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药已经换好了。”壮汉小心翼翼的为孙华的伤口换完了药,嘱咐道,“稍后待这碗药凉一些后,大王便可将其服下。” “再过几日,大王的伤口便能好转,到时候再谋回关中一事也不迟。” 孙华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那碗药,药汤正冒着夹杂着苦涩药味的热气。 “嗯。” “大王,你好生养着,我再去拿点吃的过来,待你饿了之时可以吃。” “去吧。” 壮汉随之起身。 这处秘密的藏身地,乃是庭院深处的地下密室,由木制楼梯通往上面,壮汉起身后,便是踏着木制楼梯,离开密室。 待壮汉离去之后,孙华端起了床边的那碗药。 他口中吹着碗中的药汤,让药汤能凉的快些。 但刚吹了两口,孙华却又突然怔了一下。 他皱眉看向了楼梯口的上方。 刚才他听到楼梯的上方,传来了一道闷哼声。 “大山。” 孙华叫了一声刚离去的那位手下。 却没有得到答复。 正准备再叫一声时,忽然间,一道人影倏然从楼梯上方的入口跃进来。 这一瞬间,孙华神色大变。 他的手下已经被人杀了,此刻跃进来的这人,是来杀他的。 孙华慌忙扔掉手中端着的药碗,抓向侧边的刀。 他重伤在身,无力应敌,但有能力自尽。 被别人擒杀与自尽相比起来,他宁愿自己自尽。 然而 “嗖!” 就在孙华抓向刀柄的同时,从上方入口跃进密室的张牧,落至地面的刹那,他手中的弩弓瞬间发射。 短短五六米的距离,弩矢几乎瞬间便是射中了孙华抓向刀柄的右手掌。 “啊。” 弩矢射穿了孙华的右手掌,剧痛让孙华惨叫一声。 接着他奋起余力,翻身用尚好的左手去抓刀。 但此时,张牧已是冲到了孙华的床旁,一把夺走了刀。 同时,一拳砸向了孙华的胸膛。 蓬! 这一拳砸下来,本身就重伤在身的孙华,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全身软了下去。 再无反抗之力。 待孙华缓过气来时,张牧已是将他五花大绑。 “你,你是什么人?”孙华的脸色惨白,惊恐的看着张牧。 “才过去不到十天,你便不认识我们了么?”张牧冷笑道。 孙华听到这句话,瞬间绝望了。 此人是那位少年燕王的部下。 一下子,孙华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他本来想自尽,可现在想死都死不了。 张牧塞住了孙华的嘴,一把将五花大绑的孙华扔在地上,孙华被摔的差点背过气去。 张牧丝毫不理会,跑到楼梯旁,向上方道,“腾,孙华已被生擒,速去禀报燕王。” “好。” 楼梯口上方,孙华的那位手下已是被韩腾击杀,韩腾听到下方密室中张牧传来的声音,确定了大汉断了气后,随即离去。 这里发生的事情,丝毫没被庭院的府丁仆人发现。 此际已是差不多亥时中(晚上十点左右),这个时间段,大多人已经入睡,整个庭院中静悄悄的,仅有四个府丁在值夜。 四个府丁分为两人一组,分开在偌大的庭院之中走动查看。 两个府丁提着风灯,正走向后院查看。 “咦?” 一个府丁忽然惊疑了一声,“你刚才看到一个黑影忽然过去了没有?” “哪有黑影?”另一人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黑影。 “或许是我眼花了吧。” 两人都没有将其当成一回事,继续在庭院中巡逻。 “要去查看听风院吗?” “听风院有那个叫什么大山的人在,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也是,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之前靠近他时我都瘆得慌。” “小声点,别让他听到了,免得得罪了他,走吧,我们去前院检查。” “检查完前院,我们也可以休息了。” 两人不再去庭院深处的听风院,提着风灯向着前院检查而去。 二人一边检查,一边打着哈欠,闲散的聊天。 就在他们穿过走廊,要到前院之时,忽然间,“嘭嘭……” 前院中传来了巨响声。 两位府丁骇然失色,慌忙冲到前院查看。 