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张静姝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一袭淡青色修身长裙,更显傲人的身姿,娴雅的眸子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陛下,臣妾给你熬了汤。” 朱祁镇伸手把她拉到身旁,笑问:“这两日朝野的传闻,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张静姝目光扫过殿上的宫女和太监,道:“你们都下去。” 曹吉祥带着宫女和太监们都下去了,张静姝一边盛汤一边柔声道:“陛下,在你从土木堡归来之后,臣妾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朱祁镇:“!!!” 你知道朕是假的?那你还嫁给朕?英国公安排的?不会,英国公只希望朕退位。 “陛下~”张静姝把汤放在朱祁镇面前,微微含笑,“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从我爷爷那段时间的行为举止,还有陛下你突然间变得那么强,其实不难猜。在也先押着正统皇帝到阵前时,臣妾几乎就笃定了。” 朱祁镇伸手握着她柔软的双手,挑眉:“那你还愿意嫁给朕?” 张静姝轻叹一声,清澈的美眸看着他,认真道:“因为我爱上了陛下啊,当然,臣妾想救自己的家人。我担心我爷爷一冲动之下,就揭开真相,那我们张家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所以,英国公不知道你……你的心思?”朱祁镇疑惑问。 张静姝幽幽一叹,瞋了朱祁镇一眼:“爷爷病重,陛下你说服了我爹,再让襄王妃和皇后配合,逼的太后下旨赐婚,你心里不清楚?爷爷是在赐婚之后,才知道的。” “原来你都清楚啊。”朱祁镇嘴角含笑。 张静姝缓缓抬头,与他对视,美目温柔:“陛下,我们英国公府现在已经与你彻底绑定了。臣妾,会全力支持陛下。” 朱祁镇伸手把她搂在怀中,苦笑:“朕,如履薄冰啊。” 张静姝轻轻拍了拍朱祁镇的背,柔声道:“其实,有办法。” 朱祁镇一惊,双手抱着她的肩膀推开,盯着她的眼眸急问:“你有什么办法?” “陛下,你和太后一起去凤阳祭祖,这事要昭告天下。”张静姝道,“而刑部,大理寺那边,要给曾咏定罪,最好是让他承认自己胡言乱语。如此,天下人自然也就不会怀疑了。” 朱祁镇眼中精芒闪过。 好办法!双管齐下,他这个皇帝本人不用特意去说什么,就能彰显出他的身份。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漠北的假皇帝,不能回到京师。”张静姝道。 “朕有些安排。”朱祁镇给了她一个自信的眼神。 …… 翌日,早朝。 朱祁镇在奉天殿召见了江南的那部分士绅,他们都向朝廷补了税粮。 一番官话之后,朱祁镇朝着那些士绅们道: “朕希望这天下,富人越多越好,朕不怕你们富,民富才能强国啊。朕的大明朝,就是要让你们这些富户们都富的心安理得,同时,让穷人们吃上好饭,穿上好衣服。” “你们就做的很好,以后要记得四条:不要欺凌佃户,不要趁荒年低价兼并他们养家糊口的土地,不要仗势欺负穷人,不要勾结官府肥己。” “朕的新政,短期来看,你们是损失了一点点,但是,从长远看,对你们是有利的。你们能执行,朕甚欣慰。” 那些士绅们连忙磕头,表示一定拥护新政,执行新政。朱祁镇抬了抬手:“朕这个皇帝很穷啊,没有什么能赏赐你们,就赏你们几个字。” 太监曹吉祥带领一群太监上来,每个太监手中都捧着一个卷轴,他们把卷轴递给了殿上的士绅们。 那些士绅们激动啊,颤抖着双手打开,上面四个大字:公忠体国。 这可是皇帝的墨宝,拿回去,挂在家里,能当传家宝。