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觐见
“陛下,司徒大人求见。” 宫女的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刘辩正打算和唐皇后探讨生命的奥义时,王允又不合时宜的来求见,免不了有些气愤。 何灵思日日催促,盼着刘辩与唐姬能诞下子嗣。 唐姬也是出身在名门——“颍川唐氏”,她的祖父唐珍曾担任大司空,辅佐汉灵帝,父亲唐瑁曾担任会稽太守。 不得不说,颍川名士真的是多到数不过来。 唐姬也正因出身显赫被汉少帝刘辩立为正妻,也就是当今的皇后。 何灵思太过清楚后宫嫔妃们的想法了,刘辩没有妻妾成群,但也有好几名嫔妃,可正妻唐姬还未有身孕,且就算有了身孕,也担心刘辩会不会继承了他爹刘宏的基因。 刚出生便夭折的几率不小,何灵思还是看好唐姬的,家世,样貌,品德,都胜她太多了,刘辩其他的妃子也就都差了许多。 这也是正是为什么何灵思会催促刘辩的原因。 “让他在大堂候着。” “是。” “皇后等朕片刻,朕马上就回来。” “外面风大,陛下小心着凉。” 唐姬也从塌上起来,将衣袍给刘辩披上。 刘辩看着眼前面若桃花,且刚刚进入状态的美人,心里实在不舍,若是其他人来面见,刘辩也许就直接让他一直候着,但毕竟是王允,还是不能怠慢这位重臣。 穿戴好龙袍之后,刘辩快步走到大堂,上午或下午有事时,都会在这举行小朝会,因为有官吏从关内逃到北方来,为了能在天子身旁做事。 对他们来说,也是值得的,不过这刺史府内的大堂便显得小了许多,往常不少官阶低些的臣子,只能站在堂外,处于冬季。 站在外面自然不好受,更何况是北方,比起关内,并州这里的气候本就更加寒冷,个别人染了风寒之后就待在家中养病,不过少不少那几个人根本就没有差别。 “爱卿深夜寻我有何要事?” 刘辩在金色龙袍之外又披了件有着相同龙纹的貂衣,坐在主位之上没有将其脱下,而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刚离开温柔乡的刘辩打了个冷颤,显然是对王允这个时候来见他表达不满。 “陛下,能否撤掉这些宫女太监?” 刘辩听到王允这个的请求,也是回过神来了,瞳孔也不再如先前分散。 “爱卿有何事要奏,非得见不得人?” 王允的举动让刘辩有些不安,害怕他打算把自己卷入漩涡之中,洛阳之变可还没满一年呢,那日的景象可还没忘却。 王允没有出声辩解,就是直愣愣的眼前的刘辩,这些宫女太监说不定早就被赵瑾收买,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 “你们先退下。” “是。” 其中一名宫女退出堂外,又将大门合上,自己则是跟禁军统领李武打了个招呼,绕到大堂外的左侧,直至寻到一处留有孔洞的窗边,将耳朵贴合在纸窗上。 “陛下可知英侯平定南匈奴归来之后,为何如此急切想为陛下修建皇宫?” 刘辩是知道赵瑾将王允的次子任为匈奴中郎将的,他甚至以为王允已经和赵瑾达成共识,现在来觐见,莫非是为了试探自己态度? “赵卿想必是体恤朕的劳苦,朕身为大汉天子,身处在刺史府本就是不合礼制,他这一举动,实属正常。” 还好王允养气功夫十足,但那老脸上的胡须显然有些许抖动。 劳苦?大事交给赵瑾处理,小事交给他们这些大臣来处理。 要说刘辩做了什么,也就是把他们已经做好的蛋糕吃掉,然后说上一句味道不错。 “陛下难道不觉得,英侯建造宫城恐别有用意?” 王允不敢说的那么绝对,但也是尽量让刘辩知道如今自己的处境。 刘辩虽然不如他弟弟刘协聪慧,但也是比寻常人更明时务,怎能品味不出王允的话中含意,可光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连门外的禁军都是大多都是赵瑾的人,那些宫女太监又能算得了什么? “王卿不必多言,朕相信英侯的忠心。” 