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遥感觉到瞭一种清冽的气息,他未抬头,便察觉瞭来人的身份,唤道: “穆仙君……” 穆时松开攥著贺兰遥后衣领的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怒斥道: “你疯瞭是不是?想死的话直接说啊!我马上就送你上路!” 贺兰遥怀裡的剑在这猝不及防的一推中掉瞭出去,他连忙拾起。 松宿朝著穆时走过来: “应梦,你别骂他。”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穆时用剑指著松宿, “你再往这裡走一步,我就平瞭整个极乐城!” 松宿原本是不可能听她的话的,但他刚刚得知穆时的寿限,觉得她可怜,不自觉地就想让著她。 他止住步子,隔得远远地问道: “批命书,生死簿,这些都是真的吗?” 穆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慌乱和迷茫,但很快,她脸上的迷茫就被愤怒取代,她低下头,看著被她推得摔在一边的贺兰遥。 贺兰遥别过头去。 “应梦,无论你认不认我这个兄长,我都当你是妹妹。我在你身上种下主仆蛊,也是因为不想与你相杀。” 松宿抬起头望著穆时,说道, “正月十五之前,我不会起兵攻打正道,但以后,中州我还是势在必得的。你将消息告诉正道吧,要趁这个机会撤退,还是继续顽抗,选择都在你们。” “还有,我不接受这样的命运,我会想办法,我绝对不会让你在正月十四死掉。” 穆时问:“你在可怜我吗?” “我不是可怜你,我是爱你,心疼你,就像你旁边的那个人一样。” 松宿摇瞭摇头,说道, “应梦,好好珍惜,爱你如斯的人,世上找不到几个的。” 穆时面色已经恢複瞭平静,对松宿所说的话毫无反应,就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 “这不关你的事。” 穆时将碧阙剑掷于地上,握住贺兰遥的手臂,拉著他上瞭剑,说道, “我走瞭。” 话语落下,穆时御剑离去。 贺兰遥一路上一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且穆时飞得很快,又没有运用法术来挡风,贺兰遥一张嘴就灌一嘴的风,根本说不瞭话。 穆时刚刚飞过中州的地界线,就从天上落瞭下去,落进瞭一处山野中。 穆时抬手就要去推贺兰遥,但贺兰遥早有预料,他抱著殒星剑,退后一步躲开瞭。 “你到底为什么要跑去西州?” 穆时没有再推他,而是不耐烦地问道, “别告诉我是祝恒让你去的,你没有脑子吗?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会害死你,你心裡就没有一点数吗?” 贺兰遥低著头又退瞭一步,握著殒星剑的手攥紧又放松。 “这件事不怪祝阁主。” 贺兰遥低垂著头说道, “我知道他想算计我,但我不愿意中他的套的话,他拿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所以你为什么中套?” 穆时的语气疲惫极瞭, “为瞭大义?” 贺兰遥眼帘半阖,遮住眼中那一丝苍凉的笑意。 “为私情更多一些。” 贺兰遥抱著怀中的殒星剑,说道, “穆仙君,我对你动瞭心……我倾慕你。” 他不知道心是何时动的,怎么动的。 也许是穆时帮他刁难贺兰傢的时候,也许是穆时将灵族一生隻有一次的灵誓用在他身上的时候,也许是穆时和他一起尝瞭魔尊下过料的茶点时,把仅有的一枚避毒丹给瞭他…… 又或者,是她的聪颖,她面对命运和偏见时的不屈,她锋利如剑、又温柔似水的心,和光芒万丈的灵魂…… 贺兰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无法抽身瞭。 他为穆时每一个不怜惜自身的决策担忧,为她的寿命焦头烂额,为她想要玉石俱焚的想法抓心挠肺,彻夜不眠。可是,他什么也做不到,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感到瞭绝望。 当祝恒告诉他,他能够做一些事,给穆时多一分机会,多一些挣扎的馀裕时,他满心恐惧,又带著点难以察觉的欣喜。 祝恒要他做的事,对他来说很危险。但是,想到那个憧憬著渡劫期,憧憬著飞升,眼裡都带著光的穆时,贺兰遥答应瞭。 仔细想想,祝阁主给他设套时,虽不曾提起他对穆时的感情,但祝阁主应当是把感情算计进来瞭…… 这位天机阁阁主,真的是算尽瞭一切啊。 贺兰遥低下头,一边嘲讽般地在心中感慨祝恒的谋略,一边有些恐惧地躲避著穆时的目光。 穆时的烦躁已经掩饰不住瞭—— 她最烦儿女情长,也最受不瞭人为瞭情情爱爱而犯蠢。 “我不需要你拿命来赌。” 穆时抬起头,眸中泛著冷光, “还有,你觉得你配吗?别自作多情。” 贺兰遥仍然低著头,他笑瞭一声,他轻轻眨瞭下眼睛。刚刚和魔尊周旋的时候他还能流泪,此刻明明比之前更难受,眼睛裡却是干涸的,哭不出一滴眼泪。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就知道穆仙君会这么说。 贺兰遥难过之馀,觉得心髒像是被人重重地锤瞭一拳,捶进瞭无底的、黑暗的洞窟,无力又沉重。 穆时调整好情绪,语气淡漠地说道: “贺兰遥,我心裡已经够堵瞭,希望你不要再给我添乱瞭。”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魔尊发现你能穿过禁制怎么办?到时候他拿下你,想去哪就去哪,想杀谁就杀谁,攻山时根本不用考虑护山禁制,正道怎么抵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