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魏延自言自语道:“曹贼在关中驻兵五万,凉州兵马虽只有两万,却是以骑兵为主,若是倾力进攻,不好对付。” “接下来,曹丕必定倾全国之兵,驰援襄阳,这里也必定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本将也不能袖手旁观。” 到这里,魏延便不再说话,而是不停地走来走去。 很显然,他既担心汉中的防务,又不想放弃参与这次大战的机会,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将军,襄阳大战,干系重大,末将愿回汉中驻守,请将军放心前去。” 作为魏延的副将,王平很清楚他的心思,主动站了出来。 魏延听后,轻轻摇了摇头:“若是平时,子均(王平)领兵,倒也无碍。 如今,陛下要谋算襄阳,对曹贼威胁甚大,曹贼必不会善罢甘休,凉州和关中,很有可能会倾巢而出。 若是曹贼两路人马同时过来,不好对付。” 说着,他把目光看向了廖化。 姜阳一看,顿时明白了魏延的心思,他两边都想要,想让廖化跟王平回去镇守一路,他自己去襄阳。 要是平时,姜阳也就同意了,可这一战实在太过重要,万一拿下了东三郡和襄阳,却把汉中丢了,简直是得不偿失。 想了想,姜阳站了起来:“汉中定,则益州平,实乃大汉国本。 这样吧,本将随王将军回汉中,辅佐王将军,廖将军镇守东三郡,镇北将军去襄阳。 镇北将军,不知意下如何?” 姜阳的话,让帐内三人都是一惊。 “襄阳大战,乃安西将军一手谋划,实在是不可或缺,将军怎能去汉中?” 魏延第一个不同意。 姜阳心中一乐,魏延要能同意就怪了,虽然姜阳说是要过去辅佐王平,可谁都知道,到时候肯定以姜阳为主。 此战过后,万一姜阳就在汉中扎下根了呢? 这不相当于把魏延的老巢给端了吗? “不不不,镇北将军多虑了。 襄阳有丞相亲自领兵,有镇东将军(赵云)、征南将军(傅肜)等大将,又有征东将军(黄权)在后引援,可谓将星云集。 等将军过去,便汇集了我大汉最能征善战的四员大将。 别说小小的襄阳城,便是一口气打到洛阳,只怕也不在话下。 末将年纪最小、领兵能力最弱,就算不去,也无关大局。” 姜阳这话,看起来是在自谦,实际上也是在向魏延点明,襄阳的大将已经够多了,你魏延去了也捞不到多大的战功。 魏延何等聪慧,一下子就便明白了姜阳的意思,不过他还不死心,试探问道:“安西将军说笑了,谁不知道,将军奇谋百出,能征善战。 去年荆州一战,镇东将军等所有大将全归将军节制,岂能是可有可无之人? 莫非,丞相已安排妥当,襄阳已十拿九稳?” 姜阳轻笑一声:“当然! 实不相瞒,丞相要取襄阳城,如探囊取物。 如今之所以没有急于破城,只是想借机调动曹贼的援兵,延误其春耕。 等到曹贼的援兵到达樊城之时,便是丞相破襄阳城之日。 将军你说,是不是有没有本将都一个样。 不过,汉中则不同,万一曹丕狗急跳墙,命凉州和关中的兵马来攻,则必有一番苦战。 本将自然责无旁贷。” 姜阳说的大义凛然,魏延则听得愈加心慌:“曹贼征全国之兵,只怕有十五万以上,岂会善罢甘休?” “他不想善罢甘休,又能如何? 曹贼的水师,已被赶进了唐白河里,整个汉水,为我大汉水师控制,他连汉水都渡不了,纵有百万大军,又能怎样?” 听姜阳说完,魏延心里权衡一番,良久,他轻叹一口气: “安西将军若去汉中,汉中自然固若金汤。 只是,将军对汉中兵力布置、地形位置都不甚了解,还是本将回去比较合适。 唉,本将本想与丞相会师于襄阳,奈何汉中防务要紧,只好再觅良机。” 姜阳面露遗憾、一脸真诚:“唉,确实可惜,那就有劳镇北将军。” 魏延一脸正气:“都是为陛下分忧。” 第二天,魏延便带着原本的两万兵马回汉中,申仪也被他带了过去。 等魏延走后,廖化一脸忧色:“末将听闻,镇北将军并非好相处之人,此次他领兵回到汉中,若是将军在襄阳获得滔天战功,只怕会将他得罪。” 