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杨倓离开仓城,赵忠与韩腾等人,率领着一队甲士,成为前队,走在队伍的前方,而李靖与荀德率领着一队甲士为后队。 前后两队相隔十余米,行走时,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环境,护卫着杨倓的安全。 李智云也跟随在后队中。 他随着队伍策马行走时,眼中布满了羡慕之色的看着前方自己的二哥李世民。 他的二哥李世民,被杨倓示意并辔而行。 能与燕王并辔而行,那是何其大的荣幸。 李智云自从听闻过杨倓的事迹之后,便是对杨倓已经有了仰慕之心。 今日再这般见到杨倓的贤明,他心中的仰慕便是更浓了。 可以说,杨倓乃是他的偶像! 可惜,他人卑位低,仅是在与自己的二哥李世民拜见杨倓之时,接近过杨倓。 之后便没有机会再接近杨倓。 而他二哥李世民,能得燕王这般器重,并辔而行,李智云的心中好生的羡慕。 “世民,据说你的三弟元吉,也在河东郡城中。” 杨倓策马行走在渐入夜色的街道上,侧头看了一眼并辔而行的李世民,淡笑说道:“为何仅有你与智云出现,而不见他的踪影?” 李世民道:“元吉素来顽劣,臣怕他冲撞了燕王,故将他禁足在了府中。” “对燕王的不敬,请燕王治罪,臣甘愿领罪。” 李世民将此事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元吉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即使李元吉与他的关系并不太好,他也不愿看到亲弟弟被杨倓治罪。 杨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李家是刻意轻于我这燕王。” 李世民闻言一惊。 他连忙请罪道:“燕王,李家对大隋忠心耿耿,绝不敢轻于燕王。” “元吉的无知无礼,臣愿领罪。” “治罪就罢了。”杨倓表现的很有胸怀。 他向李世民说道:“毕竟李家乃皇亲国戚,都是一家人,现在你又这般请罪,我若再治元吉的罪,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看笑话么?” 李世民听到这句话,心中莫名有些愧意。 却是因,杨倓将他们李家看成了一家人。 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这般说出来,多少还是让他心中有些触动了。 杨倓又怅谈的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如今大隋天下,一片乱局。” “李家能这般忠心耿耿,陛下与我的心中,皆是非常欣慰。” “陛下与我皆信任李家,皆需要李家。” 李世民的心中有些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他虽然看不出来,杨倓说的信任李家是真是假,但他能看出,杨倓最后说的需要李家,却是出于真意,并非假话。 他有些意外,杨倓会这般看重李家。 “能受燕王的信任与看重,实乃李家莫大荣幸。” “臣当谨记为燕王的话,对大隋忠心与效力。” 杨倓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一笑,“世民,比之三个月前在晋阳,你变得拘谨多了。” 当初在晋阳,李世民虽然也很谨慎,保持着该有的礼节,并没不敬。 但杨倓却能明显感觉到李世民对他的轻视之心。 如今再次相见,杨倓已经没有在李世民的身上,感觉到半点的轻视。 反而对他有了一分敬畏之意。 李世民道:“燕王是君,臣是臣,臣怎敢在燕王的面前有疏忽了。” 杨倓说的没错,三个月前在晋阳,他的确有轻视杨倓之心。 对杨倓并不看好。 这样的大隋,没人能救。 杨倓也不行。 可是现在,他不敢再有轻视之心了。 这位少年燕王乃中兴之才。 奇迹般的真有救大隋的龙气。 若他再敢轻视,恐怕李家会生横祸。 