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得问郧国公了。”　　 李象略加思考，随即又道：“或许是家财太丰，搬家的时候需要人手。”　　 大位之上，李世民冷冷注视着张亮，他着实是没想到，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忠厚老实，时不时还会给自己讲一讲群臣小秘密的股肱，竟然会蓄养这般多的义子！　　 威压之音落下：“张亮，你可是想造反？”　　 扑通。　　 张亮顿时就吓跪了，趴在地上磕头，浑身瑟瑟发抖，汗如瀑布雨下。　　 “回，回陛下，臣，臣绝无五百义子，臣绝无反意，臣胸腔这一颗对陛下的赤胆忠心，山河可鉴！天地可鉴！日月可鉴！请陛下明鉴！”　　 话音落。　　 这时，一旁跪坐着的岑文本站了出来，出言道：“陛下，兴许是之间有什么误会，郧国公蓄养义子之事，可待有司查证之后，再行定夺。”　　 “倒是不良帅狱中杀人一案，现下需要一个结果。”　　 “不良人为大理寺北衙，手执国法之刃，若是不能信服于群臣，若是不能信服于天下万民，实在有违公道天理。”　　 简单的一句话，便是将话题给悄无声息的圆了回来。　　 张亮似是领会到了岑文本的用意，牟足气朗声道：“陛下，臣仅有义子慎几一人，请陛下明察！请陛下还我义子公道，还万民公理！”　　 这话刚说出口。　　 “闭嘴！”　　 秦王李象的一声暴喝，把张亮喝的脖子一缩。　　 坐于两侧的诸相皆是一惊，甚至就连大位之上的李世民都是顿了顿。　　 此刻，从秦王的脸上，显然可见怒色。　　 怒，是真的怒。　　 这张亮的狗义子，这般肆意掠民，死不足惜，竟然还有脸在天子圣前告御状？！　　 “陛下，臣有本要奏。”　　 说罢，李象行礼，呈起一份奏章。　　 这份奏章，是他在离开秦王府之前，由许敬宗代写的，内容就是张亮义子张慎几的罪行，先不管真假，往恶毒了去写。　　 至少张燕的那部分，是绝对保真，只要肯查，必然能够查实。　　 而其他的，只要不良人愿意，假的也能做成真的。　　 内侍连忙是躬身来到李象身侧，将这奏章恭敬拿起，快速呈至天子手中。　　 当李世民翻开这奏章，快速阅览其中内容之后，顷刻间怒上心头。　　 他整日强调以民为本，而这张亮义子竟是畜生至此，连六岁小女童都未曾放过，简直是罪大恶极，凌迟都不足惜！　　 谁没有女儿？他李世民也有女儿！他李世民可是出了名的女儿奴！　　 试问，若是小兕子被人这般蹂躏至死，他李世民会如何做？！　　 ‘啪’。　　 猛的一拍扶案。　　 惊的这殿中诸相都是心头一个咯噔，张亮更是脑瓜子嗡嗡作响，就一个念头：完犊子了。　　 “张慎几犯法越狱，不良帅为阻其越狱，打斗之间，伤其性命，自是无罪。”　　 “将张慎几的尸首拖至东市，腰斩示众。”　　 两句话，便是给这件事定性，不需要再商讨了。　　 稍作沉默之后，李世民又是摆了摆手：“秦王与孙伏伽留下，余者先回政事堂务政。”　　 闻言，诸相皆是行礼，随即先后退殿，只是他们心中都有着一个疑问，这奏章中究竟写了什么。　　 可莫说是他们，恐怕就连张亮自己也不知道，毕竟他就是一个绿帽奴，张慎几给他戴绿帽他都不管，更何遑在外为虎作伥。　　 当房玄龄和高士廉走出两仪殿十步之际，张亮在后方快步追了上来，紧随在房玄龄身侧，压低声音说道。　　 “房相，只要您能保我这一次，以后您说什么我做什么，张亮绝不二话！”　　 显然。　　 张亮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惹下了多大祸患，尤其是退出两仪殿之际，天子看自己的眼神，实属是把他吓的不行了。　　 房玄龄瞥了眼张亮一眼，面色不改。　　 “我来问你，你究竟收了多少义子。”　　 张亮微微搓手，略微尴尬道：“五，五百二十个。”　　 还不等房玄龄回话。　　 旁边的高士廉已然是气笑了：“张亮啊张亮，汝实为人杰。”　　 当今天子虽然一向是待臣宽容，尤其是对待那些开国功臣和玄武功臣，可谓是极为优宠，就算是没有什么实质功绩，也能给你一步一步升官，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但也绝不会允许你这样胡搞，五百义子，鬼知道你是收义子还是蓄养私兵，这是任何一个君主都无法容忍的逆鳞。　　 张亮这是作死。　　 房玄龄眉头终是皱起，凝目看向张亮。　　 他自是明白，有些人可以救，但自己作死的人绝对不能救，否则只是给自己惹得一身骚。　　 “你活了大半辈子，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屎？还是浆糊？！”　　 说罢，房玄龄一个拂袖，气愤离去。　　 