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兵谏
永禄七年(1564)。 各处战火纷飞,纷争不断。 南近江六角家,在蒲生定秀、贤秀父子的主持下,召集了六角家的22位有力家臣,强迫六角义治签下了《六角氏式目》,为六角家这次兵谏画下句号。 《六角氏式目》属于分国法,共67条。其中,尤为关键的一项规定,便是将年贡征收及对农民的管理权责,明确赋予给了家臣。 这一举措,在实质上是对领国内部权力结构的重新分配,将原本集中的“领国一元化”统治模式,转变为一种更为分散的权力架构,类似于领主与家臣之间的盟约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家臣们从“臣从”变为了“从属”,家臣们的地位由绝对的“忠诚服从”,转变为相对的“依附”。 因此,六角家当主的权力进一步缩小,六角家整体步入衰退。 多罗尾光俊,在目睹六角义治在《六角氏式目》上签字的那一刻,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而深邃的光芒,似乎隐藏着一些难以言说的秘密………… ………… ………… 此外,小小的飞驒国也爆发了内部兵谏,武田信玄趁机介入,以此开拓攻击越中等地的路线。 但他的野心不止于此,更计划日后通过越中和信浓两地,来夹击上杉辉虎(谦信)。 上杉辉虎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开始集结领内兵力,准备阻止武田信玄。随着双方兵力的集结,第五次川中岛合战即将开启。 与此同时,在出云国,毛利家自去年展开云州征伐,经过一年的征战,终于扫清出云各处敌对势力,并包围了月山富田城。 第二次月山富田城开始,而这次,由于北部重要据点白鹿城的丢失,近海湾“中海”被封锁,导致尼子家海、陆补给线被全部切断,使得战局更加艰难。 在播磨,发生了血色婚礼,浦上清宗在婚礼当天被敌对的赤松政秀攻击,并与父亲政宗一同被杀。赤松政秀随后在三木城与别所安治联合,与小寺政职、黑田职隆作战。 此时的黑田官兵卫,被小寺政职赏识,招为近习,给予八十石的俸禄。 在九州,大友宗麟修筑臼杵城,依靠臼杵城的良港地位,与葡萄牙、大明的商船来往。 作为第一个信奉“切支丹”(天主教)的地方大名,葡萄牙非常大方的送了大友家两门火炮。并在臼杵城新建的教堂前试炮,据说巨大的爆炸声音都传到了府内城。 大友宗麟欣喜万分,将其取名为“国崩”,并部署在了臼杵城……作为防守的武器…… 肥前国的有马氏与大村氏联合起来侵略东肥前,但是被龙造寺隆信与千叶胤连的联军击败(丹坂峠之战)。 岛津家开始入侵肥后国,迫于军事压力的相良赖房,向室町幕府献金,求取了将军的“义”字,改名相良义赖。 在羽后国,安东氏家主安东爱季,通过婚姻和养子关系,统一了长期分裂的檜山系和湊系的安东氏,终于让并安东氏成为了战国大名。 此外,他还击败了半独立的地方国人浅利则祐,并将他的弟弟胜赖纳入麾下,开始入侵南部氏的领地,计划获得鹿角郡。 而奥州的南部氏,始祖是平安时期末镰仓初期,源赖朝的麾下大将南部光行。 南部光行有子六人,庶长子是一户氏的始祖,次子是宗家三户南部氏的始祖,三男开辟根城南部氏,四男七户氏,五男四户氏,六男九户氏,南部诸氏自此在奥羽之地扎根落户,繁衍生息。 现任家主南部晴政是三户系,也是位英明家主,平定了工藤氏叛乱,统一了南部氏,让南部成为了战国大名。 在关东常陆国,佐竹义昭与上杉辉虎结盟,共同对付北条家。并在这年隐退,将家督之位传给嫡男佐竹义重,不过依然握有实权。 而年仅十六的当主佐竹义重,在当年就与那须资胤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获得了“关东之鬼”称号。 关东安房国,里见义尧也与上杉辉虎结盟,共同对付北条家。也在这年隐退,将家督之位传给嫡男里见义弘,也是依然握有实权。 关东相模国,北条氏康得益于武田氏的援军,氏康攻下了松山城和上野厩桥城。此外,他还诱使下野的小山氏倒戈,随后攻占了古河城,并捕获了上杉辉虎所支持的足利藤氏。 对此,上杉辉虎进行了反击,越过三国峠,入侵了上野、武藏、下野、常陆、下总等地,新一轮的关东大战开启。 至于四国方面,阿波、赞岐、淡路的三好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与宗家三好的关系逐渐疏远。