王允得知刘辩的态度,长叹一声,说道。 “陛下,英侯的心思,只怕无人知晓,但若是其包藏祸心,不管那晋阳宫是否能在两年之内建成,宫城若是建完,陛下只怕……” “只怕什么?” 王允断了一句,不敢将后话说出,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全凭自己的臆断,可每件人为的事背后都有既得利益者。 利国利民,百姓也就是既得利益者,而建造晋阳宫的得利者又是谁呢? 刘辩?就算赵瑾比其他同龄人深沉许多,但还达不到连王允都看不透的地步。 就拿平定南匈奴这一事来当作例子,不单单是为了平定并州,赵瑾缴获牛羊,马匹无数,还又征召来一万匈奴骑兵,此刻便安顿在晋阳城外。 那位匈奴大单于——栾提于夫罗无非就是一名提线木偶,赵瑾控制了他,也就控制了那些南匈奴人。 各个部族首领都已经被清算了一遍,如今是想反叛,也没有能力再叛了,那四万降卒全被当作劳役来建设晋阳宫。 那一仗,别看赵瑾损失了接近六七千名士卒,其中大多数都是黑山军,白波军这样的匪军。 那些精锐部队,主力军,死伤算不上多,根本就没有动摇赵瑾多少根基,更别说他又收服了丁原麾下张辽高顺这两名将领。 比起得失,赵瑾简直就是赢麻了。 赵瑾实施屯田制,发展军工,或者救济百姓,背后都是带着目的去的,他可不是看到百姓饿肚子就会流泪的人。 那些农具,耕牛,田地,又不是白送给那些流民,从登记籍贯开始,要借这些东西,也是要看看是否有什么劣迹的。 再说军工,投入的钱财制成甲胄,先进的器械,能在战场上少死些人,更据优势。 那些骁勇的士卒并非生来就是如此勇猛,而是在一场场血战中存活下来。 经历了战火的一次次洗礼,才能拥有那种直视生死,面不改色的态度,比起那些杂军,一旦出现些变故,便会自乱阵脚的露出破绽。 要是高顺统领的陷阵营遭遇了埋伏,基本上就不会出现慌不择路的情况,会在第一时间列阵待敌。 王允没能放下戒心,又打量了周围一眼,直到看见那扇窗户,盯了几秒,在那纸窗的一处,有热气涌进,明显是有人在窗外呼气。 在平常时节倒还看不出什么,可此时天气寒冷,一呼一吸都能有云雾吐露,王允恰好抓住了这点细节。 他走近了刘辩,将声音放轻了许多。 “陛下可知,幽州刺史,大司马刘虞。” 刘辩也向着王允的方向看去,声音也轻了些 “襄贲侯是朕的族叔,如何不知?” “陛下觉得襄贲侯品性如何?” 刘辩是知道这位族叔的,董卓把持洛阳朝政时,就曾让他封赏刘虞。 刘虞治理有方,以仁义著称,且幽州安稳,百姓比起动乱时,可称得上是安居乐业。 封赏也不为过,毕竟也算凭借一己之力挽回幽州的大局。 若不是公孙瓒插一手,乌桓只怕已经重新归顺大汉。 不过这所谓的归顺只是名义上的归顺,要想如同此时的南匈奴一般,两者差距实在是太大。 白狼山之战,可不是真的对上十万乌桓军队,其中混杂着不少百姓来当作炮灰。 乌桓单于蹋顿可不会讲什么仁义,他以为袁尚收回故地为由,数次袭击边境,劫走幽州百姓十万户。因此曹操决心远征蹋顿,为统一北方除掉后患。 足足十万户,整个并州才多少户? 并州有9郡,共计98城,在这广袤之地经过羌人、黄巾军、匈奴人、白波军的轮番屠戮,人口减少是呈现为断崖式的。 在赵瑾刚刚接掌并州时,也不过十一万户,七十万余人。 乌桓多年劫掠幽州的百姓,就能将整个并州的人全部搬空,使其成为大漠一般荒无人烟的土地。 不过好在幽州有四十三万户,可劫掠走十万户,只是说能带走的活人有十万户人,其余的死伤,加起来的人数可不止十万户。 要论人口最多的州郡,也并不是冀州,但却是最富裕的州郡。 冀州拥有9郡100邑,人口91万户,除了渤海郡是人口百万的大郡,其他各郡人口数量都维持在60万左右。 这也是为什么韩馥会惧怕袁绍的原因了,渤海郡一郡能抵得上两郡的人口。 更何况常山五郡也被赵瑾占据,整个冀州,也就只剩下三郡是他能管辖的。 不过常山五郡的人口数量早都流向冀州其他州郡,因为黑山贼的袭扰,比起并州也好不到哪去。 