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可以排除是汉军自己的问题。”吕蒙当即也是加入了讨论。 　　 “可若不是汉军的问题，难道还是我军的原因吗？”当即也是有吴军的将领疑惑地问道：“那时候，我前军将士虽不能说是混乱，但也着实没有任何的行动啊！” 　　 这简单的反问落下，却似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吕蒙。 　　 “混乱。” 　　 蹭的一声，吕蒙也是站起了身，抚掌而叹道：“对，就是混乱！” 　　 闻言的一众吴军将领却是众脸茫然。 　　 “一定是这样！”吕蒙点点头，随即也是对众将说道：“虽然本将不知道汉军是如何做到的，但从结果来看，很显然，汉军已经掌握了一种能够精确射击的方式。” 　　 众将闻言也是纷纷点头。 　　 “换言之，汉军需要掌握投石车落下时，我军的箭塔和云梯所在的位置，如此才能做到精确打击。”吕蒙随即继续说道。 　　 “而我军的箭塔云梯。”吕蒙拿起了桌面上的一个镇纸，在众人的左侧移动到了右侧，道：“在投石车发出之时，是在甲处，而在石弹落下之时，却是已经到了乙处。” 　　 “汉军之人不是神仙，如果说甲处，他们还能看到。那么乙处，汉军是绝看不到的。”吕蒙越说越是笃定了起来：“想要得出乙处的结论，汉军只能是通过我军前进的速度进行估算。如此一来，就全都对上了。” 　　 话音落下，吕蒙也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在场的诸将。 　　 只可惜，除了虞翻等少数将领若有所思地听懂了之外，其余人依旧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吕蒙。 　　 对此，吕蒙倒也不急，当即也是再度解释道：“首先，第一轮试射，汉军的效果不佳，我军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大军依旧按照固有速度徐徐向前，于是汉军便能精确地计算出我军行进的距离，从而让投石车准确命中。 　　 也是在这次命中之后，我军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混乱，虽不算大，但大军的行军速度却是不可避免地变化了起来。这也就导致了汉军第三轮石弹攻击的效果不佳。 　　 同理，第四轮的石弹进攻，在我军的进一步混乱之中，其效果也成了三轮最差。” 　　 这番解释之下，便是傻子也听懂了。 　　 “大都督所言有理！” 　　 “确实如此！” 　　 当即，众将也是给予了吕蒙的猜测以高度的评价。 　　 可问题是，即便是已经知道了对手的破绽，却也并不代表就能通过这个破绽解决掉汉军的攻势。 　　 当即，也是由另一位吴军的将领问道：“可是，我军要如何躲过汉军的石弹呢？难道要我军混乱行军？” 　　 “不错，正是如此！”吕蒙对此丝毫没有在意，径直继续解说道：“只要我军调整各个箭塔前进的位置和速度，让其无迹可寻，自然就能躲过汉军的进攻。” 　　 “可是，如此一来，我军在行军的过程中，岂不是要变得参差不齐了起来。”又一名吴军将领也是不由得道。 　　 “这有何关系，难道你以为，汉军还敢出城迎战不成？”虞翻也是干脆利落地站在了吕蒙这边。 　　 “倒也不得不防”闻言的吕蒙也是接着说道：“可以一军专门针对即可，若汉军果真出城，此军正好可以贴上去，直接与汉军纠缠到一起。” 　　 “大都督高见。” 　　 “大都督英明。” 　　 顿时，一阵阵的彩虹屁也是被奉上。 　　 虽然是彩虹屁，但不得不说，众将还真是发自心底的。 　　 毕竟，能从简简单单的对战场描述中找到汉军投石车的破绽，也就吕蒙一人而已。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与佩服。 　　 当即，吕蒙也是针对汉军的投石车问题，对进攻的前军进行了重新的编排。 　　 而等吕蒙编排完毕，时间却是已经来到了午时。 　　 是的，仅仅是用四组二十四架投石车，付燚便不费一兵一组地成功阻击了数倍于己的吴军，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正值午饭之时，集结部队继续攻城显然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当即，吕蒙也是下令道：“传令各军，先行吃饭，一个时辰后，再行进攻。” 　　 “是。”一名传令兵立即答应道。 　　 之所以给大军留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显然也不仅仅是让大军吃饭的。 　　 待传令兵离开，吕蒙也是立即看向了虞翻，道：“虞将军。” 　　 “末将在。”虞翻也是立即抱拳答应道。 　　 “趁着午饭的时间，还请将军对归来的这五百人进行一番查验。”吕蒙随即也是客气的命令道。 　　 “是，将军放心。”虞翻随即也是立即答应道。 　　 很快，吕蒙的将领便得到了执行，除了虞翻和其麾下一众的亲兵外，吴军的众将士也是迎来了一个难得的休整的时间。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虞翻一个很快给吕蒙带来了答案：这五百人都的的确确都是吴军之属。 　　 甚至，其中还有不少还曾是潘璋手下的亲兵，其战力便是在吴军之中也算得上精锐。而且军医看过，除了断指之外，也并无大碍。 　　 这对于兵力缺失的吕蒙而言，无疑也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尤其，攻城最需要的就是一股强军，只要能牢牢占住城楼一角，胜利也就不远了。 　　 而在虞翻看来，这股败军，就是最好的攻城利器——不管是为了解救他们的潘璋将军，又或者是为了洗刷自己的耻辱，他们势必都会更加地卖命。 　　 嗯，至少虞翻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虞翻随即也是建议道：“将军，是否立即将这部分兵力打散，调入今日损失较多的部队，以作攻城之锋矢。” 　　 听着虞翻的建议，说实话，吕蒙也是有些心动的。但看了看角落的铜壶滴漏，已经快到未时，却还是按捺住心动之情，摇摇头道：“此军才归来半日，又是有伤在身，先容他们休息一日吧。” 　　 有伤在身当然不是理由，毕竟，军医都已经看过了，并且得出了并无大碍的结论。 　　 之所以将打散进入部队的时间押后，只是吕蒙单纯不想再拖延时间了而已。 　　 毕竟，这一旦打散重编，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 　　 隐隐的，吕蒙已经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性。 　　 再说，不利于进攻的晚间，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进行打散的操作。 　　 “是。”闻言，虞翻也自然不再多说。 　　 安置好了那五百俘虏兵，吕蒙随即也是再度带着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江陵北城。 　　 呜咽的号角再度响起，同样的吴军却是摆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奇形怪状的阵型。 　　 整个军阵的前线居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呈现出诡异的锯齿状，而那一架架云梯、一座座箭塔就如同撒芝麻一般随意地撒在军阵之中。 　　 如此诡异的阵型直接将城头的汉军给看愣了。 　　 这些将士们，也都是身经百战了，可如此怪异的阵型却也还是第一次遇见。 　　 一旁的任续更是紧皱眉头，试图看破吴军在搞什么鬼。 　　 倒是付燚，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吴军的想法。 　　 而随着阵阵鼓点响起，吴军大军前移，错乱的行军也随即印证了付燚的猜想。 　　 “果然，吴军就是冲着自己的投石车来的。”付燚无奈地耸了耸肩道。 　　 说实话，付燚是有些佩服起了对面的吕蒙的。 　　 这才过了一个上午而已，吕蒙居然就已经找到了破解自己投石车的办法。 　　 要知道，这可是付燚最后的底牌了。 　　 不得不承认，在战略上侏儒的吕蒙，在战术运用上，的确是一个巨人。 　　 “投石车？”闻言的任续随即也是问道。 　　 “复杂的站位，错乱的行军速度，为的就是让我的投石车没法进行瞄准。”付燚随即稍作解释道：“这是笃定了我军不敢出城冲杀啊！” 　　 “这？”任续闻言心头也是一紧。 　　 刚刚投石车的威力，他可是亲眼所见，端是利器一把，却不想吴军这么快就找到了破解之法。 　　 