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莱顿大学图书馆。 　　 乌伦贝克和古德斯米特二人相对而坐。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稿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 　　 虽然看起来很复杂，但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乌伦贝克的脸上充满笑意。 　　 他又想起了前段时间，自己和队友发现第四量子数的过程。 　　 那是一段充满了戏剧性的故事。 　　 当时，古德斯米特为了赶超泡利，每天几乎下课后就泡在图书馆里。 　　 为了节省时间，他甚至有时午餐只吃一些水果充饥。 　　 可见他被泡利喷的有多惨，连准备物理奥赛时，都被这么刻苦。 　　 正巧那天，乌伦贝克也过来了。 　　 他这段时间被第四量子数搞得神魂颠倒。 　　 李奇维在德国演讲的内容，几乎都快要被他背下来了。 　　 然而，他依旧是毫无头绪。 　　 二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脸上都很无奈。 　　 古德斯米特长吁短叹。 　　 “难道我古某人永远都要被泡利那家伙压一头吗？” 　　 “真是不甘心！” 　　 “第四量子数，你这个神秘的小精灵，你到底藏在哪里啊？” 　　 发了一通牢骚后，他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看量子论的论文。 　　 希望能找到什么灵感。 　　 这时，古德斯米特随手拿起旁边的苹果。 　　 他刚想啃一口，忽然想到图书馆里不能吃东西。 　　 于是，就忍了下来。 　　 接着，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转动起了苹果。 　　 苹果虽然是不规则形的，但是上下处比较平整，也能勉强转起来。 　　 古德斯米特看着苹果，心情也变好了，甚至还笑了起来。 　　 这时，对面的乌伦贝克被古德斯米特的笑声吸引。 　　 他抬起头看向对方，随即又看向旁边转动的苹果，莞尔一笑。 　　 “大古已经被折磨到如此无聊的地步了。” 　　 “哎呀，要是再想不出来，干脆我就劝劝他算了吧。” 　　 “没了第四量子数，物理学还有其它重要的未解之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然而，当乌伦贝克最后瞥了一眼苹果时。 　　 轰！ 　　 好似有惊天巨雷在他的耳边炸响！ 　　 几乎一瞬间，他感觉到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一抹灵光闪现。 　　 照亮了他眼中所有的黑暗，得以窥见天光。 　　 “哦！” 　　 “哦！” 　　 “上帝啊！” 　　 “我知道了！” 　　 “我知道第四量子数是什么了！” 　　 乌伦贝克的内心在疯狂嘶吼。 　　 一股热血冲天而起。 　　 他的面容甚至因为激动而扭曲在了一起。 　　 “啊~~~！” 　　 他突然站起来，大吼一声。 　　 想要宣泄心中的激动。 　　 图书馆内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我靠，这是哪个疯子！” 　　 “有毛病吧！” 　　 “什么素质啊！” 　　 他们立刻朝乌伦贝克所在的方向看去，脸上全是鄙夷。 　　 古德斯米特很尴尬，他连忙把好友拉着坐下来，然后朝众人示意抱歉。 　　 “乌伦贝克，你怎么了？” 　　 “没出什么问题吧？” 　　 “我再也不和泡利比了，我们俩还是好好学习吧。” 　　 此刻，乌伦贝克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他连忙用很轻的语气，向图书馆内的众人道歉。 　　 然而，他兴奋地对古德斯米特说道： 　　 “我知道第四量子数是什么了！” 　　 “我从你玩的苹果上，受到了启发。” 　　 哗！ 　　 古德斯米特听后，猛然一惊。 　　 他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真的吗？” 　　 “乌伦贝克，你没有骗我吧！” 　　 “老天啊！快说！” 　　 “我已经等不及了！” 　　 古德斯米特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感觉血液都快要沸腾了。 　　 第四量子数，都快要成为他的梦魇了。 　　 乌伦贝克长舒一口气，说道： 　　 “泡利-布鲁斯不相容原理，证明了电子必然存在一个二值性的性质。” 　　 “电子就好像一个点，绕着原子核运动。” 　　 “在三维空间中，上下、左右、前后，这些自由度已经把电子的运动方式描述完了。” 　　 “这就是电子的三个量子数。” 　　 “分别是轨道数量量子数、轨道形状量子数、轨道方向量子数。” 　　 “但是，我们把视角放在电子本身。” 　　 “假设它不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苹果呢？” 　　 古德斯米特闻言，心中纳闷。 　　 把电子看成一个苹果？ 　　 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电子是苹果大小，那么原子核恐怕就是地球大小了。 　　 现在只不过变成苹果绕着地球运动而已。 　　 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啊。 　　 于是，他问道：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乌伦贝克见古德斯米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笑着说道： 　　 “你刚刚让苹果怎么运动的？” 　　 古德斯米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就是让它转动起来啊，就和陀螺一样。” 　　 “这有什么特殊的吗？” 　　 乌伦贝克只是笑笑不说话，盯着古德斯米特的眼睛。 　　 忽然！ 　　 后者猛然一惊。 　　 “转动？” 　　 “苹果在转动？” 　　 “哦！” 　　 “老天啊！” 　　 “电子在旋转！” 　　 “是了，是了，这就是第四个量子数。” 　　 “而且是电子本身的性质。” 　　 “乌伦贝克，你才是最强的天才啊！” 　　 这一刻，古德斯米特彻底疯狂了。 　　 电子自旋让他豁然开朗，拨开云雾见光明。 　　 还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太巧妙了，太神奇了！” 　　 溢美之词从他嘴中不断地倾诉出来。 　　 乌伦贝克笑着说道： 　　 “没错，我认为第四量子数就是电子自旋。” 　　 “如果把电子想象成是一个实心球体，那么它就会有旋转的概念。” 　　 “电子会绕着它的中心轴旋转。” 　　 “而根据旋转方向不同，又可以分为逆时针旋转和顺时针旋转。” 　　 “这正好对应电子的二值性。” 　　 “即第四量子数具有两个取值。” 　　 “如此一来，不仅泡利-布鲁斯不相容原理可以解释了。” 　　 “就连反常塞曼效应也可以解释了。” 　　 “电子因为有自旋，所以会产生自旋磁矩。” 　　 “当它与磁场相互作用时，自旋不同的电子，就会导致自身的能态出现轻微的差异。” 　　 “因此，谱线就发生了进一步的分裂。” 　　 “这就是反常塞曼效应出现的原因。” 　　 轰！ 　　 古德斯米特如听天籁。 　　 这一段分析让他有种沉迷的感觉。 　　 实在太精巧了！ 　　 他激动地说道： 　　 “乌伦贝克，你要名震物理学界了！” 　　 “我有预感，电子自旋一定就是物理学界苦苦寻求的第四量子数。” 　　 “上帝啊！没想到它竟然那么简单。” 　　 确实，当古德斯米特真的知道第四量子数的存在后，就觉得非常简单。 　　 自旋啊！ 　　 这可是最基础的力学概念。 　　 随便找个物理本科生，都能算出各种各样的自旋公式。 　　 然而，当它没有被发现之前，物理学界那么多大佬，就是没人能想到这一点。 　　 这一刻，古德斯米特感受到了布鲁斯教授的伟大之处。 　　 从0到1实在太艰难了！ 　　 而且第四量子数还是在如此雄厚的基础上诞生的。 　　 他感慨道： 　　 “没有布鲁斯教授、玻尔教授以及于隐发现反常塞曼效应。” 　　 “好吧，再加上一个泡利。” 　　 “想要凭空发现第四量子数，简直不可能。” 　　 “原创物理学研究，果然是天才的游戏。” 　　 听完古德斯米特的话，乌伦贝克笑着说道： 　　 “大古，刚刚你有句话说错了。” 　　 “不是我要名震物理学界了。” 　　 “而是我们俩一起，名震天下！” 　　 “没有你的帮助和启示，靠我一个人，永远也想不到电子自旋。” 　　 “这份荣誉，是我们两个人的。” 　　 哗！ 　　 古德斯米特激动的难以自持。 　　 他一把抓住乌伦贝克的手，颤抖道： 　　 “好兄弟！” 　　 乌伦贝克笑道： 　　 “现在还剩一个部分，那就是确定自旋量子数的具体数值。” 　　 “大古，你数学比我好，这部分你可得多出点力。” 　　 古德斯米特雄心壮志说道： 　　 “放心，交给我。” 　　 啪！ 　　 此刻，乌伦贝克被声音惊醒，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的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二人发现第四量子数的经历，充满了趣味。 　　 