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妙的是，只要保密好纸张的制作工序，付燚轻易就能对纸张形成垄断。 　　 而垄断的利润有多大，懂的都懂。 　　 偏偏付燚的纸张制作还几乎是零成本的，显而易见，凭借着巨大的利差，付燚几乎轻而易举就能从曹魏和东吴攫取大量的利益。 　　 什么？曹魏和东吴怎么会买蜀汉的东西，这不是资敌吗？ 　　 嗯，那我只能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别说三国时候了，就算是现代，一边互相死磕战争一边互相贸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信你看大毛和二毛。 　　 国家概念空前凸显的现代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家比国大的三国时期了。 　　 因此，虽然如今魏蜀吴三国之间势如水火，但贸易却依旧不断。尤其是高层所喜爱的奢侈品，更是贸易往来不绝。就如蜀汉的蜀锦，甚至已经成为了蜀汉重要的军资来源。 　　 而且，纸张的应用还能极大地提升政府效率，只要曹丕和孙权不是傻子，就一定不会阻止纸张的流通。 　　 当然了，这么暴利的纸张生意，也不是没有副作用。 　　 首先，既然纸张能提高效率，并且在一定程度上遏制腐败的发生，那自然会触动到那群蠹虫的利益。 　　 若是在一个王朝的默契，这股贪官污吏的存在，就足以将付燚的纸张生意全部撕碎。 　　 好在的是，大汉属于新型势力，又有军师的统管，其贪官污吏的人数和实力并不算强，再加上有了糜竺的前车之鉴，因此，付燚对于这股势力倒并不是太过担心。 　　 其次，自然就是来自于天下世家的阻挠。 　　 要知道，世家之所以千年不败，甚至凌驾在黄泉之上，其根基不仅仅是那广袤的田地，更是对于知识的垄断。 　　 因为垄断了知识，所以不管皇帝如何更换其下属的官员却始终是出自于各个世家。 　　 也因为垄断了知识，所以他们也就掌握了天下的话语权。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天下万民的代表。 　　 如此一来，也就有了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这样离谱的情况。 　　 而直到宋朝科举制度的彻底完善，世家门阀才渐渐被科举的士子所取代。 　　 毫无疑问，纸张的廉价化，就是科举的开端。 　　 只有纸张足够的便宜，知识才能被广泛的传播，也只有知识被广泛地传播，科举才有兴起的可能。 　　 基于此，若是稍稍有些远见的世家家主们，必然会从下降的纸张价格中嗅到一丝丝的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过，也就是一丝丝的危险的气味而已。 　　 毕竟，纸张的廉价化，只是科举士子替换世家门阀之路的一个必要条件而已。 　　 甚至，单纯的廉价纸张，连广泛地传播知识都做不到。 　　 原因很简单，纸张终究只是载体，上面的字才是关键。而在没有活字印刷等技术之前，书籍的推广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退一万步而言，即便是有了知识的广泛传播，要是没有黄巢的赶尽杀绝，门阀恐怕依旧会是独大的存在。 　　 因此，付燚对于来自门阀世家的可能的反扑和阻扰，实际也并不太过担心。 　　 而最后，也是付燚所最担心的，反而正是这利益的分配问题。 　　 没办法，这其中的利益实在太大了！ 　　 付燚当然知道，以他的家世，根本镇不住这其中的利益。 　　 一旦暴露，门阀世家不会因为付燚在挖他们的根而恼怒，却会因为这巨大的利益而疯狂扑向付燚。 　　 可若是直接将方案交上去，这笔款项肯定会被统筹处理，到那时，付燚的荆南还能分到多少，可就说不准了。 　　 毕竟，对于大汉而言，陇右之地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矛盾点也就在这里了，留在自家手里，情况容易失控，可若是交给朝廷吧，付燚又不甘心。 　　 