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仓库里麻袋堆上潦草又狼狈的他比起来,肩披晨光坐在光里的司锦可谓是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贵气跟优雅,和他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季杰,“…………” 季杰眼皮子都快翻到了天上。 第9章 周黄走过去,对着季杰抱拳行礼说了声得罪了,然后才把他手上的绳子解开。 季杰手能活动后,都用不着周黄帮他松嘴,而是自己抬手扯掉嘴里的布团,朝旁边呸了几口,瞪着周黄,“你得罪的还少吗,差这点表面功夫?” 知道他满腔怨气,周黄双手往腹前一搭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打算再说话。 季杰从麻袋堆上抖着腿走下来,攥着布抖着手质问,“司锦,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绑我?” 他腮帮子都是疼的,说完立马揉脸。 司锦往圈椅左边倾斜,单手支额,抬眸看季杰,不急不躁悠悠开口,“你猜。” 短短两个字,听的季杰心头猛地一跳,眸光闪烁起来,一时间都不敢跟司锦对上。 外头都说司锦这两年不出门是身体虚弱命不久矣,可季杰知道真实情况并非这般。 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少年并非面上看着这般雅致温润,私下里她心思深沉手段阴诡着呢,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称为从商天才。 原先司锦日日外出经商,季杰倒是心安很多。这几年她开始闭门不出了,季杰就焦心不已。他不是怕司锦命不久矣,他是怕司锦韬光养晦所图甚大。 现在自己被他套了麻袋捉过来,季杰连自己可能被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他的身份,他的事情,都被司锦知道了。 也不知道司锦能不能念着多年情分,给他个痛快。至于血缘关系,……还是不提的好。 季杰垂着眼,“猜不到。” 司锦静静地打量他。 大冷的天,季杰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有些上位者的威严是血脉相传存在骨子里的,这种人就算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她所带来的压迫感都让人承受不住。 可能是看他太可怜,周黄单手遮嘴小声提醒他,“我家少夫人。” 谁? 季杰恍惚了一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钱、钱橙! 对,司锦要娶的娘子的不就是钱橙吗。他昨日出门为的也是这事。 见季杰总算是想起来了,司锦薄唇抿着,身子坐正,下巴微微收起,眼底的镜片幽幽反着寒光。 季杰,“……” 原来是这事啊,他还以为别的呢,吓死他了。 季杰瞬间把手里的布团扔下,往身后的麻袋上一坐,双手搭在膝头: “她给我五两,让我带她出新水州,我见她一脸真诚想做这门生意就一口答应了。现在好了,拜你所赐我失约了,五两银子也没了。” 他手往前一伸,昂着脸,理直气壮,“赔我五两银子。” 司锦瞪他。 她跟季杰还有季杰的双胞胎姐姐季静三人同龄,是从小长大到的伙伴。季杰也根本不是车马行的伙计,而是车马行的少东家、季老爷的儿子季少爷。 她们三人这种关系,季杰居然打算拐跑她未过门的娘子! 存心的吧。 司锦皱眉,“我跟你姐姐关系这么好,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三人中,司锦跟季静的关系最好,季杰属于被排挤的那个。 三人行,必有一个多余。 所以季多余反问,“既然你跟我姐姐关系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娶她呢?” 明面上,季杰是不知道司锦司家五少爷其实是五小姐。 司锦毫不犹豫,理所应当,“我又不喜欢她,自然不能娶她。” “对啊,你又不喜欢她也不打算娶她,”季杰合掌一拍双手摊开,耸肩表示,“那说明你跟我姐姐还没有牵扯上关系,那我做我的生意也是应该的。” 司锦听季杰诡辩,纠正他,“发小情谊,也是情谊。” “好一个发小情谊!”季杰指着地上那团布,咬着牙问,“哥,这就是您跟我的发、小、情、谊吗?” 选择套他黑麻袋,关他一天一夜?好一个从小长到大的发小情谊啊。 ……司锦其实没打算关季杰这么久,本来打算拜完堂就把季杰放了。 这不是,忘了吗。 从钱橙进门那一刻起,司锦早就忘了什么季不季的事情,更别提杰不杰的了。 要不是今日周黄提醒,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季杰怕是都要饿死了。 司锦面无表情,丝毫不心虚,甚至反咬一口,“是你不仁,我才不义。” 季杰,“……”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扭头一想,的确是他自己先不厚道,然后出于理亏,又慢慢把嘴闭上了。 季杰不是不知道司锦要娶钱橙,但他看小姑娘真心想跑,还抠抠搜搜一脸肉疼的掏出五两银子给他看,季杰嘴一贱,直接就答应了。 毕竟他知道司锦是女的,所以季杰觉得司锦要娶钱橙就是个玩笑话,怎么可能是真的。 而且媳妇跑了之后,司锦说不定不会追究他,暗地里还会感激他呢。 这媳妇要是娶进门简直就是个麻烦,等洞房花烛夜两人坦诚相见,司锦的性别不全暴露了? 她女扮男装本就是机密,自然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危险。司锦又不是个棒槌,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告诉一个全然不了解的陌生人。 司家定亲之后,季杰就猜到司锦会找理由拒了这门婚,哪怕面上不拒,成亲后也会寻个体弱不行的借口让钱橙当个活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