三好义继的三个堂兄弟三好长治、十河存保、安宅信康跟他不是一条心,甚至还嫣然成了“三好小三人众”。 伊予国还是河野家与西园寺分而划之。 土佐国仍是一条兼定的老大,小老弟长宗我部家元亲还在欺负同郡的本山家,并从美浓的斋藤氏那里迎娶了正室,让弟弟亲贞继承了吉良氏。 另外,次弟亲泰在父亲国亲生前就已经继承了香宗我部氏,现在正与统治土佐东部安艺郡的安芸国虎交战。 在尾张国,织田信长攻下犬山城,城主织田信清逃亡到甲斐武田氏之下,自称犬山铁斋。 织田信长终于再度统一了尾张,兵峰直指美浓国,新一轮的侵攻开始。 在美浓国,斋藤龙兴整日纸醉金迷,不理朝政,这让斋藤众家臣感到担忧。 在二月的某一天,美浓国稻叶山城的城门处,竹中半兵卫等十七人正在接受盘问。 “敢问竹中大人,因何事急需入城?”斋藤宗久奇怪的问道。 “斋藤大人,舍弟病重,在下便带了医师过来看病。”竹中半兵卫谦逊的应答。 “嗯。”斋藤宗久听说了竹中重矩病重,不疑有他,只是:“怎么这么多人?” “哦,这三位都是西美浓有名的医师,这几位是他们的学徒,再有几个杂工,还有在下的随从。” 竹中半兵卫面色沉稳,向斋藤宗久解释这十六个人。 “哦,这样啊。那既然如此,竹中大人就赶紧进去吧,放行!”斋藤宗久一挥手,守城的足轻让开了一条通道。 “感谢斋藤大人,在下急于救助舍弟。等舍弟康复了,在下一定重重酬谢斋藤大人。”竹中半兵卫示意手下先行进入,自己又和斋藤宗久客套了几番。 “哈哈,好说,好说,同殿为臣,自当相互照应,去吧,别让令弟的病耽误了。”斋藤宗久打了个哈哈,看样子还十分关心。 “多谢,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竹中半兵卫就进入了城内,心中盘算着如何先干掉斋藤宗久,他俩其实是面和心不合,彼此都视对方为奸臣。 众人轻车熟路,就来到了竹中重矩居住的武士宅邸,重矩见到亲哥哥来了,病也不装了,赶紧来到院中迎接:“属下参见主公。” “先进去再说。”竹中半兵卫赶紧拉着弟弟进屋,临关门时,还谨慎的往外面望望,以确保没人发现。 竹中半兵卫在主位上坐好,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语:“诸位,今晚我们将有一项重大行动,就是夺取稻叶山城!” “什么!主公要夺取稻叶山城?就凭我们这几个人?”一名武士惊讶的问道,除了竹中重矩提前知道这件事,其他人都蒙在鼓里。 “不错,我以与岳父约好时辰,我等只需打开城门,即可轻易拿下稻叶山城。”竹中半兵卫自信的说道,这件事经过他反复推演,成功的几率很大。 而且这都是有先例的,细川藤元不就经常用内应开门嘛。 “主公尽管下令便是,我等义不容辞!”竹中重矩立刻作出表率,目光也在扫视周边的人,一旦有人不应,当即斩杀。 “呃~~属下愿为主公效死!” “属下也愿意!” “属下也是。”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表态。 “好!那现在大家就在这里休息,谁也不允许出去,静等夜晚行动!若是谁有异心,就休怪在下翻脸无情了!”竹中半兵卫阴沉着脸,他可不是个善茬。 “是!主公放心!我等必定为主家忠诚效死!”众人不敢有任何异议,赶紧俯首听命。 “好!重矩!去把偷运进来的武器整理好,等到夜晚分发给大家。”竹中半兵卫让自己的弟弟竹中重矩下去准备去了,自己则守在里面,闭目养神,静等夜晚来临。 夜晚来临,稻叶山城内寂静无人,因为是非战时,只有偶尔几名守夜的足轻路过。 沙沙声响起,竹中半兵卫带领着属下悄悄摸到城门附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但...... “竹中大人,您是在找他吧?”只见旁边的一处屋梁上,一名黑衣忍者抛过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这圆滚滚的东西还带毛! “啊?”众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后退,以为见鬼了。 唯有竹中半兵卫淡定的一动不动,只等滚到近前了,才看清楚是斋藤宗久的脑袋。 “你是何人?”竹中半兵卫警惕的看着来人,这完全不在计划内。 “在下细川家大将藤林正保。”藤林正保从房梁上跳下,此处把守的侍兵已经被他的忍者肃清,尸体都藏在了后院。 “细川?”