随即便是见到,府宅的大门已是被人打了开来,一队手持冰冷武器的人,凶猛的冲了进来。 竟是有人趁夜闯进了府。 两位府丁吓得浑身震颤,神情中满是惶恐之色。 “我去叫人,你快去禀报阿郎。” “对对对,叫人,禀报阿郎。” 两位府丁缓过神来,随即分开行动。 一人一边跑一边大喊,“贼寇进府了,有贼寇进府了……” 另一人则是匆忙跑向家主的住宅。 随着府丁的大喊声在府中响起,其余府丁与仆人及侍女家眷,从睡梦中忽然惊醒,纷纷从房屋中惶恐的跑了出来。 整个府宅庭院,都在这片刻之间,变得混乱起来。 这座府宅的主人,此刻亦是被外面的喧闹声从睡梦中猛然惊醒过来。 他也顾不上穿上衣衫,慌忙拖着鞋子跑出屋子。 屋子之外,府丁与侍女已经乱成了一团,“发生什么事了?” “阿郎,我们也不知道,只听到喊有贼寇闯进府里了。” “贼寇?” 府宅主人大惊失色,“快去查看具体情况。” 这个时候,那位府丁满脸惶恐之色的跑来了,“阿郎,大事不好了,有很多人拿着兵器,凶狠的破门冲进府里了。” 府宅主人神色大变。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趁夜闯进府的这些人是冲着孙华来的。 “快随我到听风院。” 说话之间,他匆忙狂奔向后院深处的听风院。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自然不敢再保护孙华。 而杀了孙华也已经无济于事。 唯有将听风院烧了,制造成失火的样子,才查不到孙华藏在他府上。 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闯进府中的人并不是什么贼寇。 必然是官府的人。 之前窝藏孙华,他也是迫不得已。 这些天他也想过除掉孙华,可孙华还有部下在,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也有所准备,在听风院内,已是提前暗中放了大量可燃物。 只要点火,听风院便能很快燃烧起熊熊大火,没人能将之灭掉。 他这样做,是已经预先想好了,若没人查到孙华藏在他府上,让孙华藏在府上也不要紧,一旦有人查到了这里,他便烧了听风院。 将孙华与其部下烧死在听风院的地下密室中。 到时候官府的人来了,也查不到孙华在府上。 至于后面孙华背后的那些势力,会不会就此报复于他,他已经顾不了那些多了。 此际,空间中已是传来了喊杀声与瘆人的大喝声。 府宅家主听到这些声音,神情中满是惶恐之色,后背更是冷汗汨汨而下。 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狂奔向庭院深处的听风院。 快啊! 一定要在官府的人查到听风院前,烧了听风院。 很快,一路狂奔穿过后庭院,听风院就在眼前。 可来到听风院时,这位府宅主人却是猛然止步,一张脸瞬间惨白如纸。 在听风院之前,已经伫立着一队满目凶煞之气的轻装士兵。 这些轻装士兵手中拿着的兵器,在灯火中弥漫着夺人心魄的寒光。 他看向这些士兵前的那位中年男子,浑身一颤。 “荀,荀郡守。”率领着士兵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是河东郡郡守荀德。 “司马贺,你这般狂奔跑来这座庭院,是知道了本郡守在这里,特地来拜见,还是……” 荀德冷淡的看着府宅主人司马贺,问道:“还是想要烧了这座庭院?” 在来到这座府宅之时,他便是受杨倓之命,立刻率领着士兵,直奔府宅深处的这座听风院,是为了接应张牧。 即时来到听风院,让张牧安全带走孙华之后,他查看了一下听风院。 发现了听风院内设置了大量可燃物,荀德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可燃物一旦被点燃,顷刻之间便会燃起熊熊大火,根本灭不了,若张牧还在地下密室中,连张牧都会被烧死。 也幸得他即时来到了这里,若再来晚一会儿,恐怕张牧都得被烧死。 司马贺听到荀德的问话,一张脸惨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走吧,跟我去见燕王。” 