朱祁镇目光扫过他们,朗声道:“民间有些居心叵测的人说朕的新政,是要抢你们的财富,朕告诉你们,朕希望你们能一直富,做开明的士绅。你们要牢牢记住,只有大明强大了,才会有你们的荣华富贵。” “草民等牢记。”众士绅跪拜。 殿上大臣们,心思各异。 他们都知道,这是陛下在分化江南那些士绅了。如此一套连招下去,估计会有更多的士绅拥护新政了。 …… 暮色四合。 朱祁镇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坤宁宫,直挺挺躺在椅子上。 太后正忙着针线活,撇了他一眼,她拿起篮子里一个绣好的香囊,走到朱祁镇面前,俯身,漆黑的长发垂落到了朱祁镇的眼前。 朱祁镇闻到一阵幽香,睁开眼,看到太后那秀美成熟的脸。太后把手中香囊递给他,道:“给你的。” “好香啊。”朱祁镇拿过来闻了闻。 “你带在身上,可以提神。”太后微微蹙眉,伸手按了按他的眉头,“最近憔悴不少。” 朱祁镇有些意外,没想到太后会突然这么亲密的举动,懵住了。太后嘴角闪过笑意,在他对面坐下来,吩咐双喜上菜开饭。 夕阳从窗户上落下,增添了几分温馨。 朱祁镇一边埋头吃着,一边道:“郕王已经派人去漠北了,顺利的话,很快会把……把人赎回来。” “哦。”太后也埋头吃饭。 见她没有回应,朱祁镇放下筷子抬眼问:“母后,下月二十八祭祀太祖,朕想和你一起回凤阳祭祖。自从迁都顺天后,我们也很久没有回朱家祖地祭祖了。” 太后猛地抬头,眼中寒芒笼罩:“你什么心思,本宫不知道?不可以!本宫已经容你很多了,你还要去朱家祖地祭祖?别太过分。” “朕过分?”朱祁镇怒道,“朕要是过分,这两年早就大开杀戒,你还能……” 太后打断了他的话,那双清冷的美眸带着愤怒:“把本宫杀了?屠了朱家皇室?来啊,现在就把本宫杀了,你最好亲自下手,本宫就要死在你的手上。” 她脸都气红了,胸前起起伏伏,甚至微微颤了几下。朱祁镇看的失神了片刻,心中暗骂自己,都这时候了,瞎看什么呢。 “谁要你死了?”朱祁镇面色黯然,“你明知道我不会动你的。不去就不去,朕把最后几件事办完,等死呗。” 说着,他起身而去。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紧紧咬着红唇,两行清泪流下,划过她那绝美的脸庞。她声音哽咽:“本宫宁愿死了。” …… 漠北。 几十匹骏马正在向西奔驰,到了一个河边,他们齐齐停下。为首的壮汉飞速下马,跑到河里,双手捧着水就开始喝。 豪饮了好几口水后,他又冲洗了脸,洗去了脸上的尘埃后,露出了清晰的面目。他竟然是正统皇帝。 离他不远处的袁彬,走了上来,拜道:“陛下,现在应该安全了。” 正统皇帝环视左右,眼中还带着后怕:“若不是伯颜报信及时,我们就死在了大营。阿剌知院竟然要置朕于死地。” 袁彬眉头紧皱:“也先不在,都是阿剌知院说了算,他与也先之间的矛盾,几乎都快摆在明面上了。可阿剌知院为什么突然要杀陛下?” 这时,趴在河边喝足了水的许彬站起来,沉声道:“我听说阿剌知院秘密派人去了大明京城,莫非是与那假皇帝达成了某种交易?” “要朕死?然后他的皇位就坐稳了?”正统皇帝面色阴沉。 “现在都是推测。”袁彬苦笑,“不过,我们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漠北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既然伯颜帮我们逃了出来,不如,我们就……” 正统皇帝大喜:“回京城?” 袁彬和许彬同时摇头。许彬面色凝重:“我担心去京城之路,全是埋伏,我们这几个人,还没入居庸关,就没命了。” “去找关西七卫。”袁彬道,“是该让他们兑现诺言了。” 许彬点头,表示赞同。正统皇帝翻身上马,一笑:“那还等什么?待会追兵要来了。” …… 瓦剌大营。 也先率军归来,他又与脱脱不花打了一仗,大胜。原本,他心情大好,可伯颜向他禀报,说阿剌知院突袭正统皇帝,那正统皇帝跑了。 也先大怒,立刻召见阿剌知院。 