任续的心中哪里肯甘心，当即也是询问道：“将军，不若我带兵前去冲杀一番？！” 　　 的确，理论上，面对这阵不成阵的吴军，最好的方式，便是以强力一部对其进行反冲锋，若是操作得等，直接冲亏了吴军也说不定。 　　 即便不行，也能冲入敌阵将那箭塔云梯都付之一炬。 　　 可惜，这只是存在在理论上的方法。 　　 而想要实现这样的方法，最重要的，就是兵力！ 　　 想要反冲锋有所效果，至少也需要八百一千人。 　　 但凡付燚手中有个上万兵力，他都能撒出去八百一千人去搏一搏。 　　 可偏偏，付燚手中只有六千人，而守卫北城的只有区区三千人而已。 　　 兵力本就捉襟见肘之下，对于付燚而言，一旦这八百一千人陷入在了敌阵之中，将大大降低城防力量，更将极大地缩短城池可守卫的时间。 　　 甚至，若是吴军尾随而进，直接导致崩盘也不是不可能的。 　　 用八百人去换箭塔等器械，对于此时的付燚而言，是一笔绝对不划算的买卖。 　　 更别说，在明确了吕蒙的确是战术大师之后，付燚是真的不敢玩什么这样的花活。 　　 因此，听着任续的请战，付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是摇头道：“不行。用人命去换攻城器械，划不来。而且，他有张良计，我还有过墙梯呢！” 　　 话音落，付燚也不再多作解释，随手召来一名亲兵，道：“传令砲营，六架为一组，集中覆盖箭塔。” 　　 是的，付燚的过墙梯很简单：你不是没有规律吗？ 　　 没关系，我以力破法。 　　 箭塔可不是家里的椅子，想怎么搬就怎么搬。短短的延迟和滞空时间里，它能行动的范围实际就那么大而已。 　　 六枚石弹足够覆盖一座箭塔在短短时间内，可能的一切行军范围而来。 　　 当然，这样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缺点。 　　 很显然，因为集中力量，投石车所能摧毁的箭塔数量上限，几乎就已经钉死了。 　　 虽然能大大消耗掉吴军的力量，但想要让吴军失去全部的箭塔，却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与其全靠运气，不如集中力量断其一指。 　　 听得付燚的命令，亲兵也是立即领命：“是！” 　　 而随着付燚的命令传达，砲营也是很快行动起来。 　　 随着呼啸的声音再度响起，原本分散的石弹也是三三两两地集中在一起，向着吴军砸去。 　　 没有任何的意外，二十四枚石弹，轻易地变将四座箭塔连带着附近的两架云梯以及数百吴军，一起摧毁在了半途之中。 　　 看着轰然倒下的四座箭塔，吕蒙也是微微一愣，怎么还这么准？ 　　 但随即也是反应了过来——汉军这是见招拆招，放弃了摧毁数量的追求，专精在精确度上。 　　 这样的转变当然在情理之中，也的确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更不是所有人都能下定这样的决心。 　　 当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如此决断，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此子果然厉害啊！”不由得，吕蒙的心中竟是生出了一丝丝英雄相惜的感觉。 　　 只可惜，英雄各为其主，这场战斗，终究只能有一个英雄继续站着。 　　 “传令前军，拉开攻城器械之间的距离，避免遭遇无妄之灾。”吕蒙随即也是见招拆招道。 　　 “是。”传令兵也立即答应道。 　　 于是，就在吕蒙与付燚的你来我往见招拆招中，吴军主力终于是在付出了十余座箭塔之后，将另一半的箭塔带到了城楼之外。 　　 随着“啪嗒”的一声，吴军的云梯再度靠上城墙，一场血战也随即拉开帷幕。 　　 端坐在殿阁之中的付燚，看着城楼外的箭塔以及就要登上箭塔的茫茫多的吴军，自然明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虽然表面上，付燚依旧十分的淡定从容，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 　　 但实际上，其内心却是在狂喊着：关将军啊！您可要快点来啊！ 　　 也就在此时，在数百里外的襄樊战场上，关羽的中军帐内，却正在进行着一场军议——一场关于是否回师江陵城的军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