荀德冷淡的目光,从司马贺身上收回,迈步离去。 那些士兵随之冷视着司马贺与一众府丁,一旦司马贺与府丁胆敢异动,他们手中冰冷的兵器,便会立刻砍刺而来。 司马贺不敢有一点反抗之心,瑟瑟发抖的跟随着荀德而去。 此际,前院 “哒哒”的脚步声与甲胄声中,后续的甲士也是进入了这座府宅,而后来到前院,长枪如林,满是煞气的在前院的正堂前伫立。 正堂中,灯火已是全部被点燃,里面灯火通明。 杨倓打量着被张牧扔在地上的孙华。 之前在那次夜袭中,孙华跑了,他没有看到孙华长什么模样,这还是首次看到孙华本人。 由于孙华身受重伤,没有治愈的缘故,如今的孙华脸上的肉与眼眶都凹了下去,形容枯槁,非常虚弱,再没有画像中那般英武。 “孙华,冯翊郡人?”杨倓问道。 孙华见到杨倓时,便已经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反而不再恐惧了。 他冷视着杨倓,并不答话。 “燕王问话,你听不到么?”一旁的张牧,怒喝一声,一脚就想向地面上的孙华踹过去。 却被杨倓阻止了下来。 杨倓继续向着孙华说道:“我想知道,我运粮来河东郡这一消息,你是从何得知?” “而你是在冯翊郡作乱,在河东毫无根基,却为何要选择渡河来河东?” “这是你自愿来的河东,还是受其他人的胁迫,不得不来河东?” 听着杨倓的这些问题,孙华冷笑,“我告诉了你这些,你能放过我吗?” 杨倓一笑,“你会告诉我么?” 孙华面无表情回答,“不会。” 这样的回答,在杨谈的意料之中,杨倓说道:“说出来后,你可以痛快的死,不必再受折磨,而我也可以答应你,你的族人不会受到牵连。” 孙华此人,必须斩杀了。 史上的孙华在李渊起兵时,已是发展成了关中最强的叛军,投靠李渊时,对李渊后面占据关中,起了莫大的帮助。 现在孙华落入了他手中,杨倓自然不会放过。 “呵呵。”孙华对于杨倓的威胁,只是冷笑,并不理会。 “牧,将他带下去吧。”杨倓也是知道,孙华的口难以撬开,也没必要再问下去。 “喏!” 张牧当即将孙华提了起来,带离正堂。 荀德也是在此时到来了,他走进正堂,向着杨倓汇报,“燕王,司马贺带来了。” 杨倓点了点头,看向正堂的大门外。 大门外的司马贺,此刻正看着被张牧提着带走的孙华,见着孙华还活着,他的脸色再没有半点人色,整个身体更加的瑟瑟发抖。 转过头,看向正堂,看到杨倓此时正看向自己时,司马贺再也站不住,一下子吓得瘫软了下去。 而后他连忙爬进正堂,“拜,拜见燕王。” 杨倓本来以为司马贺也是硬骨头,现在一见,竟是这般软骨头。 杨倓说道:“刚才孙华对本王已经全部说了,想来你也没有什么可告诉本王的,留着你也毫无用处,来人,拖出去直接砍了。” 两位甲士随即走进正堂,径直走向跪在地上的司马贺。 “燕王饶命,燕王饶命,草民有说的……” 司马贺听到杨倓下出的命令,直接要砍了自己时,当即吓得魂不附体。 再被两位甲士一把抓住,将自己拖走时,司马贺一下子吓得尿了裤子。 他恐惧到极点的连连向着杨倓求饶。 杨倓向着两位甲士挥了挥手,那两位甲士随即将司马贺扔在了地上。 司马贺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重新捡回了一条命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气。 杨倓向着司马贺道:“说吧,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本王?” “若是本王满意,你的家眷可免受牵连。” “但若你说的事情对本王毫无用处,你们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司马贺连忙爬起重新跪在地上,虽然他已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命的可能了,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子嗣,他不得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