究还是难掩对家乡的思念之情,委托穴山信友代他向武田晴信以及大井夫人问安,并表示等时机成熟,自己会考虑回甲斐面见兄长和母亲。 穴山信友见状也是戚戚然,拜托香川盛久好生照顾武田信繁,切要护他周全,香川盛久当即点头应允。 酒足饭饱后,穴山信友一行人便踏上了返回甲斐的旅途,望着那些熟悉的背影,武田信繁几近落泪,可一想到自己留在丹后能使得甲斐安定、武田晴信坐稳家督之位,再多的苦水也只有咽到肚子里去了。 就在同一天,身在骏河的武田信虎,也考虑派人前往丹后,与武田晴信的意图不同,他打算派出的不是使者,而是给武田信繁的“保镖”。 前几日收到武田信繁的来信后,武田信虎既愤怒又失落,他没想到这个自己捧在手上、倍加宠爱的次子,竟会直截了当地拒绝自己的要求,不仅不愿前往骏河与自己汇合,还在义重手下当起了客将。 尽管知道义重给予武田信繁一门众的地位和待遇,但仍旧保持宗家高傲之气的武田信虎,还是心有不甘,他当即提笔给武田信繁回信,准备催促他离开丹后赶来骏河。 不过,这次的回信语气舒缓了许多,信中武田信虎表示,只要武田信繁愿意来骏河,反攻甲斐之事可以从长计议,他本人也愿意静下心来与武田晴信会谈,实现权力的平稳过渡,避免甲斐再起波澜。 其实,武田信虎之所以这么写,并不是他放弃了武力夺回甲斐,而是想以温和的口吻,将武田信繁骗到骏府来,只要他来到骏府,那便由不得他了。到时候,武田信繁就是自己手里的一颗棋子、一面幌子,帮助自己在与武田晴信的对阵中争取更多的支持。 对于武田信虎的这一计划,追随他多年的原虎胤又怎能不清楚。 “主公,若是典厩还是不肯回来,您又该如何是好?”原虎胤不无担心地询问道。 “若是如此,那我就彻底回不去甲斐了。”武田信虎怅然若失道。他心里清楚,家中即便有人不服武田晴信,那也不代表他们会倒向自己,其中更多的家臣和国人应该是希望武田信繁继承家业。 若是武田信繁不愿来骏河做自己的棋子,那武田信虎只能落得一个无棋可走的窘境,这种情况下,想返回甲斐,已然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美浓守。”武田信虎突然对原虎胤招呼道。 “哈,臣在。”原虎胤应声答道。 “这次这封信,就拜托你送一趟吧。”武田信虎吩咐道。 “主公,送信这种事,还是安排其他武士去做吧,臣必须留在这里时刻保护您的安全。”原虎胤总是担心武田晴信不会放过武田信虎,这些时日一直随护他左右,除了休息和沐浴,几乎是形影不离。 因此,当听到武田信虎的命令后,他下意识地提出了异议,觉得相比送信,保护武田信虎的安全更为重要。 没成想,武田信虎态度却很是坚决,他摇了摇头,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这封信必须你去送,若是次郎不愿按照信中写的那样去做,你便留在丹后,替我好好照顾他吧。” “主公,您这是何意?”原虎胤有点惊讶地望着武田信虎,“您难道是想说,要是典厩不愿离开丹后前来骏河,便让臣也留在丹后,保护他的安全?” “正是,”武田信虎微微颔首,“次郎年纪轻轻,涉世未深,将他一个人留在丹后,我实在放心不下。想想现在,我身边这些人中,最能让我信任的便是你了,有你在他身边,我才能稍稍安心呐。” “可是主公,臣若是去了丹后,谁来保护您的安全啊?”原虎胤不无担心地问道。 “我一个被放逐的老家伙,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你想啊,若是太郎他们真想害我,又怎会多此一举将我托付给今川家,还送来那么多重金豪礼,直接安排人在关所将我除掉不就行了?” 武田信虎的这番话,让原虎胤忐忑的心放松了不少,可他还是向武田信虎建议道:“主公,要不这样,您跟臣一起去丹后吧,听闻武卫殿对各支武田氏都十分厚待,您若是肯去,他定会以礼相待,说不定,还会让您继续掌兵、征战沙场呢。” “我可是武田宗家的当主,你让我去分家做客将?开什么玩笑!”武田信虎非常干脆地拒绝了原虎胤的建议: “听说那武卫殿被冠以‘若狭之虎’的名号,可见他确实有些实力,可他若狭武田家毕竟是分家,说句实话,次郎出仕他家我已觉得不妥,你还想让我也去为他效力,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见武田信虎抵触这般强烈,原虎胤想着一时半会也劝不动了,便向他承认自己的冒失:“是臣考虑不周,还请主公恕罪。” “罢了,”武田信虎轻轻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出仕他们家是绝不可能的,不过等时机成熟了,我倒是可以去一趟丹后,见见这位年纪轻轻的‘若狭之虎’。” “主公,您可是也被远近大名称呼为‘甲斐猛虎’呢,东西武田,东西双虎,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原虎胤笑着说道,旨在通过这种联系和对比,减缓武田信虎内心的失落感。 