阿剌知院进来后,反口就指着伯颜,道:“伯颜,你是我们瓦剌人,你对那个大明皇帝为何那么尊重?他一个俘虏,在我们瓦剌,享受着皇帝的待遇,凭什么?还有,我怀疑那个许彬是个奸细,与大明一直暗中联络。伯颜,你是不是已经投降大明了?他们给你许诺了什么?漠北大汗的位置?” “你放屁!”伯颜气的跳脚。 也先目光冷冷。 伯颜对那大明皇帝的尊敬,也先是知道的,心中极其不满。尤其是看到那大明皇帝在部落里,逐渐得到许多人的尊敬,也先甚至起了杀心。 反正,这个皇帝留在这里,也没啥用了,纯浪费粮食。 “别吵了!”也先吼一声,“立刻派人,去把那皇帝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剌知院和伯颜恭敬的一拜,退出了帐篷。在他们刚刚退出去,就有侍卫来报,说大明来了个使团。 “又来使者,他们来干什么?”也先冷哼。 “这回说是要赎他们的皇帝。”侍卫禀报。 也先猛地一拍桌子。 我的钱啊,快把人找回来,我要拿去换赎金。 …… 大明京城,夜色正浓。 长春宫,内殿,帷幔中两个人正在纠缠,朱祁镇虎躯一震,躺在了张静姝身上。两人都大口大口喘气,张静姝霞飞双颊,娇艳动人。 “太后不同意去祭祖。”朱祁镇躺下来,拉过被子。 张静姝卷缩在他的怀中,秀眉紧蹙:“太后心中装着她儿子,装着朱家的大明啊。陛下,你得想办法,让她去。” “她不愿意,朕能咋办?”朱祁镇轻叹。 张静姝抬起头,娴静的眸子微微眨动:“陛下,这时候就需要展示你的魄力了,甚至,你逼都要把她逼去。性命攸关,容不得半点儿女情长啊。” 朱祁镇拧了拧眉。 贤妃说的对,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我特么还柔情起来了? “陛下,你刚刚是不是想着太后呢?”张静姝意味深长的挑眉。 “瞎说什么呢?”朱祁镇瞪眼。 张静姝咯咯笑,笑容玩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女人嘛,就需要征服。你和她,又不是真的母子关系,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去征服她,一个寡居了十几年的女人,寂寞空虚的很呢。” 朱祁镇扶额。 这些虎狼之词,是你该说的吗?欠收拾是吧? …… 早朝之后,朱祁镇在乾清宫前舒展筋骨。 锦衣卫指挥使石彪急匆匆的跑过来,差点没刹住,几乎要撞上朱祁镇。朱祁镇抬起一脚,把他踢开:“毛毛躁躁的,都特么锦衣卫指挥使了,能不能镇定?你是朕提拔的人,别给朕丢人。” “陛下,漠北锦衣卫传来的急报。”石彪递上谍报。 朱祁镇一把接过来,快速打开,目光扫过后,嘴角有不易察觉的笑闪过。谍报上写,瓦剌的阿剌知院要刺杀那个假皇帝,那假皇帝现在已经逃亡,生死未卜。 “等着,朕写封信,你立刻派人送给孛来。”朱祁镇道。 他回到乾清宫,写了封信,交给了石彪。石彪没有问半个字,拿着信就去了。 “生死未卜?”朱祁镇看着手中谍报,“那这个消息得告诉太后去啊。” 他转身就往坤宁宫去,到了御道上,看到郕王在前面,急匆匆的小跑,看方向也是去坤宁宫。朱祁镇就停下来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朕的弟弟也知道了漠北的消息,急着去给太后报信。” 他果断转身,回到了乾清宫,并召见内阁大臣。 内阁大臣们到了,他把刚刚锦衣卫的谍报,给他们看,轻叹:“那个假皇帝可别死了,朕还等着他来还朕的清白呢。” “这……”商辂皱眉,“不会是什么阴谋吧?” 内阁首辅王直横他一眼:“什么阴谋?远在漠北,有阴谋也是瓦剌人对我们有阴谋。” 杨贵芳假装很郁闷的点头:“哎,我们要去赎人,人就不见了。这还怎么赎?茫茫漠北,去哪找人啊。” “等等郕王那边消息吧。”朱祁镇一叹,“朕真是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