略作踟蹰之后，付燚还是决定悄悄行事。 　　 毕竟，太过容易得到的，从来都不会被珍惜。 　　 此刻交给朝廷，不会有人珍惜，而若是等果子熟透了，朝廷主动来摘，主动权可就全在自己了！ 　　 不说给朝廷和皇叔提出多少的要求，至少，大汉会铭记自己的功勋。 　　 说干就干，付燚随即也是从案桌之中抽出了一卷锦帛，开始书写起了制作纸张的材料以及步骤。 　　 纸张的制作倒还真不难，最难的也无非纸浆浓度和比例的调和而已。 　　 想要精确得到出这个比例，倒也并不困难。与农学不同，这样的实验既不复杂，周期还短，只需要用穷举法就能得出。 　　 很快，付燚也是将实验的步骤给一一誊写出来。 　　 按照如此方法，短则半月，长也不过一月的时间，就能得出粗略的秘方。 　　 至于精益求精制作更好、更白的纸张，那是后面的事情。 　　 既然实验的方案已经确定，接下来自然是安排人员执行的问题了。 　　 显然，做此事之人，忠心必须是第一位的，毕竟在如此的暴利面前，若是没有足够的忠心，显然是不行的。 　　 因此，最好的方案便是让自家的兄弟姐妹至交亲朋来办此事。 　　 宗族的团结，也就是这样形成的。 　　 但很可惜，付燚一个黔首出身，显然不会有这样家族庇护。 　　 付燚唯一能用的也就是史万和任旭两名心腹而已。 　　 至于在史与任两人之间的选择，在轻轻吹干帛书上的墨迹的过程中，付燚的心中已然是有了决断。 　　 是的，付燚几乎没有任何纠结便是选择了任续。 　　 倒不是因为付燚对两人的信任有什么区别，只是史万已经为付燚掌管了投石车。 　　 不管是为了平衡手下的势力，还是为了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把纸张之事交给任续都是最好的结果。 　　 除了制作纸张之外，销路显然也很重要。而这块肥肉，付燚却是准备让给荆州军团中的其他人。 　　 具体来说，就是以马良为首主的荆州世家以及以王甫为首的益州世家。 　　 之所以选择马良，原因很简单，马家既是荆州一系中的顶级世家，也是与大汉绑定最深的世家之一，同时还占了个近水楼台的优势，选择马氏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至于王甫，说实话，王家在益州虽然也算大族，却绝不是顶尖的那一类。 　　 之所以选王氏而不是吴氏之类的顶级世家，付燚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一方面当然是付燚有意在报恩，毕竟要不是有王甫的力挺，付燚根本不可能守住江陵城，也就更别说之后的累累功勋了； 　　 另一方面，自然是考虑到了益州的地位变更问题。 　　 在陇右五郡被皇叔拿下之后，益州的政治地位不说是一落千丈吧，也势必会逐渐的降低。 　　 相应的，为了大汉的政治平衡，益州派包括东州派在朝中的势力自然也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这也是皇叔所愿意看到的结果。 　　 而若是不管付燚将纸张的交易交给谁，都势必会极大增加该家族的实力。 　　 既如此，付燚当然不可能逆着皇叔的意思，为吴家这样注定要被打压的家族增加实力。 　　 相较于吴家这样的顶级世家，让王甫的家族承接此事，显然影响会更小。甚至，若是操作得当，还能对益州势力进行分化瓦解。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生产也好，销路也罢，关键的关键还是要控制好节奏。 　　 除了为自己筹措军需之外，还得引起朝堂的注意，却又不能过分的让其中的利益暴露在门阀之间。 　　 为此，付燚自然也已经有了腹稿。 　　 其实也不难，毕竟现代的库存克星，早就给出了答案。 　　 一句话，只要价格足够高，一切都平趟。 　　 别人又不知道这纸张的价格趋近于无，只要付燚的纸张能比现有的蔡侯纸和锦帛便宜，哪怕它的价格依旧离谱，也不会有人有任何的异议。 　　 当然了，高昂的价格之下，难免会影响销量。 　　 但同样是乘法，有人能用薄利多销赚取高额的利润，付燚自然也可以用厚利少销来攫取到利润。 　　 就像是某水果公司的机器，在人无我有的大前提下，想要如何定价，都只是库存克星的一念而已。 　　 