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信你们是来赏花的。” 松宿对贺兰遥的表情很满意,他站起身,回头面向捂著手腕,与他保持瞭一定距离的穆时,说道, “你的力量对正道而言无比重要,你做的事,一定是有意义的、重要的事。这些小野花,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吧?” 穆时捂著手腕,紧紧盯著松宿,面带怒意。 “右手受伤瞭,就不能拿剑瞭。你的法术的确学得很不错,但果然,几遭体验下来,最危险的还是你的剑。现在,危险没瞭。” 松宿昂起头,得意地看著穆时, “妹妹,这一局,你败瞭,正道也败瞭。” 也不知穆时是不是太过崩溃,此时竟然露出瞭笑容。 “问心剑的确是右手剑。” 穆时松开瞭捂著右手手腕的左手,她手指动瞭动,碧色的无刃剑携著剑气,穿过树根与乱石,重新回到瞭她手中。 “但这不意味著,我隻有右手会拿剑。” 她左手握剑,娴熟地挽瞭个剑花。 “人人都说我师父宽容,但在修炼方面,他真的是个很刻薄的人。” 穆时明明在说坏话,脸上却带著骄傲与怀念的神情,她说道, “我明明是个右撇子,他却改瞭一套左手剑的剑法,逼迫我用左手持剑。” ——师父,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学会用左手拿剑啊? ——阿时,你是我的徒弟,这注定会在未来为你引来颇多麻烦。人人都知道问心剑是右手剑,他们害你时一定会想方设法废你右手,到时候你该怎么办?陷于危难之中时,多一隻能持剑的手,就多一条后路。杏子我收走瞭,练完剑再吃。 第 143 章 穆时自年握剑时起, 离开太墟之前,不闭关冲击境界时,每日练剑至少两遍, 右手一遍, 左手一遍。 她的左手也与右手一样,磨得都是茧子。但她每隔一段时间, 就会以洗形水洗去左手的茧子。这样, 她的左手皮肉细嫩,一看就知不是持剑的手。 正如穆时所说, 曲长风作为师父,在某些方面对徒弟十分苛刻——喂毒, 不许穿镶瞭符咒的鞋子, 要求修习左手剑……穆时曾被毒药折磨得死去活来,也曾在脚底水泡磨破时挑水走山路, 左手也磨出过血。 但穆时并不记恨他。 曲长风对她所有的严厉, 都是为瞭她能成长,为瞭她能在遇险时有更多选择。生死簿言她活不过十九, 但师父却为她谋算瞭活百年也未必能遇到的难关。他甚至还在飞升的时候,做瞭将徒弟的生死簿带走这样荒唐的事。 穆时右手垂在身侧,血从手腕的伤处流下, 顺著手背,掌心,流至指尖,滴滴答答地落下。 她左手握著碧阙剑,昂著头, 站在远处看著松宿。下一瞬,她身形闪烁, 握著剑,疾雷一般,直奔松宿而去。 但松宿握著镰刀,连躲闪都没有。 穆时的剑尖已经刺破松宿的衣襟,隻差分毫就能刺入胸膛,却停滞在这裡,无法再进。穆时咬著牙使力,但最终,她握著剑后退数步,拉开瞭距离。 穆时问:“你做瞭什么?” 松宿苍白的脸上起瞭笑意,他没有握镰刀的那隻手轻轻拨弄衣服上的装饰,用有些得意地语气说道: “应梦,你没怎么接触过擅长用蛊的人吧?与蛊师交手时,切勿给对方接触你,甚至是造成伤口的机会。” “穆仙君……” 贺兰遥听见对话,攀著树根,用上瞭力气想要往上爬。 穆时面色阴沉,问道:“什么蛊?” “主仆蛊。” 松宿握著镰刀,说道, “此蛊为母子蛊,母蛊种于主人身上,子蛊种在仆从身上。主人死,仆从亦死。另外,仆从不可伤害主人。” 穆时看著自己的右手,她握剑的左手动瞭。 “斩断右臂也没用。” 松宿笑著说道, “这蛊一入血液,便立即扎根于全身。” 穆时抬起头,眼中是丝毫也没有掩饰的憎恨,她开口道: “你真卑鄙。” “这不是卑鄙,这是对你的怜惜。” 松宿将手中的镰刀收起,从袖中摸出一把折扇,他“唰”一声打开折扇,说道, “应梦,你是我的妹妹,我不想与你相杀,更不希望你死。这是我冥思苦想,才想出来的共存之计。” 穆时嗤笑一声,问: “那还真是辛苦你瞭?” “有这主仆蛊,你对正道来说,已经没什么用瞭,退隐山林吧。” 松宿走向穆时,说道, “或者来极乐宗也行,极乐宗已经修缮好瞭,随时欢迎你来。” 说完,松宿从穆时身侧走过,他召出飞行法器,在乘上去之前,又补瞭一句: “我要回去喝酒庆祝,你来吗?” 穆时回头瞪视著他,说道: “滚,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松宿知道她此时正生气,也不多招惹她,乘上飞行法器离开瞭。 贺兰遥也终于攀著树根爬上来瞭。 穆时走过去,对他伸出手。 贺兰遥抓住她的手,借著力往上走,站到瞭稍微结实点的地方。他吊瞭好半晌,身体有些脱力,扶著乱长的树才勉强站稳瞭。 穆时询问道: “未眠花全都没瞭,是吗?” 贺兰遥低下头:“那个,其实……” 他将右手伸进左手的衣袖中,捏出两朵被揉得有些破碎的未眠花,说道: “你和你兄长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往袖子裡塞瞭两朵。” 穆时伸手,用法术对未眠花施加瞭保护。 她回过身,迈步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