这位政事堂首相，贞观为相二十年，还是头一次气成这般模样。　　 房玄龄会感到不爽，这是必然的。　　 凌烟阁这一招感情牌，对于房玄龄来说，最大的成果并不是自己进位司空，而是让张亮能够得以顺利入政事堂为相，让他能够获得政事堂一半的票权。　　 这于他而言，便是对秦王限制的破局。　　 掌握了政事堂的决策权，他房玄龄便是左手握着决策权，右手握着一票否决权，彼时就算是秦王李象再如何权势圣重，只要秦王不走到登极为帝的那一步，他亦是可以手握朝政，不动如山。　　 可若是早知道这张亮是这么个没脑子的烂货，他绝不会把这大招献祭在张亮身上。　　 当天拜相，当天罢相。　　 妈的，简直是破历史纪录了。　　 且不说大唐开国这些年，就是从春秋数到现在，能够有如此效率，一日之内在相位上下蹿跳者，数下来恐怕也就张亮一人。　　 这事宣布之后，让往后朝中百官怎么看他房玄龄？！　　 若是仔细分析，从政治博弈上来看这件事，他就是完败给了秦王！　　 ……………………　　 两仪殿中。　　 大位之上，李世民手中依旧拿着李象的那份奏章，眉头紧蹙，余怒未歇。　　 他竟然差点让一个蓄谋反心的人进了政事堂为执宰！　　 难道朕真的老了吗？　　 朕已经如此识人不明了？！　　 “象儿，你觉得，当如何处置张亮。”　　 闻言，李象蹙眉道。　　 “此事当交予孙公，由大理寺依国法而办。”　　 有历史背书，李象是很轻易能够得知李世民对这些功臣的不同态度。　　 侯君集谋反证据确凿，李世民都三番四次不想杀他，还是群臣进谏，才最终无奈斩了侯君集，可见李世民从心里是欣赏侯君集的。　　 而这张亮则是不同，历史上李世民在确凿得知张亮蓄养五百义子之后，当即便是将其下狱，隔天让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去见了张亮一面，第三天就把给砍了，流程特批，极其干脆。　　 至于最终这张亮什么结局，李象并不在意，他的核心诉求就是将这张亮赶出政事堂，让房玄龄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旁的孙伏伽，亦是起身行礼，道：“臣必定严守国法，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只要顺着这五百义子深挖下去。　　 有的没的，都能被挖出来。　　 就拿那一句最简单的‘弓长之主当别都’，就已经足够张亮死个七八回了。　　 “嗯。”　　 李世民微微颔首，目光看向孙伏伽，道：“孙卿，朕今日会下诏将张亮先行逐出政事堂，你可放手去查，若事实确凿，即刻下狱。”　　 “臣，领旨奉诏。”　　 孙伏伽行礼，接着在李世民眼神示意下，再次行礼后，退出两仪殿。　　 接着。　　 李世民又是微微摆手，这殿中的内侍以及一干宫人，尽数都是退下。　　 这架势，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悄悄话要和李象单独说。　　 ‘啥事搞这么神秘？’　　 ‘二凤要说些什么？’　　 李象眉头一挑，见这般脸色凝重的二凤，李象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有着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这时。　　 大位之上的李世民，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下殿阶，来到了李象跟前，深吸一口气，叹道。　　 “象儿，昨夜你父王，来见朕了。”　　 闻言，李象微微皱眉，眼中有着些许不解以及惊讶。　　 承乾植物竟然主动来见二凤了？　　 哎哟我去！太阳打北边出来了啊！　　 李象没有说话，他知道李世民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在等李世民说重点。　　 “你父王说，他想辞去东宫太子。”　　 话音落。　　 李象心头一顿，脑瓜子有那么一瞬间懵逼。　　 ‘？？？’　　 ‘我亲爱的作妖老爹，您又在作什么妖？又在抽什么风！’　　 ‘太子这玩意，这是说辞就能辞的吗？辞了还能活？’　　 ‘再说，你辞了太子，我怎么办？’　　 ‘就算是皇太孙，那也得亲爹是太子才行啊！还没见过活爹不当太子，儿子成为皇太孙的！’　　 正值李象心中思索之际，李世民的问题再起。　　 “象儿，你觉得，倘若你父王不为太子，谁可正位东宫？”　　 李象更是原地蚌住了。　　 这他娘的，无异于是旅长问李云龙，这门意大利炮最适合安排在哪个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