不过武田信虎却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若狭那只虎年轻有为、好谋善断,继任三年,便坐拥领地近六十万石。而我呢,已然虎落平阳、大权旁落,身边就剩下三五近臣,再难有所作为了。实在是对不起‘甲斐猛虎’之名啊。” “主公切莫伤感,”原虎胤尽心劝慰道,“再怎么说,也是少主继承了家督之位,并不是外人,您实在没必要这般失落。想当年,您平定‘油川之乱’统一甲斐,出兵信浓夺取佐久、小县两郡,何其雄哉,即便身处异国,也不枉‘猛虎’之名。” 还别说,原虎胤的这番话,让武田信虎很是受用,他的脸色也阴转多云,同时眼中也泛起了一丝光亮:“是啊,这些年我也算是尽力了……今后的路,就要太郎自己走下去了。” 说罢,武田信虎再度对原虎胤叮嘱道:“这番去丹后,你要尽力劝说次郎跟你回来,若是他不同意,你便要像保护我一般无微不至地保护他,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写信给我,我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离开骏府的。” 听到武田信虎准备安稳地待在骏府,原虎胤终究是放心不少,他恭敬地向武田信虎保证道:“请主公放心,臣一定护典厩周全。” 就这样,拜别武田信虎后,原虎胤带着几名亲近武士赶往爱宕山城。 骏府到丹后路途遥远,原虎胤等人先是乘船抵达伊势,再穿过近畿前往丹波,最终由丹波进入丹后,并在九月初抵达了爱宕山城。 繁华富饶的城下町,可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直教原虎胤这些来自甲斐山中的武士惊羡不已。 来此之前,原虎胤本以为骏府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可仅仅在爱宕山下穿梭片刻,他便改变了想法,不得不承认,此地的繁华程度较骏府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原虎胤进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义重耳朵里,以他的身份,本是没必要接见一介陪臣的,但出于想把原虎胤留在丹后为自己所用的想法,他还是破例接见了他,不过两人见面的地方并不在飞龙馆,而是在武田信繁的屋敷。 这座屋敷本就是兴建城下町时,义重命人特意建设的几座留给重臣居住的屋敷之一,在武田信繁正式出仕若狭武田氏后,义重便将此处赏赐给了他,并为他命名为“甲斐馆”。 相比其他武家屋敷,甲斐馆的规模要稍大一些,不仅主体建筑建造精细,就连庭院也设计得十分精美。能获得这样一处住所,武田信繁自是对义重感激不已。 原虎胤的到来,让武田信繁甚为惊喜。正如板垣信方和甘利虎泰是武田晴信的傅役,原虎胤对武田信繁也是关心备至、倾囊相授,虽无傅役之名,但有傅役之实。 因此,在见到原虎胤后,武田信繁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之前心中残留的背井离乡的孤独和失落,也在两人的交谈中烟消云散。 甲斐馆内,当着义重的面,原虎胤将武田信虎的手书交予武田信繁,不出所料,后者看过信后,还是决定留在丹后,不愿去骏府掺和父兄之间的纷争。 在一番劝说无效后,原虎胤无奈地叹息道:“既然殿下执意不肯去骏府,那臣只能奉主公之命,留在这里为您效力了。” 听到原虎胤愿意留下来侍奉自己,武田信繁开心得像个孩子,他激动地向原虎胤确认道:“美浓守,你真的愿意留下来吗?” “这是主公的安排,臣必须听命。”原虎胤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向武田信繁表态道:“主公说了,让臣务必保证您的安全。臣绝不会辜负主公重托,这点请殿下放心。” “有你在我身边,我自然是放心的。”武田信繁喜笑颜开道。 看着眼前这一幕,义重暗暗窃喜:“这次倒是没费什么事,又为家中延揽了一位名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