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老远,松宿就看见瞭贺兰遥。 贺兰遥已经下瞭马,他的马被魔兵牵到瞭一旁去,魔兵正在翻找马背上的佈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最为显眼的兵器殒星剑已经被搜走瞭,正被另一名魔兵拿在手中。 而贺兰遥本人,正被几名魔兵用枪刃架住瞭脖子,他高高地昂著头,防止脖子被锋利的兵刃割伤。 另有两名魔兵凑近他,翻他的袖袋。 洛昔年远远地看著贺兰遥,说道: “杀瞭他,他在这种关头跑来极乐宗,必然是有所图求,不怀好意。” “杀他之前要先问过尊上。” 洛崇拦住洛昔年,说道, “这是尊上妹妹的心上人,你不能说杀就杀。而且尊上的妹妹修无情道,你把人杀瞭,她舍情证道,步入渡劫期怎么办?” 松宿已经快要走到洛崇身边瞭。 洛崇和洛昔年同时唤道:“尊上。” 松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贺兰遥身上,他上下打量一番,对魔兵们说道: “放开他。” 魔兵们收手,枪刃离开贺兰遥的脖颈。 贺兰遥侧头对抱著殒星剑的魔兵说: “把剑还给我,那把剑对我来说很重要。” 松宿能看出来殒星剑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如果在这裡的人是穆时,他绝对不会让魔兵还剑。但是,在他面前的是贺兰遥,这样一个凡俗之人,就算给他十把神剑,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松宿说道:“还给他。” 魔兵将剑递还到贺兰遥手中。 松宿挥手让周围的人退开,朝著贺兰遥走近几步,问: “你独自跑来西州,是想说什么?” 贺兰遥忍不住后退。 他知道,面前这位西州之主,隻要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将他碾死。独自面对这样的人,贺兰遥能感到本能的恐惧。 他怕死,怕被折磨,还怕自己能穿过禁制的体质被发现,就此沦为魔尊的工具,为正道带去无数伤创。 他刚刚一直在想,还好,这些魔兵没把他直接拖进去见魔尊,而是就地对他进行搜查。不然,极乐宗内重重禁制,他穿过去的时候,很可能被魔修们发现不对劲。 贺兰遥稍稍闭目,压下恐惧的情绪。 他隻退瞭半步,就不再退瞭。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看著松宿,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问道: “魔尊,尊上,您让您妹妹过几天安生日子,好吗?” “哦,想让我晚点进攻中州?” 松宿很顺利地明白瞭贺兰遥的来意, “可是早几天晚几天又有什么差别?几天的安生日子,过和不过有什么区别吗?” 松宿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上带著笑,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稍稍歪头,望著贺兰遥的眼瞳带著轻蔑: “贺兰公子,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要我更改我已经决定的事情,这是不将我的权威放在眼裡。” 松宿的话语已经带上瞭威胁的意思。 贺兰遥心中的恐惧感又加深瞭。 贺兰遥抬起头,眼眸蒙著一层薄纱般的朦胧水雾,语气带著绝望: “穆仙君隻剩下最后几天时间瞭。” 松宿皱起瞭眉。 贺兰遥有些凄凉地陈述道: “天机阁批命,她活不到十九岁。剑尊不认批命书,亲自去瞭幽州酆都,生死簿上写著,她殁于今年正月十四日亥时末。” 松宿紧紧拧著眉,问: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松宿话语裡带著明显的怒意。 “我说的都是真的。” 贺兰遥话语间不自觉地带上瞭些泣音, “她被你种下主仆蛊,你战书裡又字字句句都指向她先前的行为,长老们都在怨她,怨她惹事,又怨她粗心和无能。若你攻打正道,长老们隻会怨得更厉害……” “离正月十四没几天瞭,你又不缺那几天,你让你妹妹安安稳稳地走,不要故意刁难她瞭,行不行?” 贺兰遥又退让瞭一步: “非要下战书的话,也不要故意提她。” 松宿摇瞭摇头,仍是不敢相信: “不,这太荒谬瞭。她看起来身体很强健,主仆蛊又不害命,怎么可能死在正月十四亥时末?她为什么会死?是谁杀她?” “不对,正道那些废物杀不瞭她,是谁暗害她?” “生死簿上没说。” 贺兰遥抬起头,隔著水雾望著松宿, “生死簿那一页被剑尊飞升时带走瞭,但祝阁主说,命运很难因此而改变。你要是去幽州酆都查证,应该是找不到那页生死簿瞭,但生死簿缺瞭一页,你主动问的话,酆都应该是能发现的。” 贺兰遥的态度坦诚且卑微。 正因为他坦诚,松宿才感到恐惧。 松宿站在原地,心神不宁,茫然又呆滞地注视著贺兰遥。 贺兰遥垂下头,稍稍眨眼,两滴泪从眼眶滚出,落在地上。 松宿语气低落地问道: “正道对她不好,是不是?” “她是你妹妹。” 贺兰遥叹瞭口气,说道, “你是她兄长,也是魔尊,很多人都会因此而迁怒她。还有人会怀疑,她在对付你时是否有所保留?是不是故意被你种下主仆蛊,避免与你针锋相对?” “即使她再怎么想与你拉开距离,你们血脉相连,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松宿低下头,心中五味杂然。 就在这时,贺兰遥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力框住瞭他,将他整个人向后拽去。 他倒飞出去,等身形再稳定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一屁股摔在地上,后衣领被人紧紧地抓握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