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喝瞭一口茶,被热茶烫瞭舌头,不高兴地拧瞭下眉毛。 明决问:“碧阙在乾坤袋裡吗?昨日在摘星台,你也没把它挂在身上,是从乾坤袋裡拿出来的。” “不能挂在身上啊。” 穆时把剑从乾坤袋裡取出来, “带著一把人人都认识的剑在修真界行走,会引来很多麻烦的。我隻喜欢找别人麻烦,不喜欢被人找麻烦。” “唉,碧阙是把好剑,但不能挂在身上这点挺要命的。” 穆时抚摸著剑鞘,说道, “平日将它收在乾坤袋裡时,取剑的速度再快,也要耽搁一下。要是突然间有强敌袭击,耽搁这一下会要命的。” 明决赞同道: “的确,拔剑讲究一个‘快’字。” 明决经历过仙魔大战,几度在亡命的边缘行走,深知一个道理:剑修出手慢的那一点,是生与死的差距。 他拿出瞭青溟剑,对穆时说: “当年绘制兵器谱的画师要画青溟剑,我没答应,这把剑应该没几个人认识。” 穆时看也不看青溟剑一眼: “我说过瞭,我不要你的剑,你要我把三年前说过的话再重複一遍吗?” 明决看著穆时,眼中情绪複杂,问: “你就非要入剑塚取剑吗?” 穆时一惊,讶异道: “啊?你怎么知道……” “你在赌坊玩乐时,那个贺兰傢的小子被祝恒请上摘星台瞭,上楼时无知无觉地穿过瞭好几道禁制。” 明决对穆时说, “祝恒猜到你带著他的目的瞭。” 穆时深吸瞭一口气: “祝恒这人太讨厌瞭。” 明决又问瞭一次: “你一定要进剑塚?剑塚……” “危险重重,我知道。” 穆时抱著碧阙,说道, “但身为一个剑修,我还是期盼著从剑塚之中得到一把属于自己的剑,我选择它,它也选择我。怎么说来著?宿命的相遇?” 明决对穆时说:“碧阙早就选瞭你。” 穆时五岁那年,被曲长风从若岚山带回太墟仙宗,曲长风本想在墟城选户好人傢来抚养她,没考虑收徒的事情—— 当他的徒弟不是什么幸事,要学那泯灭人性的问心剑,还要继承别人对他的仇恨。 但穆时轻轻松松地,握著碧阙剑的剑柄,将它从剑鞘中拔瞭出来。 碧阙剑是一把非常任性的剑,它身为神剑,却没有剑刃。而且,一旦遇到它不认可的人,就会重逾千斤甚至万斤,使尽瞭力气也拿不起来。 穆时拔剑的时候,曲长风就意识到,她应该成为剑修,注定要成为剑修。她或许就是为瞭执剑,才与他相遇的。 曲长风在临近飞升,不该收徒的时期,认下瞭穆时这个徒弟,悉心培养,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但我没选它啊。” 穆时拍瞭拍剑柄, “碧阙是师父的剑,不是我的剑,它应该在师父手裡。而我的剑,还在剑塚等我。” 明决有时候会觉得,碧阙剑像个单相思的姑娘,连续遇见瞭两个负心汉的那种。 穆时手裡挽著碧阙剑,问: “小师叔,剑塚裡有没有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好剑啊?” 明决想瞭想,回答道: “有,是一把黑色的剑,材质如同墨玉,剑铭刻著殒星二字。它和碧阙剑应当是同种级别的剑,但你师父选瞭碧阙,我拿走瞭与碧阙立在一起的青溟,殒星应当还在剑塚裡。” “你可以留意一下,你应当是配得上那把剑的。” “世间有我配不上的剑吗?” 穆时抱著碧阙剑,笑吟吟地说道, “换个说法——那剑应当是配得上我的。” 明决看著穆时,说道: “你未免也太自恋。” 穆时说:“这叫自信。” 贺兰遥拉开屋门,打著盹走出来,晃晃悠悠地走瞭两步,看见明决后突然打起精神: “明副谷主。” “你还睡吗?” 穆时问他, “不睡的话,我去叫景玉师姐,我们这就离开天城。” 贺兰遥问:“已经和祝阁主谈妥瞭?” “没有,根本没和他谈。” 穆时站起来,说道, “他允不允许我离开,是他的气量。我走不走得掉,是我的本事。” 贺兰遥已经是第二次听穆时的厥词瞭,很猖狂,但她是真的做得到。 他有些羡慕——明明是很难的事情,但却能说到做到,张狂又神气,好似被上苍偏爱著一样。 但贺兰遥紧接著就想起瞭穆时的寿命,觉得有些揪心。 英才早逝,这哪裡是偏爱? 穆时走向景玉的屋子,刚要伸手推门,门就已经打开瞭。景玉还未来得及说话,院门就被砸得咣咣作响。 “明副谷主?” 明决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天机阁弟子满脸急色,压低瞭声音,对明决说瞭些什么。 明决变瞭脸色,说道: “我知道瞭,我一会儿就去找祝恒。” 那名弟子应瞭是,匆匆地离开瞭。 明决把门关上。 穆时走向他,问道:“出什么事瞭?” 明决没有要避著穆时的意思,说道: “陈涟为林桑储清除诅咒时,林桑储暴起,用杀阵袭击陈涟,乌平为陈涟挡瞭,身受重伤,药王谷正在救治,情况很不妙。” 穆时有些茫然,问: “我知道陈涟是药王谷谷主,乌平是……” 明决说:“陈涟唯一的徒弟,如果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药王谷谷主。” “天机阁的下一任阁主刺杀药王谷谷主,结果差点杀瞭药王谷的下一任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