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刘备伸手止住。 　　 刘备看着汉水，沉默良久，然后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当陆逊带着三万兵马到江夏，朕就知道，拿下襄阳已经不可能。” 　　 姜阳转过头去，诧异的看着刘备。 　　 姜阳的这个眼神，让刘备有些挂不住了，笑骂道：“你小子，朕戎马一生，历经大战无数，这点形势难道看不出来？ 　　 给我看，不仅朕看出了你的心思，只怕曹丕和孙权小儿都已识破。” 　　 姜阳面露尴尬，心中暗自怀疑：这个计策，真这么烂吗？ 　　 顿了顿，刘备继续说道：“荆州目前的形势，就是汉魏吴三国的缩影，任何一国想要打破这个平衡，另外两国都会联手反对。 　　 对孙权而言，荆州就是江东的屏障。 　　 无论谁拥有荆州，都会是江东的生死大敌，他们又怎么会坐看我拿襄阳？” 　　 姜阳没想到，刘备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 　　 说完，刘备扭头看着姜阳：“老实告诉朕，在你们心里，朕是不是一个不听劝的倔老头？” 　　 姜阳赶紧抱拳：“从来没有，陛下这是不服输。 　　 陛下生于乱世，起于微末，为了匡扶汉室，与人争，与天斗。 　　 正是靠着这股不服输的精神，才能多次以弱胜强，于不可能中创造奇迹！” 　　 “不服输！” 　　 “与人争，与天斗！” 　　 “于不可能中创造奇迹！” 　　 刘备一句一句，轻声重复着姜阳的话。 　　 半晌，他转过身看着姜阳：“想不到，朕戎马一生，到了花甲之年，还能收获仲贤这么年轻的知己。” 　　 “末将不敢！” 　　 “你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 　　 信不信，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姜阳赶紧一拜：“末将一时糊涂，请陛下恕罪！” 　　 刘备轻轻踢了姜阳的屁股一脚：“居然敢跟朕耍心眼。行了，起来吧。” 　　 见刘备并没有生气，姜阳尴尬的挠了挠头：“谢陛下。” 　　 刘备又转过身看着汉水，良久之后，才轻声自言自语。 　　 “朕的前半生，可谓颠沛流离。 　　 从冀州，到徐州，再到豫州，天下之大，竟没有我刘备容身之所。 　　 到了荆州，也是寄人篱下。” 　　 “幸好，朕遇到了你的先生。 　　 有了丞相的指点，朕才如鱼得水，打下这偌大的基业。” 　　 姜阳赶紧拱拱手：“先生也常说，自己不过一村夫，幸得陛下赏识，才能一展宏图。” 　　 刘备笑着摇摇头：“丞相总是这么谦虚、知礼。这一点上，仲贤你倒是学了你家先生七七八八。” 　　 “谢陛下夸赞！” 　　 “自遇到丞相以来，朕只有两次没听从丞相的意见，第一次便是东征孙权。” 　　 姜阳知道，刘备说的是夷陵之战，他不敢接话。 　　 不过刘备也没等他接话，自顾自说道：“没想到陆逊小儿，据城坚守，硬生生打了一年。后来他一把大火，差点让朕折戟沉沙。” 　　 姜阳心道：要不是我改变了历史，您老人家得把‘差点’这两个字去掉。 　　 刘备也不是健忘的人，拍了拍姜阳的肩膀：“要不是仲贤，那一战，朕只怕已经一败涂地。” 　　 姜阳赶紧谦虚道：“都是陛下调度有方，末将的些许功绩，不足挂齿。” 　　 他这话，刘备都听了无数次了，笑了笑，没跟他继续纠结。 　　 “这是第二次，便是此次北征襄阳。” 　　 刘备说完就沉默了，等了半天才悠悠叹道。 　　 “是啊，拿下襄阳，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能再不听劝了。” 　　 姜阳长长舒了一口气，听劝就好。 　　 他正在庆幸，却听刘备突然又说一句话。 　　 “不过，朕好不甘心啊。” 　　 说完，刘备转过身看着姜阳：“贤侄，你知道粮草早就运到，朕为何一直按兵不动，一定要让你来荆州吗？” 　　 姜阳木然的摇摇头。 　　 “因为只有你，才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姜阳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刘备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 　　 “若说统领全军，子龙、黄权、傅肜都比你要老练。 　　 不过，他们带兵，过于正统。 　　 而仲贤你，奇谋百出，每每出其不意。 　　 正因为如此，当你说要智取襄阳，朕才会无条件信任你。” 　　 听完刘备的话，姜阳默默低下了头：之前那么顺利，他以为是刘备好骗，没想到，完全是因为刘备对他的信任。 　　 而他，辜负了这份信任。 　　 姜阳红了眼睛，声音低沉道：“陛下，臣罪该万死。” 　　 刘备转过身，赶紧双手扶起姜阳：“贤侄不必如此。 　　 朕心知，你完全是为朕着想，怎会怪你？ 　　 不过，以后有话直接与朕讲，万不可再耍小聪明。” 　　 姜阳郑重点点头：“喏！” 　　 就在此时，刘备身旁的太监快步走来：“陛下，牙门将何勇，说有要事见安西将军。” 　　 何勇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住，要在这时候跟姜阳汇报，说明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刘备连忙道：“快宣。” 　　 何勇过来后，冲刘备行过礼，便急匆匆给姜阳一封信，然后退到一旁。 　　 姜阳看了信，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直接把信递给刘备：“陛下，之前没有取得进展，末将不敢禀报。这下子，末将就不算犯欺君之罪了。” 　　 刘备拿着信，一脸惊喜，声音发颤道：“这是真的？” 　　 “事关重大，他还不敢诓骗陛下。” 　　 “善！ 　　 大善！ 　　 快，速速回营。 　　 朕要点齐兵马，立刻出征。” 　　 刘备显得急不可耐。 　　 “陛下！”姜阳立马拦住，“万不可着急啊，陛下。” 　　 “如此良机，朕岂能不急？” 　　 “陛下，陆逊三万大军，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贸然行事，恐怕会适得其反。” 　　 刘备的右手攥成拳头，不断拍打着左手掌，来回踱步：“对，对，陆逊小儿一定会使坏。不如，先发兵拿下江夏？” 　　 姜阳沉吟片刻：“若是能一战而胜，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以陆逊谨慎的性子，恐怕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刘备也冷静了下来：“陆逊小儿，确实不好对付。依仲贤之见，当如何行事？” 　　 姜阳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让陆逊撤兵。要他撤兵，必须我们自己要先撤回去，还不能让他有所怀疑。” 　　 他突然眼睛一亮：“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