当然了，与付燚所想稍稍有些不同的是，尽管库存克星定了个天价，其销量依旧是稳居榜首。 　　 而付燚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付燚并不愿意而已。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在工业品之间当然不存在，但在奢侈品中，还是很有效的。 　　 至少此刻，付燚并不想将自己的纸张打造成可以随意生产的工艺品，而是要将其打造成只有富人才能拥有的奢侈品。 　　 这既是在限制纸张的影响力，同时也是在蜀汉政务超越曹魏争取时间。 　　 终于，在天色渐渐放亮的同时，付燚也是将全盘的计划整理完完毕。 　　 推开半掩着的房门，一缕缕金色的阳光随即也是撒向了书房。 　　 “来人。”没有更多的感叹之言，付燚随即也是朝着门外喊道。 　　 “将军。”值夜的亲兵立即便是出现在了付燚的面前。 　　 “传召任续、史万前来见我。”付燚随即也是吩咐道。 　　 “是。”亲兵也是立即朗声答应道。 　　 趁着亲兵去请人的功夫，付燚也是在再度对自己的方案仔细地梳理了一遍。 　　 “很好，没有问题了。”在仔仔细细地推演过一遍之后，付燚也是在心中得出了最终的答案。 　　 也在此时，门外忽是传来了亲兵的声音：“禀将军，任续、史万将军奉命到来。” 　　 是的，经过累次在付燚手下的大战，任续和史万也是纷纷晋升成偏将军之职，只差半步就能拿下杂号将军，彻底进入到大汉军队的中高层。 　　 能在短短两年之内，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校尉，超越一众人等成为偏将军，这其中倚仗的是谁，两人心中也是门清。 　　 因此，在接到付燚的命令之后，两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中所有事情，来到了付燚的面前。 　　 而见两人如此快到来自己的书房，付燚自然也明白了两人拳拳的爱戴之心。 　　 当即，付燚也是开口道：“今日唤尔等来，乃为一件事情。” 　　 不待两人猜测，付燚便是继续说道：“南巡！” 　　 是的，付燚并没有以纸张之事开口，反而告诉两人自己想要南巡。 　　 面对付燚突然提出的南巡，两人也是诧异不已，随即也是诧异地齐齐皱眉道：“南巡？” 　　 这当然也怪不得两人，毕竟付燚和他们一样，这才刚刚抵达江陵，屁股还没坐稳，诸事都还没有稳定就急着南巡，着实是有些意外。 　　 只是，付燚却不管那么多，面对两人的疑惑也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随即也是继续说道：“关将军要本将练兵于南郡，其目的为何，你二人应该明白吧？” 　　 闻言的史万和任续也是双双点了点头，随即任续也是回答道：“可是为了重占荆南之地？。” 　　 “然也。”付燚点了点头，随即也是急着说道：“只是想要重占荆南，其一在于行动的突然性，其二便在于要有充足的兵马。” 　　 “前面一点，有关将军率主力屯驻襄樊，问题倒是不大。只是这后一点，想要征兵练兵，没有足够的粮秣是肯定不行的。”付燚随即也是继续说道：“而在昨夜，本将已经将整个南郡存粮都细细地看过了一遍。一旦计算之下，只能说，差距不小。” 　　 对于江陵缺粮的情况，史万和任续两人显然多多少少也是了解的，因此对于付燚“差距不小”的结论，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见状，付燚也是接着说道：“为今之计，想要完成关将军之任务，只有一种办法。” 　　 “屯田？”史万与任续几乎是齐刷刷地回答道。 　　 微微点了点头，付燚也是接着说道：“屯田之策固然是好的，可南郡能开发的基本都已经开发完毕，而武陵、零陵等郡却是多是山林地区，想要开发殊有难度。唯有长沙郡，未曾经过仔细的勘察，或许还有一些办法。” 　　 “因此。”付燚随即也是继续看着两人说道：“本将决议尽快南下，亲率兵马对长沙郡之军屯进行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