杨倓笑了笑,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问道:“世民这是从龙门返回来的?” 李世民道:“正是从龙门返回来。” 接着他又补充,“先前家妻传信于臣,说府内出了一点事,于是臣便匆匆赶了回来。” “赶至半途时,听闻燕王来到了河东郡推行新政,臣便快马加鞭赶路,今日方才到了郡城。” “回到郡城后,臣便是立刻前来拜见燕王。” 杨倓听到李世民的这些话,心中已是微沉。 他能听出来,李世民在向他说假话。 “世民有心了。” 杨倓感叹了一声,而后问道:“唐国公在龙门可还好?” 李世民道:“能受燕王的关切,乃是阿耶之福,阿耶一切都好。” 接着他又续道:“燕王,阿耶已是不在龙门,率领着兵马去了文城郡。” “哦?”杨倓的神情中,满是诧异。 如同还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李世民解释道:“绛郡的叛军柴保昌与敬盘陀部,一直转战于文城郡、临汾郡、绛郡。” “这也是这支叛军难以被平定的重要原因。” “如今河东郡的叛军毋端儿部被平定,郡内也处于稳定了,因此,阿耶便率兵北上去了文城郡。” “这般能截断柴保昌与敬盘陀部的生力源,也能让文城郡稳定,恢复民生。” 杨倓听着李世民的解释,心中再次一沉。 他更加感觉到了李家存在反心。 他若不在这大业十二年稳住天下局势,恐怕李家真就会反。 不过杨倓的面上却没有流露出自己的心绪,在李世民的话语说完后,感叹道:“唐国公这般为大隋的社稷辛劳,实乃忠良啊。” 李世民道:“李家是大隋臣子,为大隋效力,乃是理所应当。” “待我回到东都后,必会请奏陛下,奖赏李家。” “谢过燕王。” “世民,当初在晋阳,我有意留你到兵部任职,但当时河东郡毋端儿部叛军猖狂,你不得不离开晋阳,回河东郡助唐国公平叛。” 杨倓说起了这件事。 他言辞肯肯道:“如今毋端儿部已经平定了,河东郡也已安稳,你欲如何?” “是否愿到兵部任职?” “这……”李世民为难了起来。 “不愿?”杨倓疑惑道。 李世民向着杨倓施礼,“燕王,如今柴保昌与敬盘陀部,比之被除灭的毋端儿部,还要势大,一直祸乱三郡。” “在绛郡平叛的济北公,处境已经非常凶险。” “若不尽快除灭了叛军,三郡之人都将更是民不聊生。” “臣在处理完府中的事后,便需要立刻前往文城郡助阿耶,断了叛军的生力源。” 这些话,无疑是拒绝了到兵部任职。 这已是李世民第二次拒绝杨倓了。 李世民并不想跟在杨倓身边从事。 杨倓的心中,已是一沉再沉。 但他的神情中却也没有流露出自己的心绪,赞叹的点头道:“有世民与唐国公这般一心平叛,心向大隋,大隋天下重新安定,指日可待。” “世民说的没错,平定叛军安稳天下要紧,待你处理完府中的事后,便去文城郡吧。” 李世民见着杨倓没有异常反应,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恭声向杨倓道:“燕王请放心,李家必会竭力除灭叛军,让大隋天下安稳下来。” “有世民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话语停顿了一下,杨倓的神情中,满是真诚之意的看着李世民,“世民,若你何时愿到兵部任职,可直接来找我。” “在这兵部,我会一直给你留位置。” 李世民的心中,为之触动。 他已经两次拒绝杨倓了,杨倓却依旧这般看重他。 对于杨倓的这份情,他心中有些复杂了。 “谢燕王厚爱!” 杨倓点了点头,正要继续与李世民说话时,马蹄声忽然传来。 杨倓循声看去。 便见队伍的前方,长长的街道之上,一位少年策马疾驰而来,少年到了赵忠的身前时停下,向着赵忠汇报事情。 赵忠听完汇报后,随之勒转马头,脱离前队,策马向他驰来。 看到那位少年时,杨倓便是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那位少年是一百零八个少年中的一员,来到河东郡后,便是一直跟随着张牧宣传新政,在他到了郡城后,少年与张牧便受他的命令,探查与监视郡城的药铺。 