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李象: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吏部公文,布告于辰时。 而早在卯时初之际,诸臣就已经尽数入了太极宫等待入朝常参,自是不可能知道这外界在这一两个时辰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站在房玄龄、高士廉、岑文本这一众鸡党猪党的魁首人物角度来看,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做到在一个时辰之内翻盘,一个时辰让上千士子尽数回心转意,报名参考。 这等事情,无异于天方夜谭! 必然,必然!这是李象事先准备好的作假水军! 在房玄龄和高士廉的双重目光之下,刘洎自是明白其中什么意思,他初为给事中,得房玄龄举荐入了尚书省为尚书右丞,而后又入政事堂为相。 虽说和自己的努力工作分不开,但就以他这么个怼人性格,若无上面大佬作保,根本不可能一路高升。 于公于私,既然房相都已经授意了,怎么都得动起来了。 只见,刘洎毅然起身,自班列而出,来到这太极殿中,行礼,称道: “陛下,科举改制,国本之计,臣请核查参科士子名册。” 一语出。 太极殿再一次死寂。 谁人不知科考花名册为秦王所奉,谁人不知道科举主考官是秦王,要求核查士子名册,不就等于是拐着弯说秦王造假。 当然。 若是真要造假,造假这份名册的成本也确实不大。 只需要将长安那些士子的名讳写上即可,至于开科之际,再寻人找些水军便是,毕竟天子又不会亲临科考现场。 至于是否被揭发,那又是后面的事了。 不过这种蠢事,李象自是不会去干。 李象只是瞥了眼站出来的刘洎,面色不变,心里却是直接笑嘻了。 若是换了个其他人站出来,或许二凤还能压一压火气,可是刘洎的出现,将会唤醒二凤本就不大美好的那一段回忆。 蠢! 真是一招昏棋。 你们亲眼目睹长孙无忌落败,难道都不复盘的吗? 难道不明白失败是成功他妈的浅显道理? 果然。 正如李象所料,大位之上坐着的李世民,在望见刘洎站出来的那一刻,一双眉头顿时就紧蹙起来了。 他下诏流放宇文元忠,一次性给十数位官员降品罚俸,甚至当殿宣诏擢升寒门出身的孙伏伽入政事堂,难道这般支持科举改制的意思还表现的不够明显? 这帮宦海数十年的官僚能不明白其中意思? 只要不是智障,就都能看明白,而这些人位居高位,显然不是智障。 既然明白,却依旧上奏,那便是故意和天子反着来! 一而再,再而三! 而且,还是这刘洎——! 这刘洎素来推崇魏徵,以魏徵为榜样,上奏谏言的频率,比起魏徵那老帮菜,只多不少,并且近些年有愈演愈烈之势。 但是相比于魏徵‘能说的说,不能说的闭嘴’这一良好的优秀品质,刘洎显然是没有学到,这货完全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还是说’。 搁在去年的李世民还能忍,但今年的李世民,一点忍不了! 一看见刘洎,李世民便是想起把自己当垫脚石的魏徵,便是想起魏徵把自身谏本交付褚遂良的事情,怒于心中起。 好你们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竟然一个个都想踩在朕的头上青史留名! 朕是青史留名打卡石吗?! ‘啪——!’ 猛的一声拍案,天子站起了身。 ‘???’ 这突然的拍案而起,殿中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是惊的一脸懵逼,高士廉、房玄龄、岑文本、李泰李治李恪等人,亦是都惊的一顿。 他们亦是都没弄明白,为什么天子突然毫无缘由的大怒。 难道就因为刘洎这一道参本?! 这,这不可能啊! 过去刘洎没少在太极殿大朝会上指着天子鼻子阴阳怪气,而根据以往的朝参经验来看,天子大多时候都是一笑置之,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点头认个错之类,尽显圣君之范。 今儿个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唐初已经有火药,史载孙思邈的「丹经内伏硫黄法」中记录了最早的火药配方) 殿中站着的刘洎更是懵上加懵,顿时间心神惊乱,他怼天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大朝会上奏的时候遇见这等情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看来,朕平时还是太过纵容于你们了。” 李世民背手而立,目光掠过这殿中诸臣。 话音落。 这殿中左右文武皆是纷纷起身,哗啦啦的便是跪了一地。 从权力的游戏规则上来看,李象已经为李世民做好了铺垫,在科举改制这件事上,天子可以随意出刀了。 