竹中半兵卫惊诧细川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竹中大人真是妙计。您是打算悄无声息地打开城门,引安藤守就及其部下进入城内,对吗?”藤林正保直接揭穿了竹中半兵卫的计谋。 “什么!这怎么可能!”竹中半兵卫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藤林正保的话对他来说如同晴天霹雳。 “我家主公早已洞悉,特令我等……”藤林正保言尽于此,这让竹中半兵卫遐想连篇。 如果城外的不是安藤守就,而且细川军,那么一日夺城的神话将会被改写。 甚至于拿下斋藤龙兴,一举吞并整个美浓国,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竹中半兵卫不敢再往下想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的今日之举,就是通敌卖国,卖主求荣!自己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 “主公。”竹中重矩扶住有些眩晕的竹中半兵卫,如今他们的命运正悬于一线。 “不,决不能。”竹中半兵卫一咬牙,准备拼死阻止他们。 但唰唰唰周围人影闪动,是伊贺忍者,将他们重重包围了! “啊?”“呀?”竹中半兵卫麾下侍兵赶紧手持武器戒备,士气大跌的他们,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点竹中半兵卫也注意到了,只是他的脑子在快速运转,想着破解之策,但事态紧急,这又谈何容易。 良久,双方对持,藤林正保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嗯?”这让竹中半兵卫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们在等什么?’ 见藤林正保还没反应,竹中半兵卫觉得一定还有别的事:“不知,管领殿下,有何指教?” “没啥?就是看上你这人了。”藤林正保自然是受到细川藤元指派,过来震惊一下竹中半兵卫,好为招揽他做铺垫。 在一城甚至是一国得失方面,细川藤元选择人才。只要有了人才,何愁不能拿下一国?乃至整个天下。 “在下?”这下竹中半兵卫更错愕了,自己只是美浓一武士,既非家中重臣也未有武名传世。 可以说与细川藤元这样的大大名相比,他的存在简直微不足道。甚至还不禁自问,自己有何德何能,能入得了细川藤元的法眼? 同时也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或许,这是改变命运的转折点,细川家才是他展现才华的舞台。 斋藤龙兴的做法早已让他心凉,他本就打算兵谏之后就出奔,全了身为臣下的最后职责。 “好了,在下已将主公的话带到,后面的事,还请竹中大人自便吧。”藤林正保不会趁机要挟,这事儿细川藤元特别嘱咐过,他可是铭记于心的。 随后一招手,所有的忍者全部消失在黑夜中,包括他。 看着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竹中等人还恍惚的感觉不真实。若不是地上那颗头颅,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好了,事已至此,照计划行事!”竹中半兵卫很快调整好心态,既然细川能现身打招呼,也说明没有后续了。 而且现在箭在弦上,他也不得不发,总不能拿着人头说细川偷城吧?结果城外的却是安藤守就,这怎么也解释不过去。 “是。”其他人也明白这个道理,纷纷散开按计划行事了。 有人打开城门,有人散步谣言,竹中半兵卫则亲自带人向本丸出发…… 其它正如历史上那样,竹中半兵卫仅凭十七人拿下稻叶山城,名声大震,甚至织田信长都许诺用美浓半国交换。 斋藤龙兴也按历史上那样,只带了三个家臣,从搦手门逃脱,藏匿了起来。 几个月后,稻叶山城归还了斋藤龙兴,希望他能反省悔悟。 而这一举措,在这不讲道义的乱世更是一股清流,让竹中半兵卫的名声再次响彻云霄,成为直言兵谏的楷模,在历史上留下一番美名。 不过大概想留下“美名”的,不止他一人。 在近畿的京都,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已经聚集,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