如今少年形色匆忙的来报,必是已经有消息了。 见着赵忠策马驰来,杨倓向李世民道:“世民,现今也没什么事了,你便与智云回府吧。” “喏。” 李世民也是知道,杨倓这是不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之向着杨倓施礼。 策马去到后队,带着李智云离去。 赵忠此刻也是策马来到了杨倓身前,见着李世民带着李智云远去之后,他才向着杨倓汇报:“燕王,孙华果然还没有死。” “今天下午,有一人去到了药铺买药,这些药全是治疗伤口与消热之药,份量还不小。”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牧跟踪那人去到了城东,潜进了一座庭院,在庭院中一处地方闻到了埋到土里的药材气味。” “牧尝试着挖开查看,发现了大量埋藏的药渣。” “同时,也发现了埋藏的孙华负伤时所穿的衣物。” 果然如此。 杨倓问道:“牧是否已经动手了?” “还没有。” 赵忠道:“那座庭院中有仆丁侍女,牧发现了药渣与孙华负伤的衣物之后,为避免被发现而打草惊蛇,便迅速离开了那座庭院,目前牧在那座庭院外监视着。” “去城东那座庭院。” 杨倓亲自率领着人马去抓捕孙华。 半个时辰之后,杨倓率领着人马来到了城东,离孙华所藏的那座庭院还有三里时,杨倓便是停了下来。 “下马。”杨倓下命令,同时也是翻身下马。 他们都是骑着战马,这般骑着战马直奔孙华所藏的那座庭院,无疑就是在告诉孙华,他们来了。 若要顺利活捉孙华,便得改为步行。 同时,杨倓也是下令一队甲士,脱下甲胄,改为轻装。 留下其余人的在此地看着战马与脱下的甲胄后,杨倓亲自率领着人马,前去那座庭院,跟随着他的人有李靖,赵忠,韩腾等亲卫,与一百轻装士兵。 片刻之后,一直在监视着庭院的张牧,得知杨倓亲自率领兵马到来后,随即前来见杨倓。 “燕王!” “不必行礼。” 杨倓阻止了要施礼的张牧,问道:“庭院中有多少人?” 张牧回答道:“一共有三十人,其中府丁十五个,侍女五个,其余人为家眷。” 杨倓再次问道:“孙华的具体位置查到了吗?” “查到了。” 杨倓随之做出部署。 他要抓住孙华,是需要活口。 若要活口,首先便是要擒住孙华,如此便能避免孙华选择自尽了。 杨倓安排了张牧与韩腾,首先潜入庭院,摸到庭院内孙华的藏身处,擒住孙华。 “喏!” 张牧与韩腾听完吩咐之后,便是立刻动身,快速奔向不远处的那座庭院,而后悄无声息的翻了进去。 此际,也是晚上亥时初(晚上九点)。 庭院之中,几盏风灯在夜风中摇动着,张牧与韩腾就如黑夜中的鬼魅般,避开了庭院中走动的府丁,向着孙华所藏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潜去。 庭院的后院深处,一座地下密室之中,脸色惨白,靠坐在床上半岁半醒的孙华,忽然听到了脚步声传来。 在这一瞬间,孙华犹如惊弓之鸟般,倏然睁开了双眼。 同时一把握住了一直放在身旁的刀。 “大王,是我,我来为大王换药。”一位魁梧的大汉,此刻拿着药物走了进来。 见到是自己的部下,并非是外人,孙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手中紧握着的刀。 那位部下来到了孙华的床前,“大王,你忍着点。” 说话间,他小心翼翼的开始为孙华换药。 孙华忍受着伤口的疼痛,问道:“最近外面的风声怎么样了?” “风声依然很紧。” “那位燕王如今可还在郡城?” “还在,这位燕王目前在推行新政,倒是没有过多重视大王。” 孙华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好,这般一直查不到我的藏身处,风声必然会松了下来,更会认为我已经死了。” “而那位燕王,不可能一直驻扎在郡城,待新政推行的差不多之后,必会离开。” “等到他离开之后,便是我们回关中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