姜阳哭笑不得,原来连廖化也不信他。 看来魏延之所以愿意回汉中去,倒不是真的信了他,可能更多还是害怕他去鸠占鹊巢。 他笑着摇摇头:“本将并未诓骗镇北将军,襄阳城,确实唾手可得。” “襄阳乃天下雄城,将军竟说唾手可得,末将实在想不出将军的谋算。” “廖将军且拭目以待。” 此次东三郡一战,由于上庸和房陵都是投降的,孟达手里的一万兵马,几乎没什么损失便被姜阳得手。 可以说,孟达机关算尽,最后都便宜了姜阳。 给廖化留了两千兵马守城,姜阳带着一万兵马回筑阳。 刚到城里,何勇便来报告:“丞相已经到了襄阳。” “哦,这么快?” “水师被堵住,陆路又被赵将军的骑兵控制,鄀城和宜城在得知没有援兵之后,士气大降,很快便被丞相领兵接连攻破。” “既然先生到了,本将倒也不着急去襄阳,何勇,你先领兵八千,沿汉水,拿下上游的城池。” 这一战之后,刘义必定会因功受赏,姜阳不想何勇落得太远,便让他去拿上游的城池。 对姜阳的用意,何勇自然心领神会。 “将军……” 只喊了一声将军,何勇便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双手抱拳,单膝下跪,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一个大男人,不要哭哭啼啼。速去速回,到时候还要你来守住筑阳。” “喏。” 姜阳想着在筑阳偷两天懒,不过丞相却没有放过他,派信使把他招到了襄阳。 “先生,汉水上游仍然十分重要,弟子正派兵一一拿城。” 一见到丞相,姜阳便先声夺人,给自己的偷懒找借口。 “行了,几座小城,何勇领着那么多兵马,哪有拿不下的道理,需要你坐镇?” 姜阳抠了抠脑袋,掩饰自己的尴尬:“反正短时间内又不拿襄阳城,弟子过来也没有多大意义啊。” “你呀!”丞相指了指姜阳,恨铁不成钢道:“战场瞬息万变,又岂能儿戏。” 说着,丞相指着堪舆图:“曹真沉得住气,眼看着便要成为一座孤城,为师之前在攻打鄀城和宜城的时候,他却不发一兵一卒救援。 如今,曹丕正在调动大军,预计一个月后,便可到达樊城。 而陆逊,则隐忍不发,毫无动静。 为师有些担心,他们联合起来,同时来攻,只怕会抵挡不住。” 这一战,丞相和姜阳一开始的计划,是以襄阳城为饵,引诱陆逊与曹贼合作,夹击襄阳的汉军,然后趁机取江夏。 只是,如今丞相都把襄阳旁边的小城全部拔干净了,陆逊则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可是以陆逊的水平,他不可能不知道,只要大汉拿下了襄阳,东吴的江夏根本就守不住。 如今他这么沉得住气,只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曹魏和东吴的合作,比姜阳和丞相一开始想象的还要彻底,他们已经协调了彼此的行动。 到时候,谁是鱼谁是鱼饵,就不一定了。 “先生的意思是?” “提前收官。” “若是提前拿下襄阳城,曹丕和陆逊便会稳扎稳打,很难再有破绽,到那时,我大汉相当于还是要面对两国大军,必是一番苦战。” 对于这一点,姜阳和丞相之前早就讨论过,如果提前拿下襄阳,曹丕出于国内的稳定,一定会继续打这一仗,东吴一定会是与之配合,基本上这一场大战就避免不了。 所以,之前姜阳才计划,等曹丕到了樊城,在当着他的面拿下襄阳城,以此打击他大军的士气,逼他退兵。 “这一点,为师又岂能想不到? 只是,陆逊未按我等的计划,提前过来救援,我军若还是像之前那样行事,过于冒险。 为师思来想去,还是提前拿下襄阳城为妙。” 姜阳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果然,先生一如既往的以稳重为主,不愿冒太大的风险,他轻声道:“那接下来的大战怎么办?” 