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遥抓住瞭她的袖角,扯得穆时停步后,他从衣袖裡拿出药和纱佈,给穆时包扎伤口。 他一边往穆时手腕的伤处倒药粉,一边出言安慰道: “穆仙君,脱离战场,不再与至亲针锋相对,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脱离战场?” 穆时抽回手,一把夺过纱佈,在手腕上捆瞭三圈,潦草的地打瞭个结,问道, “贺兰遥,谁告诉你我要脱离战场?” 贺兰遥担忧道:“可是你已经……” 他似乎是不忍心,隻说到一半,便止住话语,不愿意将事情说得太明白。 “我被种上瞭主仆蛊,再也无法伤害松宿,所以我输瞭?” 穆时抢过贺兰遥不愿说的话, “可是,贺兰遥,我不觉得我输瞭。这在你眼中已经为我和松宿这一局定瞭胜负的主仆蛊,为我提供瞭些许灵感——我好像知道,我该如何杀松宿瞭。” 贺兰遥茫然且担忧地看著穆时,问: “怎么杀?” “我们先回白鹤楼。” 穆时拍瞭拍他的手,说道, “别一副哭丧脸,我隻是被种瞭蛊,又不是死瞭。” 她明明在说著劝人安心的话,可贺兰遥心中升起的担忧,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压下。 贺兰遥觉得,穆时此时的平静很虚假。她的情绪越平稳,就越让他觉得害怕。他总觉得,穆时像一场随时会破碎的镜花水月。 穆时拉著他上瞭碧阙剑,她大约是觉得刚刚自己对贺兰遥有点苛刻,放软瞭态度,哄劝道: “你刚刚做得很不错,转头就跑,尽力避免瞭拖我后腿,还护下瞭两朵未眠花。” 贺兰遥站在穆时背后,说道: “穆仙君,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你哄。” 穆时:“……” 穆时扯瞭扯嘴角,不再理他瞭—— 不用哄最好,她一点也不喜欢哄人。 穆时御剑先是往西飞,在确认魔尊直接回瞭西州,而不是去澈石山的溪首阁作乱后,穆时才放心地调转方向,往白鹤楼飞去。 祝恒候在门口,他一见到穆时和贺兰遥,脸上就带上瞭担忧。 穆时发髻乱瞭,衣裙也勾瞭线,毛毛躁躁的,右手手腕还捆著纱佈。贺兰遥更狼狈,袍子被树枝划坏瞭,身上、脸上还都是尘土。 这两人采花的路程一看就不顺遂。 祝恒问道:“发生什么事瞭?” “遇到魔尊瞭,打瞭一架。” 穆时拿出仅存的两朵未眠花,说道, “祝恒,叫上明决和丰裕,我们开个小会。写飞信叫个合欢宗的人过来,宗主或者长老都可以,我有事想问。” 穆时推开门走进白鹤楼,她又补瞭一句: “贺兰遥,辛苦你瞭,你上楼休息吧。” 贺兰遥问:“我不能听吗?” “之后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用听。” 穆时用并不算强硬的态度拒绝瞭他, “你休息好瞭就收拾一下东西吧,之后你应该不会在白鹤楼住很久瞭,会有人送你去药王谷,或者直接送你回傢。” 贺兰遥顿住脚步。 穆时没理他,直接绕过挂著山水画的墙,踩著木头楼梯往楼上走。 祝恒拍瞭拍贺兰遥的肩膀: “去休息吧。” 说完,祝恒打开暗道,从暗道往地下的刑房走去,去叫明决去瞭。 贺兰遥心中十分不安,但穆时和祝恒这个往常总是拽他入局的人,此次似乎打定瞭主意要不牵扯他,他没办法,隻能上楼回房。 一刻后,祝恒、明决与丰裕,皆与穆时一同聚在瞭白鹤楼二楼宽敞的茶室裡。 穆时已经将衣裙换掉,她穿回瞭简洁干练的太墟仙宗弟子服,乱掉的发髻也直接拆开,拿瞭根筷子挽起,身上不见丝毫红尘气息。 这弟子服的衣袖有些短,遮不住捆瞭纱佈的手腕。 明决一见她的手腕,就皱起眉,问: “右手受伤瞭?严重吗?” “腕脉大概断瞭,之后你给我接一下。” 穆时跪坐在蒲团上,说道, “还有,我被种瞭主仆蛊。” 明决的眉头皱得更厉害瞭。 穆时抬头看向他,问道:“有办法吗?” 明决点瞭点头,回答道: “主仆蛊不算是新鲜东西,在三百年前曾在西州盛行过。隻是,后来主仆蛊失传瞭,正道也不再种植制作解药的药材。药王谷的药材存量,隻够制作一份解药。” 穆时的目光飘向祝恒。 “莫嘉志必然是被种瞭主仆蛊的。” 祝恒知道她想问什么问题,说道, “如果隻有一份解药,你和他之间,正道隻能保住一个。” 茶室裡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焦灼。 祝恒静坐不动,穆时没出声,明决也沉默不语,三个人还算默契,没有去争这解药属于谁。 半晌,穆时开口瞭,她没有提解药的归属权,而是说瞭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想到一个杀魔尊的办法。” “我们平时杀人,总想著用剑杀,用阵法杀,用法术杀,用毒药等等方式。主仆蛊刚好提醒瞭我,原来,还有在两人之间建设起‘主’与‘仆’的联系,达成‘主死仆死’的结果。” 丰裕问道:“小剑尊,你是要往他身上反过来种主仆蛊?” “有点难,我没有母蛊的蛊虫。” 穆时坐在蒲团上,抬起头来,说道, “但是,我们正道,其实也拥有一种很优秀的法术,隻要达成一定条件,架设起瞭足够深的联系,就可以让对方陪葬。” 穆时坐姿端正,她脸上没有笑意,浅色的眼睛裡,带著不加掩饰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