最后,李世民目光落在了刘洎身上,冷冷道: “刘洎,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去政事堂了。” 一句话,刘洎瞳孔震颤,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了。 门下省黄门侍郎,虽然是明面上的门下省副手之职,但并不具备直接入政事堂为相的权限,需要在职务后面加上‘参豫政事’四个字。 而若是被天子剥除这四个字,便是意味着:罢相。 接着。 李世民似乎觉得并不解气,又道:“将宇文元忠全家流放。” 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 “余者从奏,罢为庶民!” 你们不是喜欢辞官吗?那就遂了尔等愿! 霎时间,宇文元忠和那帮从奏朝臣,想把刘洎弄死的心都有了。 说罢。 天子冷声一哼,怒气拂袖,折身便是下殿而去。 这殿中文武,一个个都是面色相觑,在礼官的引导下,开始逐步退出太极殿,皆是心中充满着疑惑,他们依旧没有弄懂,为何天子这般盛怒? 倒是李治小野鸡,他人都先后离殿,唯有他一脸犹豫的站在原地,望着天子离去的背影踌躇。 他原本是打算站出来弹劾李象「蓄养私兵,意图谋反」的,但是天子一怒之下宣布散朝,这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究竟是继续追入内朝,私下弹劾,亦或是等到明天早朝再弹劾? 思索再三之后,李治小野鸡还是选择明天早朝再提。 人多力量大——! 唯有刘洎,整个人愣愣跪在这大殿中心,面上一副无言惨笑。 自大唐开国,自政事堂设立以来,他刘洎算是第一个被天子于太极殿当殿罢相之臣,而他自是明白,第一步既然是罢相,第二步自然就是外贬出京。 这是一个流程,也算是宰相的优待了。 至于往后有没有再回京的可能,那就得看天子心情怎样,以及自己还能再活几年了。 只是。 刘洎始终都是想不明白,自己不过只是站出来上奏一道谏言,以往比这更激进的谏言他不是没说过,为何这一次能让天子如此盛怒。 此时,李象慢步从这刘洎身边走过,脚步微顿。 “刘洎,给本王带一句话。” 刘洎微微一顿。 “无智之犬,狺狺狂吠。” 这话,自是让刘洎带给房玄龄和高士廉的,直白的嘲讽加挑衅。 政治搏杀的血腥丝毫不弱于战场,反而更加难防,既然这两人已经把立场给挑明了,那就没有再面上客气的必要。 接着。 李象便是与萧瑀、狄孝绪,三人先后离开太极殿,一同往政事堂而去。 执宰们在下朝之后,剩下的上午时间都会在政事堂开会商议国政,待下午再回到各衙主事,这在贞观年已经是成为了惯例。 政事堂设立于门下省,位处左延门内,弘文馆右侧,都不用出太极门,出了太极殿,向左走个几百米就是左延门,过了左延门,迎面就是门下省的衙院。 …………………… 午时初(11:00)。 门下省,政事堂,堂内陈设很是简单,很是符合贞观朝的节俭风格。 一眼望去,堂中左右各有五把胡椅,中间有着一把稍微宽敞点的,这把宽椅是专属于尚书省左仆射,政事堂首相的位置。 此刻。 这十一把椅子之上,皆是坐着人,这便是大唐中枢当下最有种的十一个男人。 权势越大,越有种,这是国际惯例。 作为政事堂首相的房玄龄在中间主位,左一为中书令李象,左二是尚书右仆射萧瑀,左三是参豫政事狄孝绪,左四参豫政事孙伏伽,左五参豫政事李绩;右一为开府仪同三司代行中书门下高士廉,右二中书令杨师道,右三中书侍郎岑文本,右四黄门侍郎韦挺,右五参豫政事马周。 至于刘洎,朝会散去之后,自是再没有进入政事堂的资格。 从房玄龄、高士廉、岑文本、韦挺再到马周,一个个皆是阴沉着脸,在到达政事堂之际,他们都得到了吏部辰时颁下的那三道公文,顷刻明白了为什么报名科举的人数会突然暴增。 也明白了,秦王李象确实没有名册作假。 这让他们纷纷都放弃了搭救刘洎的想法,权当是打出去的一枚哑炮,毕竟秦王并未造假,刘洎这罪行就等于是污蔑亲王欺君,往后恐怕不止是外贬这般简单,指不定天子哪天一个不高兴,直接流放三千里。 搭救成本太大,不符合性价比。 政治场上的一切都可明码标价用利益衡量,讲人情?吔屎啦你! 秦王李象,简直是不要批脸! 谁能想到把授官品级提高这种损招?! 这时。 “人既然都到齐了。” “那便开始吧。” 作为政事堂首相的房玄龄,语气平定说道。 话音刚落。 还不等其他人喘过气来。 坐于左一位置的李象,淡淡开口。 “第一,本王支持对高句丽动兵。” “第二,本王支持天子亲征高句丽。” “第三,本王不希望听到不和谐的声音。” 接着。 眸子掠过在场众相。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首次参加政事堂议事,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李象选择梁家辉。 ———————— ps:月末了,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