丞相轻轻摇了摇羽扇:“拿下襄阳城后,我军便马不停蹄,主动进攻江夏。” “主动进攻?” “对,主动进攻。 曹丕援兵的行军路线和时间,基本是确定的,大概一个月之后到。 若我们能在半月内击溃陆逊,拿下江夏,则曹丕自退。 就算不能击溃陆逊,我等也可保住如今的战果。” 姜阳想不到,先生在稳重之余,竟然也如此果断。 他盯着堪舆图看了一会儿,确实,先生的选择,可能取得的战果没有一开始的计划那么大,但是,风险系数绝对要小得多。 不过,要一个月拿下江夏,只要吴军坚守不出,可能性也不大。 他想了想,开口道:“先生,既然曹丕要一个月才能到,也许,我们可以给襄阳城多施加一些压力,逼陆逊提前过来。 最迟十日,若十日陆逊还不到,我们便破襄阳城。” 丞相想了想,点了点头。 随着师徒两人达成一致,大军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行动。 何勇的军队还在上游拿城,在襄阳城这里,仍有三万大军。 这一次,姜阳没有采用经典的围三阙一战术,而是把所有的攻城器械全部安放在了襄阳城的北面。 一来,身后是水师战船,将士们可以放心进攻。 二来,便是襄阳城的北面,由于汉水的存在,没有再挖掘护城河,更利于攻城器械的施展。 在上千工匠的努力下,上百架箭楼,在一天之内组装了出来,一下子就压制住了襄阳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 城墙上的曹军,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守城一方,却被压制得不得不靠盾牌躲避,可箭矢无眼,总有被射中的时候,惨叫声不时响起。 并且,箭楼上的汉军还对曹军弓箭手重点关照,慢慢的,城墙上的弓箭手便越来越少。 这样一来,回回炮的安装,也变得从容了许多,仅仅两天时间,就有上百架回回炮被安装好,对着襄阳城猛攻。 如果说箭矢的攻击,还有盾牌可以躲避,回回跑的巨石则完全没有办法,只要被砸中,就是一滩烂泥,这对曹军的士气打击,简直是致命性的。 一开始,曹军将士们扛着盾牌,依靠着女墙和箭垛,还能躲避一下箭矢的攻击。 在回回炮组装好之后,不仅城楼被砸毁,女墙和箭垛被回回炮抛来的巨石一一砸碎,整个城墙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曹军的将士站在城墙上,没有一点躲避的地方,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在箭楼和回回炮的双重打击下,襄阳城的北城墙,成了一片地狱。 整个城墙之上,到处都是曹军的尸体。 到后来,曹军将士们甚至已经不敢站到城墙之上,哪怕督战队在后面拿着大刀,他们也绝不踏上城墙一步。 期间,张郃也领着兵马,冲出来几次,想要摧毁这些器械。 可面对具有人数优势的汉军,以及那坚不可摧的盾车阵,张郃冲了数次都毫无办法。 紧接着,汉军便抬着云梯,架到了城墙之上,开始登城。 曹真站在城中央的高楼之上,看到这个情况,立刻派敢死队上城墙上来。 可汉军只是做做样子,爬到一半,见曹军将士冲了过来,便立刻退了回去。 紧接着,便是投石机和箭楼的单方面屠杀。 等曹军将士退下了城墙,汉军又跑过来,做出要登城墙的样子。 曹真无奈,只好再次派出敢死队。 数次之后,曹军内部,士气低到了尘埃,谁也不想再上城墙,已经数次哗变,被狠狠弹压了下来。 “大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不能改变这个局面,只怕将士们便要崩溃了。” 张郃找到曹真,这一战,可以说是他打的最憋屈的守城战。 面对张郃的咆哮,曹真无能为力,转身看向司马懿: “侍中,陆逊那边,能不能提前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