说不定以后能成为物理学领域的一桩美谈。 　　 而对面的古德斯米特，刚刚放下笔，伸了一个懒腰。 　　 正是他的笔声吵醒了回忆中的乌伦贝克。 　　 他如释重负地说道： 　　 “哎呀，终于算出来了。” 　　 乌伦贝克接过对方的结果后，看了起来。 　　 “根据以上计算可知：” 　　 “电子自旋量子数的取值为【﹢?】和【﹣?】。” 　　 他笑着说道： 　　 “大古，真有你的。” 　　 “这样我们的理论就完整了。” 　　 “±?正好对应二值性。” 　　 这一刻，淡定低调的乌伦贝克，也终于放下心来。 　　 古德斯米特憧憬而自信地说道： 　　 “布鲁斯教授举办的量子论研讨会，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它开始了。” 　　 “泡利肯定也会过去。” 　　 “到时候，我要让他睁大眼睛看看我们的理论。” 　　 “第四量子数，完全不比他的不相容原理差。” 　　 “哼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嘲讽我为学渣了。” 　　 乌伦贝克无奈地笑笑。 　　 “泡利啊泡利，你为什么要惹大古啊。” 　　 在他看来，这一次，哪怕天才如泡利也得吃瘪了。 　　 毕竟电子自旋的发现，绝对是震惊物理学界的大事。 　　 更是量子论领域的大事。 　　 乌伦贝克已经能想象出，在场那么多大佬听闻这个概念后，那种震惊的样子了。 　　 甚至布鲁斯教授也会惊讶吧。 　　 他美美地想着。 　　 然而。 　　 物理研究的道路上，怎么可能一帆风顺。 　　 乌伦贝克和古德斯米特很快将会因为一个问题，而哑口无言。 　　 他们的电子自旋量子数，存在一个巨大的bug！ 　　 真实历史上，当乌伦贝克和古德斯米特写完电子自旋的论文后。 　　 他们首先把论文交给了导师埃伦费斯特。 　　 后者看后大惊。 　　 因为这个想法实在太大胆了。 　　 从来没有人考虑过电子还会存在自旋。 　　 埃伦费斯特有点拿不准。 　　 但是学生的心血他非常珍惜，不愿意埋没二人的才华。 　　 于是，他就把论文寄给了早已退休的洛伦兹教授。 　　 洛伦兹虽然退休，但他依然是荷兰物理学界的精神领袖。 　　 很多后辈遇到问题，都会请求他给予指点。 　　 “快去请洛伦兹老祖！” 　　 洛伦兹第一次看到论文后，也被惊的不轻。 　　 他觉得这篇论文非常重要。 　　 但是洛伦兹作为经典物理学的大佬，他对于自旋这个概念太熟悉了。 　　 如果电子真的是在自旋。 　　 那么... 　　 经过一通咔咔咔的计算。 　　 哗！ 　　 洛伦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如果电子要自旋，就必须打破某一种界限。 　　 而这个界限，按理来说是不可能被打破的。（猜猜是什么） 　　 这可了不得。 　　 当洛伦兹把结果反馈回来时，乌伦贝克和古德斯米特立马就慌了。 　　 因为按照洛伦兹的计算，他们俩的论文有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个错误甚至是常识性、丢人现眼级别的。 　　 而洛伦兹作为荷兰物理学界的领袖，他的计算不可能出现错误。 　　 这就尴尬了。 　　 但是埃伦费斯特爱徒心切。 　　 于是，他大手一挥，安慰道： 　　 “你们俩不要怕。” 　　 “论文照旧发表。” 　　 “年轻人嘛，犯点错误不要紧。” 　　 “或许它并不是一个错误呢？” 　　 因此，乌伦贝克和古德斯米特关于电子自旋的论文得以发表。 　　 随即，就引起了物理学界的轩然大波。 　　 大佬们反应不一。 　　 爱因斯坦和玻尔都认为，洛伦兹计算出的错误，并不是真正的错误。 　　 利用量子论的概念可以解释。 　　 然而，泡利却始终坚决反对。 　　 因为就在这之前，他猛烈抨击了科罗尼格的论文。 　　 而后者的论文和乌古二人的论文内容，几乎一致。 　　 当然，后来证明，那一次确实是泡利错了。 　　 但是，这一世嘛。 　　 即将到来的量子论研讨会上，就看泡利能不能发现这个问题了。 　　 一旦泡利发现了，以他的性格，估计会怼的乌古二人当场自闭。 　　 而在场的人，估计很难有人可以说服泡利，其实那个错误并不是错误。 　　 除非... 　　 李奇维出手！ 　　 此刻，图书馆内响起了乌伦贝克和古德斯米特的低笑声。 　　 他们二人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一个全新的物理学理论刚诞生，必然饱受质疑。 　　 只有迈过，才是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