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恒对义兄傢的徒弟很好,每次见面都会给穆时带礼物,会故意逗穆时生气,等她生气瞭再拿出礼物来哄,陪她下棋,教她翻花绳,给她讲民间的故事。 与祝恒和曲长风相熟的人都知道,祝恒很喜欢曲长风的徒弟。 但是,喜欢的理由不算单纯—— 不是因为自傢隻有两个臭小子,才眼馋别人傢的小姑娘;也不是因为觉得穆时可爱,当然祝恒也不能否认她可爱。 祝恒喜欢的,是穆时那与衆不同的聪颖,还有那让孟畅头疼得要命的清醒与要强。 “也不算是大人。” 祝恒从乾坤袋裡摸出一圈首尾相接的细绳,在左手和右手各缠瞭一圈,又用中指勾起来,问道, “你还记得怎么翻吗?” 穆时没说记得,也没说不记得。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指著门外,说道: “祝恒,我消耗瞭很多灵力,需要打坐调息,没空陪你翻花绳,请——” 祝恒见她很不耐烦的样子,也不继续讨她嫌,将手上的绳子解下来收起,离开瞭穆时的屋子。 穆时关上门。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 穆时坐回桌边,用手帕沾著水,将碧阙剑从剑柄到剑身都擦拭瞭一遍。 擦拭的时候,她稍稍有些出神。 她想起瞭曲长风没飞升的时候。 她每次见到曲长风擦剑,都要凑上去,接过帕子替他擦。这并非是因为她懂事,毕竟她既不扫问剑峰的地,也不擦拭香炉。她愿意擦拭碧阙剑,隻是因为她喜欢碧阙。 仔细想想,曲长风将碧阙剑留下来,除瞭想要她有一把护身的本命剑,也有她实在喜爱碧阙的原因吧。 穆时将碧阙仔细擦拭一遍过后,捏诀唤来微风,将剑上水渍吹干,又收剑回鞘,摆在瞭一旁。 她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入定。 入夜之前,穆时的房门被敲响,祝恒站在门外,说道: “穆时,合欢宗的人到瞭。” 穆时睁开眼睛,她站起身来,将收在剑鞘中的碧阙剑挂在腰上,打开房门,跟著祝恒往楼下走去。 与合欢宗的人会面的地点在二楼茶室。 穆时一进门,就遇到瞭面熟的人。 “哟,小剑尊。” 一身火红衣装,扮相略有些妖冶豔丽的君月怜笑嘻嘻地与她打招呼, “又见面瞭啊?听说你需要合欢宗的帮助,我就拽上我师父一起来瞭。” 君月怜侧前方,坐著一位女子。 女子的外貌维持在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保养得当,容貌正处于一生中最美豔的时期,一身繁複锦缎,刺绣应是出自棠州绣工之手,精美华丽,举手投足间,气质雍容华贵。 这就是合欢宗的宗主,玉清漪。 穆时一手握拳,另一手覆在拳上,对玉清漪行瞭晚辈之礼: “拜见玉宗主。” “穆小仙君请勿多礼。” 玉清漪态度温和地说道, “事情我已大概知晓,一起坐下商议吧。” 穆时在空著的蒲团上坐下。 茶室裡,除瞭贺兰遥之外,身在白鹤楼的所有人都到瞭,就连受重伤的孟畅,也坐著轮椅被推瞭进来。 “我知道,你们想瞭解共命阵。” 玉清漪一抬手,大堆大堆的竹简、草稿手记,伴著纸页翻飞的声音出现在茶室中, “我简单介绍一下,共命阵乃是为‘愿作比翼鸟,愿为连理枝’的爱侣而创造,共命阵能使相爱之人性命相连,一方死,另一方也不能独活,让双方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时死。” “穆小仙君,你想以共命阵,拉魔尊陪葬的想法,或许是可行的。共命阵看似是阵法,实则是施加在意识和魂魄上的誓言,魔尊的魂魄和身体或许会因为不眠蛊而不死不灭,但他的意识就不一定瞭。” 玉清漪说道, “意识死瞭,就不能思考瞭,魔尊这个人也算是死瞭一半。不能思考的魔尊,就算再如何厉害,也不及从前危险。” 穆时抬起手,抵在唇边,思考著玉清漪的话语。 “隻是,共命阵被创造,是为瞭让那些爱侣能够同生共死,而不是为瞭拉著敌人一起死,所以,要把共命阵捆到另一方身上,有著非常苛刻的条件。” 玉清漪拿出一卷竹简,说道, “第一,啓阵时,双方要待在一起,不可距离过远;第二,要知道对方的名姓,生辰八字;第三,要用双方的血来啓阵。” “有著这样的条件,你是很难在魔尊不自愿的情况下,将共命阵捆到他身上的。而且你捆此阵是为瞭要他的命,有主仆蛊的限制,你未必能将阵法捆到他身上。” 穆时皱起瞭眉。 祝恒说道:“没关系,正道手上有一份主仆蛊的解药。” 穆时抬起头望向祝恒,问道: “你不要你徒弟的命瞭?” 祝恒没什么表情地回答道: “如果为瞭杀魔尊,必须要舍掉莫嘉志的命,那就舍。之后我会为他澄清,将他作为英灵,供奉于天机阁祠堂。” 祝恒偏头看向明决,又说道: “虽然馀下的药材隻够配一份解药,但是,明决,研究主仆蛊解药的手记应该还在吧?那些失败的方子裡,就算不能完全解掉主仆蛊,也应当对主仆蛊有些效果吧?” 衆人的视线都挪到瞭明决身上。 明决低下头,说道: “我之后会回药王谷翻找以前的记录,如果陈长老神志还清醒,我会试著问一问他。” 孟畅也垂著头,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他叹瞭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