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发碗,可不是善心大发要请大傢喝茶吃饭。 穆时从乾坤袋裡拿出一个葫芦,递给蔚成文,蔚成文拿著葫芦,亲自为屋子裡的每个人的碗裡都倒上水。 最后,蔚成文站在桌子末端,他和另外两名天机阁弟子面前也都各放著一碗水。 “这是真言水。” 穆时坐在首位上,没什么表情地说, “在伏魔大会开始前,请诸位发个誓吧,就说自己与魔道没有勾连。” 韩子石拍桌而起:“放肆!” 一直与韩子石意见不同的馀邱也开口道: “小剑尊,你这样不合适,这太伤人瞭。” 穆时用奇怪的眼神望过去,问: “这有什么伤人的?我与你们又不熟,不知道你们品性如何,当然要对你们进行一番试探和瞭解,才能信任你们,不是吗?” “而且我也不是一味地试探你们,我自己也一样要发誓,向你们剖白我是个正道修士啊。” 屋子裡又是一片嘈杂声音。 “穆小仙君,你年纪小,坐错位置,大傢也不与你计较。但你也不能一直错著,有些事连这个位置真正的主人都不敢做,你就更没有资格做瞭。” “这裡的人有很多都是参加过仙魔大战的,与魔族有血仇,怎么会和魔族勾连呢?” “也没什么关系吧?她也是为正道好,而且她其实也挺公正的,连自己和自己的两位师叔也没放过。” 弥灯说道:“我可以发誓。” “我也可以。” 君月怜站起来,笑嘻嘻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发誓就发誓咯?” 先前在屋外与穆时见过面,说过两句话的黄胜关抚摸著胡须,说道: “如此也未尝不可,要知道,倘若我们当中真的有内应,这会要瞭我们所有人的命。” 韩子石依旧很生气: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不是乱怀疑人吗?把我们的尊严和人格视为何物?孟宗主,明谷主,你们也不管管她吗?” 坐在穆时左手边的明决说道: “管不住,她比我厉害。” 孟畅没有说话,保持瞭沉默。 站在桌子末端的蔚成文开口道: “我们阁主已经交代瞭,在这暮平郡裡,一切都听穆仙君的。穆仙君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穆时站起身来,问: “听见瞭吗?祝恒都这样说瞭。” 她将自己的手浸在水碗中,说道: “我与魔道没有勾连。” 水碗中的水还是透明的。 贺兰遥也将手浸入水碗发誓,碗中的水没有变色。 穆时对坐在长桌两侧的人说: “该你们瞭。” 衆人还是迟迟没有动作。 穆时将碧阙剑拍在桌上,态度十分强硬: “如果有不肯发誓或者磨磨蹭蹭的,也一样视作勾结魔道处理,直接砍死。我宁愿错杀,也绝不放过。” 一时之间,屋子裡气氛僵持。 穆时已经深深地察觉到瞭祝恒的狡猾。 她如果不来,这件事本该由祝恒来做。现下她在这裡,祝恒跑瞭,这种得罪人的事都得她来把持。 如果在坐的衆人裡,真的一个与魔道有牵扯的人都没有,她就会彻底得罪瞭这些人,以后还要背负各种各样的骂名,比如不敬长辈、自以为是等等。 明决在衆目睽睽之下站起身,直接将手泡进水裡,说道: “我与魔道没有勾连。” 孟畅叹瞭口气,也将手放进水碗中,起身发瞭誓。 连他们两个都已经妥协瞭,其他人心裡再怎么不舒服,也隻能配合,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起身,将手浸在水碗中发誓。 不多时,就轮到瞭韩子石。他将手放在水碗中发瞭誓,水的颜色仍然是清透的。先前有人觉得他是魔道的内应,此时还多看瞭他的碗几眼。 韩子石有些恼怒地说道: “看什么看?我就是正道,正正经经的正道!” 下一个,就是一头鹤发、胡须长长的黄胜关。 黄胜关丝毫也没有迟疑,将手伸进水碗中,说道: “我发誓,我与魔道没有任何勾连。” 碗裡的水仍是透明干净的。 黄胜关正要收回手,用帕子擦水。 穆时忽然高声道:“停——!” 所有人皆望向坐在首位的穆时,有几人脸上甚至带著些不耐烦,似乎是在问:你又想做什么? 穆时脸上带著浅淡的笑意。 “黄长老,之前多谢你为我说话。” 她双手交握,垫在下巴底下,声线平静又镇定,说道, “不过,公归公,私归私,我也不能因为你帮瞭我就包庇你。所以,麻烦你将手上的手套摘下来吧。” 这下,视线又都聚集到瞭黄胜关身上。 黄胜关的手刚离开水碗,正悬在碗上面。他没有躲避,但也没有像穆时说的那样摘手套。 旁边的韩子石将信将疑地抓住黄胜关的手,摸瞭两下后,觉得手感不太对劲。他用力一扯,还真的撕下瞭一层瞧起来与老人皮肤别无二致的胶皮。 韩子石抓著那隻还残留著馀胶的手,浸入水碗中,那水碗裡的水直接变成瞭绿色。 韩子石惊讶又失望: “老黄,你、你怎么……” 黄胜关低下头,似乎是有什么複杂的心事,没有发出任何辩驳。 屋子裡的声音再一次乱瞭。 “真的有魔道的内应?” “黄长老可是参加过仙魔大战的,如今怎么会与魔道为伍?” “应当是有什么原因吧?” “那我们在这裡开会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暴露瞭?魔尊……魔尊会不会赶过来,把我们一起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