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冬，曹操见了郭嘉最后一面，痛惜感慨道： 　　 “诸君年皆孤辈也，唯奉孝最少。天下事竟，欲以后事属之，而中年夭折，命也夫！” 　　 不久后辽东太守公孙康杀袁尚、袁熙，将首级献给曹操。北方大定，厉兵秣马。南北之战的紧密氛围，愈演愈烈。 　　 消息传至岭南，引发惶恐和不安。曹操占据中原诸州，实力极其雄厚，号为甲兵百万，武骑千群。反观岭南，兵马数量不过五万众。 　　 刘备军完成扩军的喜悦，直接被噩耗冲散殆尽。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和压抑。魏延在军议上提出继续扩军的建议，尽可能地发挥出岭南的战争潜力。 　　 孙乾、赖恭在招抚乌浒人、揭阳民以后，交州的在籍人口已破百万众。前阵子合浦郡的俚人掀起了一场动乱，虽说被刘封平定下去了，但仍存在着一定的隐患。 　　 赖雄估摸着交州穷兵黩武，能招募八万兵马左右。然而这八万兵马的武器、装备，必是十分简陋。交州的生产力跟不上，自然打造不出足够的武器、装备。 　　 目前而言，汉军的披甲率不足一成。在交州的战场上，汉军不需要什么重甲。等战场换成中原，一名甲士能单挑三名普通士卒，一点都不夸张。如果是训练有素的甲士，以一敌十也不是不可能。 　　 赖雄始终认为兵贵精而不在多，等到战事起，他们要保障四万大军的后勤，大概需要征召十万的徭役。这对于交州而言，绝对是极其沉重的负担。倘若增长到七万兵马，百姓不堪重负，大概率会走上反抗官府的道路。 　　 四万兵马能勉强维持着岭南微妙的平衡，刘备还有余力施恩于岭南百姓。相较于新野几千兵马的开局，刘备集团占据岭南实现了十倍地增长，而今都能直接觊觎荆南了。步子不切实际地跨大，容易扯着蛋。 　　 刘备最头疼的不是魏延的建议，而是甘宁的请战。珠崖郡、儋耳郡没有冬季，气候非常温和。甘宁又起了收复二郡的心思，屡次向刘备请战。只有收复了珠崖郡、儋耳郡，交州才称得上完整。 　　 起初刘备还不怎么搭理，没想到这个提案，竟得到关羽的赞成和支持。关羽决定到珠崖郡、儋耳郡练兵，以最快的速度促进汉军的成长。 　　 刘备经不住关羽的忽悠，决定以荡寇将军关羽为主将、楼船校尉甘宁为副将，讨伐珠崖郡、儋耳郡的俚人。 　　 历史上，东吴陆凯“除儋耳太守，讨朱崖，斩获有功，迁为建武校尉”，将领地拓展到海南岛上，岛上的原住民并非冥顽不灵。 　　 关羽、甘宁都擅长水战，即使无法完全战胜敌人，从容撤退还是能做到的，汉军不会遭受太大的损失。 　　 向朗则称珠崖、儋耳贫穷、落后，不应该劳师远征。他们最应该关注的地方，应该是荆南。放着一块肥沃的土地不去占领，实在可惜。 　　 赖恭觉得现在向荆南伸手，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因为一点利益折损皇叔的名望实在得不偿失，如果是荆州全境另当别论。 　　 按照赖雄既定的计划，珠崖、儋耳是一定要收回来的。当然，这需要缓几年再收，到那时交州也有充沛的力量，可以一举荡平贼寇。 　　 现在关羽、甘宁有志攻打珠崖、儋耳，赖雄想了想，还是站出来表示支持。皇叔即将北上，需要一点功劳傍身。 　　 收复交州称不上什么功绩，最多是诸侯之间火拼抢占地盘。珠崖儋耳废弃上百年了，刘备军收复回来意义非凡，能进一步巩固汉室正统地位。这一点微妙的声望放到荆州之争中，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这样，关羽、甘宁率领船队出发，开始汉军南端的征途。交州能否恢复到九郡，还需要他们努力奋进。 　　 赖雄没有闲着，继续扩大岭南各地的耕种，丰富农作物的种类。岭南百姓对于屯田、开荒，越来越熟悉。他们开垦出来的荒田，都属于他们自己，记录在官府的案牍中。 　　 刘备严令各地的豪绅，不得侵占开荒的田地。为此，他重新恢复督邮一职。督邮一般是代表太守督察县乡，宣达政令兼司法等。每郡分若干部，每部设一督邮，属于位轻权重。督邮多了一份工作，也就是监察各地的豪绅。 　　 赖恭有点担心会激怒岭南的士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关羽斩袁徽以后，已经死死地得罪了一批岭南士族。 　　 其中以许靖、刘巴为首的士族一派，宁愿走牂牁道进入巴蜀，都不愿意在岭南为官。 　　 士燮在交趾开设学院，非常推崇袁徽、许靖、刘巴等客居的士族。不管士燮怎么死的，刘备都脱不了干系。 　　 现在以督邮监察地方豪绅，容易爆发各种各样的冲突。稍有不慎，会成为叛乱的导火索。汉军主力在岭南还好，等到汉军北上，赖恭肯定要头疼很久。 　　 然而刘备的态度格外地坚决，没有一点退步的意思。要是连百姓开荒出来的耕地都保护不了，皇叔当的也太失败了。 　　 赖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决定走一步看一步。而今岭南的格局是外来士族统治本土士族，从刘备任命的郡守即可看得出来，根本没交州本土士族的位置。 　　 如今刘备集团处于强势时期，矛盾不会直接爆发。长此以往，必是战乱不断。为了转移内部的矛盾，最简单的策略是进行战争。 　　 拿下珠崖、儋耳是过渡，等到刘备军获得荆州的绝对话语权，交州豪绅、士族才会心悦诚服。总而言之，发展的脚步不能停下，荆州势在必得。 　　 建安十二年冬，有星孛于鹑尾。天象的变化，往往意味着天下的动荡。 　　 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一条流言竟来自益州，益州从事周群以为荆州牧刘表将死而失土。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流言蜚语愈演愈烈。浓郁的战争阴霾，笼罩在荆土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