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4年1月3日，身在广州的李奇维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是由清朝外务部发来的。 　　 早在1901年，清朝就撤销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改为外务部，位列各部之首。 　　 这体现了特殊时期外务部门的重要性。 　　 三天前，外务部突然收到樱花国的请求，对方将派出一支代表团，赴清朝进行学术交流。 　　 原来自从清朝实施新政后，隔壁的樱花国一直在密切关注。 　　 如果清朝真的成功了，那么对于樱花国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而在所有的改革领域中，教育则是重中之重，是未来一切发展的基础，掌权者们都知道教育的重要性。 　　 如今，樱花国内也早已进行了教育改革，几乎就是照抄欧美的教育制度。 　　 而且他们有大学的时间比清朝早多了。 　　 但是当樱花国了解清朝的教育改革后，顿时坐不住了。 　　 连忙派出代表团，想要一探虚实，争取摸清清朝教育改革的底细。 　　 而让樱花国如此紧张的原因，则是执掌清朝教育改革的是那个男人！ 　　 樱花国到清朝的海域上，一艘插着樱花国国旗的轮船正极速而行。 　　 甲板上，有两个樱花国人正在交谈。 　　 其中一个二十多岁，正对着另一个人恭敬地问道： 　　 “老师，清国的李奇维真的如此可怕吗？” 　　 长冈半太郎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远处的天际，他没有立刻回答学生的问题。 　　 没错，长冈半太郎正是这次樱花国学术交流代表团的负责人。 　　 今年39岁的他，虽然还没有后世樱花国物理学之父的霸气，但是身为东京帝国大学的教授，他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而他之所以能成为本次代表团的负责人，则和前年的一件事息息相关。 　　 1902年10月，长冈半太郎曾发表原子结构的土星模型。 　　 后来李奇维提出了原子结构的行星模型，一举碾压所有人的模型猜想。 　　 但是樱花国内的科学家，几乎都认为行星模型就是在土星模型的基础上拓展而来。 　　 换句话说，他们认为李奇维的成就是参考了长冈半太郎的成果。 　　 因此，长冈半太郎在国内名声大噪，几乎快要成为物理领域第一人。 　　 他是第一个让国际上听到樱花国物理声音的大神，受到无数国民的追捧！ 　　 然而，当他此刻听到李奇维的名字后，神色不由自主地发生变化。 　　 他依然看着海的尽头，对着学生说道：“石原君，放下你的一切骄傲，你才能真正认识那个男人的可怕。” 　　 “在物理一道，我认为他已入圣境。” 　　 石原纯听到老师的这句评价后，顿时震惊的张大嘴巴，狠狠被灌了一口海风。 　　 今年23岁的石原纯刚刚从东京帝国大学理科毕业，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材生。 　　 现在，他又师从国内物理领域的大佬，长冈半太郎，因此养成了极高的眼界和自信。 　　 真实历史上，石原纯在1919年发表《万有引力和量子力学论》，成为第一个在东方介绍爱因斯坦相对论的著作。 　　 后面几十年，华夏关于爱因斯坦的书都是翻译他的著作。 　　 他本人虽然没有特殊的贡献，但和长冈半太郎一样，都是樱花国物理学的奠基人。 　　 所以，当他听到老师对李奇维有这么高的评价后，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圣境，那岂不是说李奇维是物理学的圣人了？” 　　 “就和清国的孔子一样。” 　　 “这也太夸张了。” 　　 长冈半太郎微微摇头，“现在的他还不能算真正的圣人，但是可以算半圣。” 　　 “一旦他将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补齐，那就是他封圣的时刻。” 　　 说到这里，长冈半太郎忽然一声长叹，只有亲自深入去研究狭义相对论和量子论，才能发现李奇维的恐怖之处。 　　 那是一个用天才都无法形容的人，或者说天才只是见到他的门槛而已。 　　 “石原君，你才刚刚本科毕业，根本接触不到李奇维的理论。” 　　 “甚至等你博士毕业，你也学不到他的理论。” 　　 “按照西方物理学界的最新划分，至少要达到资深物理学家的层次，才能勉强搞懂他的理论。” 　　 “而这样的人，目前在我们国内还没有。” 　　 “我国目前最高也只有普通物理学家层次，甚至还要再低一点。” 　　 “现在你知道，李奇维在物理学领域的地位是什么样的吧？” 　　 石原纯此刻已经呆滞了。 　　 当长冈半太郎把关于物理学家的等级说给他听后，他才发现，自己本科期间学的物理都是皮毛中的皮毛。 　　 “可笑，我毕业后还以为自己算的上是物理学家了。” 　　 “现在看来，我连最低等的物理学者都不是。” 　　 “老师，你为何之前不和我们说这些等级。” 　　 长冈半太郎叹道：“那是怕打击你们的自信心。” 　　 “据说这个划分的标准，也是李奇维定的，得到了欧洲物理学家们的一致认同，具有很高的权威性。” 　　 “如今这个世界，科学的中心毫无疑问是在欧洲。” 　　 “那里有最多的物理学家，最好的实验条件，最优秀的学生。” 　　 “而我们亚洲，则是一片荒漠。” 　　 “我如果告诉你们这其中的差距，可能很多人就会放弃学习物理了。” 　　 “那样的话，我大樱帝国的科学还如何发展，国家谈何强大。” 　　 石原纯这才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同时为自己之前的骄傲感到愧疚，他还差的远呢。 　　 不过，他依然有一些好奇和不服。 　　 “老师，就算李奇维是绝世天才，但也不可能什么都懂。” 　　 “比如他的行星模型，不就是参考你的土星模型吗？” 　　 长冈半太郎忽然冷笑一声：“如果你是普通人，你可以有这种观点。” 　　 “但如果你想投身于物理领域，那就要学会有自知之明。” 　　 “你以为国内那些奉承我的声音是怎么来的，不过是政府想要造神而已。” 　　 “他们害怕清国出现一个新式人才，推动国内的教育改革高速发展。” 　　 “所以想要找到对方身上的污点。” 　　 “而同时，他们又想捧出一个人，和李奇维分庭抗礼。” 　　 “国家之间的对抗，是全方位的对抗，任何一个领域都不能输。” 　　 “我是樱花国人，我当然愿意代表祖国，和李奇维一较高下。” 　　 “但是我不愿意通过这种愚蠢的方式。” 　　 “可笑，李奇维还需要参考我的论文吗？” 　　 “石原君，你知道吗，欧洲那帮人根本都不看任何亚洲人发表的论文。” 　　 “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一群未开化的猴子而已。” 　　 “所以，有时候，我在内心非常敬佩李奇维。” 　　 “他一个人向世界证明了，亚洲人依然可以在科学领域取得非凡的成就。” 　　 真实历史上，长冈半太郎到死都有着与西方人一比高下的想法。 　　 他坚信亚洲人不仅道德操守上胜于西方人，就连科学素养也能超越西方人。 　　 他甚至为此仔细研究了华夏的经典著作，证明亚洲人在自然科学方面也是有天赋的。 　　 比如，古代华夏人研究过北极光，精确记录了天体的运动，还发明了指南针。 　　 这些都让长冈半太郎坚信，自己也能在自然科学领域取得突破。 　　 这个时代，樱花国还没有后世那种极端的思想。 　　 长冈半太郎是把华夏视为拥有东亚传统的文化同胞。 　　 当然这是他自己给樱花国脸上贴金。 　　 古代的樱花国明明是华夏的文化附庸。 　　 但不管怎么样，当石原纯看到老师动怒后，还是吓了一跳。 　　 长冈半太郎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形象，没想到今天突然变得这么严肃。 　　 “老师，我为刚刚的话道歉。” 　　 “但我真的不甘心，难道我大樱帝国的物理学，就要永远被李奇维压一头吗？” 　　 “或者说，我们国家的科学界会被清国追赶上并超越吗？” 　　 长冈半太郎也觉得自己刚刚有点严肃了，怕吓着自己的学生，同时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于是，他笑着说道：“当然不是，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一个人也许惊才绝艳，能取得很伟大的成果。” 　　 “但是这不代表他会是一个好老师，就一定能教出和他一样的学生。” 　　 “如果李奇维教出的学生，全部都能达到哪怕他十分之一的水平。” 　　 “别说樱花国了，就连欧美所有国家加起来，恐怕都要被清国踩在脚下。” 　　 “但这是不可能的。” 　　 “根据我的消息，李奇维在国内有三个亲传弟子，都是剑桥大学毕业的。” 　　 “但是这三人并没有发表什么重要的成果，甚至除了本科毕业论文，都没有发表过正规的学术论文。” 　　 “我认为这足以说明，李奇维的教学水平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而且此刻的清国是满清封建统治，底层民众麻木不堪。” 　　 “别看李奇维在国内办大学搞教育，干的风生水起，效果如何还说不准呢？” 　　 “自然科学是一个庞大的体系，一个人再厉害，他总有他的局限，他会死去。” 　　 “所以，科学的传承就尤为重要。” 　　 “我们此次学术交流的目的，一个是见见这位物理学领域的传奇，另一个则是调查目前清国的理工科情况。” 　　 “如果他们的大学只是徒有其表，本质还是传统那一套，那么我国就不必过于担心。” 　　 “但是如果清国的大学，都像欧洲的大学一样，学术氛围浓厚，那么国内就要提高警惕了。” 　　 “学术争霸和战争不一样。” 　　 “战争只要消灭对方的肉体，那么就代表胜利。” 　　 “而学术争锋则需要彻底打压对方的思想。” 　　 “如果华夏已经形成了科学自由之思想，那么就相对于有了魂魄。” 　　 “未来那片土地，就会一直有科学的萌芽诞生。” 　　 “这是我们大樱帝国不愿意看到的。” 　　 石原纯点点头，他已经明白此次交流的意义了。 　　 说白了，他们就是学术领域的探子，专门跑来分析清国的学术教育情况。 　　 如果清国走上了正确的道路，那么对于樱花国就是一种威胁。 　　 国力的比拼是全方位的比拼。 　　 他们是教育领域的人，自然就要在教育领域为国献力。 　　 而教育的比拼，是一种文斗。 　　 可以打着学术交流的名义。 　　 但石原纯知道，此行注定不会简单。 　　 因为李奇维那个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