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得知赖雄要来，提前在盐场等候着。他身边跟着一位煮盐的大师傅，非常憨厚的一个老汉，一辈子的光阴的都耗费在了盐场。 　　 老汉姓冼，盐户一般称他为冼伯。他带着众人参观了盐场煮盐的地方，最让赖雄感到惊奇的是，竟然有竹编的盆存在。 　　 冼伯似乎看出赖雄感兴趣，缓缓地解释道： 　　 “其实全用铁盆的效果最好，也更便捷，只是岭南不盛产铁矿，铁盆用起来昂贵，还会有一定的损耗。后来有人发现，可以用竹编成一丈宽一尺深的竹围，糊上蜃灰，衔接在铁锅上，能多煮一点盐。” 　　 “炉灶可以排列七八个，要是劳工顾得过来，延伸到十几个。慢慢地烧锅，卤水就会煮沸翻滚，缓缓结出盐。这种盆，我们叫作盐盆。盐的储存非常简单，见水即化，见风即卤，见火愈坚，畏惧风而不畏惧潮湿。” 　　 赖雄听得津津有味，顺势提出晒盐的建设性意见，自然是先设盐田，将海水引入蒸发池中储存，经日晒蒸发水分到一定程度时，再倒入结晶池，继续日晒。 　　 冼伯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陷入了沉思。想要成功晒盐，需要掌控地势和气候等，任何一个条件不满足，都会造成晒盐的失败。 　　 “老朽先试一试。”冼伯稳重道。 　　 赖雄在南海郡一待，就是一个月时间。在此期间，他除了晒盐，便是参观关羽操练水师。 　　 汉军锣鼓喧天，旗帜外耀，具有一种独特的阵势。甘宁的水师像是无敌的悍匪，关羽的阵势更具泱泱气象。 　　 上次关羽从江东军手中，夺来十艘大型的楼船，以及大大小小船只几十艘。他便开始着手训练郡兵，时刻提防江东水师卷土重来。 　　 南海郡的政务，都是马良在处理。起初关羽还盯着一段时间，后来他发现马良能够妥善处理，根本用不着操心。关羽闲不住，索性投身于水师的建设中。 　　 赖雄观摩第一眼水战演练，便意识到水师的重要性。刘备军要平定交趾，最好有一支强大的水师。这支水师不需要具备远航能力，能够进行近海作战即可。 　　 从苍梧郡进攻郁林，还有官道和内河水路可以选择。等到攻打交趾，汉军将面临翻越十万大山的艰难，后勤补给的压力倍增。 　　 赖雄进入岭南以来，没有遇上任何一股致命的瘴气。因为苍梧郡、南海郡地区的珠水流域，还算不上真正的原始森林。秦汉开发这些地区长达四百年，不可能有灭绝性的瘴气存在。 　　 简单地说，存在瘴气的地方，聪明的先辈不会设置郡县，更不会冒死和土著争夺这些地方繁衍生息。 　　 汉军遇到最多的是大雾天气，还有回南天。岭南的大雾接触多了，是会头晕脑胀胸闷的，但还不足以致命。 　　 等到汉军需要行军穿越郁林郡或者合浦郡去往交趾，途中会遇到无穷无尽的危险，包括各种毒虫和瘴气。士燮只要设置营寨拦截要道，拖着都能把汉军拖垮。 　　 自古以来平定交趾的中原军队，大都是从海上进军。伏波将军马援拥有两千艘船只作为后援补给，海路非常通畅。 　　 刘备军的船只数量不多，把适合海上运输的船队整合起来，也不过上百艘，运输兵力几千人没有问题。这几千人或许能成为影响正面决战的关键性力量，在接下来的战略安排中，船只的重要性不亚于草原上的骑兵。 　　 交州地区有漫长的海岸线，从南海郡、合浦郡、交趾郡都有海疆。船只能弥补汉军在陆地上机动性的不足，可以奇袭士燮的各处领地，制造大规模的混乱，影响士燮对汉军兵力的判断。 　　 汉军想进攻哪里便进攻哪里，士燮根本没办法进行全面的防御。等到他从各地调兵遣将，汉军已完成作战侵扰。 　　 赖雄将自己的想法，都写在帛书中。后来他邀请关羽加入进来，完善水上作战的战略。关羽看罢兴致盎然，当场决定和赖雄一同上书。 　　 刘备耗费十天召开三场重要的会议，最终确定组建五千舟师。这支舟师以荡寇将军关羽为主将，楼船校尉甘宁为副将，营地暂且定在南海番禺。 　　 除此之外，赖恭命蒋琬招募、整合船匠，于广信县设置造船厂。不管是为了进军交趾，还是为了以后的北伐，舟师都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力量。 　　 中型的战船可以从西江、漓水、灵渠、湘水，进入到长江水道。以后荆州战事起，水师能够巩固江陵的防御。 　　 赖氏有自己的船匠，刘备军南下时也招募了一些船匠，甘宁脱离江夏又带走部分良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岭南汇聚着荆州最精妙的造船工艺。 　　 江东、荆州能造出的船只，广信船厂未来也能。但要打造出上千艘船只的话，以刘备军目前的实力暂且不允许，或者说是不值得。 　　 现在苍梧郡、南海郡的主要人力都投入到开荒、耕种中，只有率先解决吃饭的问题，他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发展。 　　 到了二月份，甘宁顺利和关羽会师，互相交流训练水师的心得。甘宁蠢蠢欲动，一直想登上珠崖郡，去掳掠一些劳动力。 　　 关羽以舟师训练不足为由，拒绝甘宁的提案。刘备军要长期统治岭南，便要摆出“王师”的身份，弘扬仁义、贤德。掳掠人口这种事，绝不能轻易去干。 　　 赖雄倒是想支持甘宁，只是目前时机还不够成熟。等打倒士燮这个强敌，解除汉军的掣肘，才是真正向土著开战之时。 　　 大汉的百姓是需要纳税的，或者对大汉做出过卓越的贡献。一些既不纳税，又没有贡献的山民，还不愿意走出深山建设大汉，赖雄愿意帮他们一把。 　　 甘宁见提案被否定，他只好另辟蹊径，选择率领少量船只出航，确定近海航道以及气候、风向等等。关羽觉得此事很有必要，便没有阻止甘宁的行动。 　　 探索的船队一去，长达月余之久。甘宁扮成商贾，拜访了已经被大汉废弃的珠崖、儋耳二郡，他彻底爱上这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