这也是为什么赵瑾实施那些政策用来吸引流民了,并州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甚至连袁绍所占据的渤海郡都不如。 如今并州没有经过细致的统计,不过粗略来看,多少也接近二十万户,这也只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甚至可以说是花钱买人口,那些免费的粥铺,就足以吸引一大批源源不断涌来的流民。 这也让赵瑾的名声更大了,并州也得以开始发展,或许是因为赵瑾的声望太高了,所以提升开始缓慢。 “仁义。” 刘辩就以两字来答复王允。 “与英侯相比呢?” 刘辩又有些担忧被窗外人听去,又瞟了一眼那纸窗。 “二者不可相提并论,朕觉得,还是待在晋阳,更为妥当。” 王允也是被刘辩一番话给愣住了。 没想到这位少帝,竟然还有些主见,知道赵瑾的实力,可这样一来,王允这样的重臣也只能当个小吏般的角色,完全摸不到权力的中心,并不是说赵瑾如何有才干。 要是赵瑾治理国家的才能要远胜于他,王允也就只能服气,可当赵瑾拿出虎符来担保时,这场权力的斗争就显得多么的可笑。 位列三公的他,怎能咽的下这口气,更何况晋阳是他本家的地盘,城内最大的府邸不是刺史府,不是赵府,而是王府。 在朝堂之上驳斥赵瑾修建晋阳宫,不单单觉得他有篡逆之心,也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 若是赵瑾藏不住自己的野心,跟董卓般撕下外皮,露出自己残暴的一面,那王允可就不会在今夜拜访刘辩,而是与其他大臣商量如何对付赵瑾了。 拿自己的兵权来做担保,在寻常人看来,赵瑾是在赌,可在王允、荀爽等人看来,无疑是打了一张空支票。 看似这张支票的金额巨大,其实本身就是假的,这张空头支票也就糊弄糊弄那些无知的人。 赵瑾的用意也是在用兵权要挟王允,至于后来让王允来决定匈奴中郎将的任命,在场的众人以为这是赵瑾在做妥协。 其实不然,王允并非对南匈奴的局势全然不知,此时留守在美稷城的是于夫罗弟弟,呼厨泉,而他的儿子刘豹则是一直都待在晋阳。 匈奴人那套就是兄终弟及,于夫罗死后,便是呼厨泉继位,而不是刘豹。 可赵瑾对刘豹的态度,明显是打算让南匈奴也效仿汉朝的嫡长子继承制度。 他甚至让刘豹在他的府衙做书吏,来处理一些百姓的日常纠纷等事务,还在城内开设了一家济仁堂。 王家在城中也是开设有药铺的,不过都不是亲自经营,而是档期了甩手掌柜,只用交给手下人去管理便是。 在这乱世之中,粮食和药材都是暴利的产业,只不过后者与前者相比,重要性没有那么多罢了。 得了些重病的或者比风寒稍微严重一些根本不用治,因为根本就没钱治,而一些隐疾,或者持续性的疼痛,都需要服药来缓解。 且价格不算太高,只是每月都要花些钱来购买药方,可明明有能力根治的那些医师,却不会告诉他们有机会痊愈,而是吊着命,持续榨干患病者的钱包。 就如同在战乱时囤粮,压价一般,这都是常规操作了,太原王氏已经是大族,不会做这些损失声望的肮脏勾当,可其他士族就不一定了。 即使不用压粮价也能以低价兼并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但人的贪欲可不是固定,当能多赚一倍的时候,欲望攻陷了道德底线,良心也就没了。 当几家药铺的生意都十分惨淡的时候,他们自然发现了这家新设的济仁堂。 坐堂的那个老头,自称是名医华佗的徒弟,观其年纪可要比华佗大上不少,医术是否传承于华佗不是关键,那些士族在晋阳的药铺倒闭才是关键。 这也正是为什么王允要站出来与赵瑾对峙,就是为了看看他是否在意他们这些士族的利益,要是赵瑾不在晋阳,涉及到本家的利益,恐怕他也不会试探其想法。 “陛下难道就不打算给自己留条退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