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香馆厢房内,鸦雀无声。 黄花梨梅纹卷珠足藤心榻上,梁氏母女俩端坐不语,两双冷眼,却带着狐疑,不住往赵吾善脸上扫。 “你没说谎?是你借故离府的吧?” 梁氏再三打量他,揣测着,“你是怕我们要你性命,还是怎的?这么急匆匆地往绸缎庄去躲灾呢。” 赵吾善慌地急忙起身,朝着梁氏再三作揖。 “姑母,侄儿就是有一干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诓骗您啊!何况,您跟楚恬表妹都有火眼金睛,我便是说谎,也逃不开你们的五指山。况且,我这条命早是姑母和表妹大发慈悲留下的,就是为姑母跟表妹丢了性命,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他神情恭敬,眼观鼻鼻观心,脸上没一丝的玩笑意味。 “姑母,实在是姑父执意要让侄儿去历练一番,好招我为婿,侄儿再四推拒,姑父不肯,侄儿只能勉强应了。” 他将虞维音的劝告略过,怕她们怀疑他心中有鬼。 可虞楚恬只睬他一眼,便露出冷笑,上前伸手用力拧住了他的耳朵。 “表哥,这不就是你心中所想的?获得万贯家财,迎娶貌美嫡女,回乡也好飞黄腾达,是不是啊?” “哎哟——痛!” 赵吾善被揪得耳垂涨红,急忙解释。 “表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此番去历练,不过是去了解虞府生意,将来好将家财全都奉给姑母跟表妹你啊!自从虞维音那贱人威胁我后,我再也没登过她栖芳院,我今后若掌握了绸缎庄的生意,等虞颂一蹬腿,我肯定立刻将那贱人打出府去,看都不带看她一眼!” “不,不用将她打出府去。” 虞楚恬冷冷笑道,“直接配个粗俗的小厮,让她一辈子伺候我,岂不爽快?” 梁氏拧眉。 “既如此,那曼陀罗毒,你便交给你庄叔,让他处理。” “诶!好!侄儿稍后就给庄叔,只是姑母,眼看半个月就要到了,您瞧瞧侄儿这般可怜,好歹也替侄儿跟表妹求个情儿,把那半边月的解药给侄儿吧。” 他摸着被揪红的耳朵,朝着梁氏不停作揖,滑稽的模样,惹得虞楚恬大笑不止。 “楚恬,依他的话,给他一个月的解药。反正,那半边月的毒没这么容易解,料他也翻不过我们的手掌心。”梁氏道。 虞楚恬给了解药,赵吾善心头却没半分欢喜,哽着嗓子问:“表妹,这毒究竟要多久才能全解?” “至快半盏茶功夫,至慢便要个三年五载,我说过,看你表现。你若做得好,我一时开心,便将所有解药都给了你,又何妨?但你要是再调转头,帮着虞维音那贱人对付我们母女俩,你就小心着你的项上人头吧!” 赵吾善心中发惧,翌日便收拾利落,由段朗亲自来虞府迎接,去了永兴绸缎庄。 虞维音照旧是每日来留松院,给虞颂端茶递水,陪他言谈解闷,但虞颂的困倦之症,却好似并未全除,如今依然睡眼惺忪,懒怠起身。 她心中便隐隐怀疑,是庄列炳在背后做了手脚。 但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好盘问,除却每日喂爹喝解毒的参汤,便是在心里祈祷着邵漠带着消息早归。 三日后,正是朔风呼呼,寒雪凛凛的天气。 虞维音刚在杳香的侍候下洗漱完毕,便听见房外响起沉着有力的脚步声,只轻扣门扉三声,便定在门边一动不动。 “小姐,漠回来了。” 虞维音眉目舒展,笑意自玉色面庞上蔓延,连昳丽的眸子,也沾染了柔柔的波光。 杳香心中惊艳,忙开门,让邵漠进来,又悄然阖门退出。 “如何?仇氏如何说?” 她满怀期待,举步而来,身穿紫绒斜襟菱纹袄,系着织金墨花裙,裙裾间隐约露出一小截朱红银线绣花鞋。 身姿柔美,脚步轻盈。 随着她的移动,浅淡的梅香在鼻间萦绕,逐渐馥郁,如烈酒,烧得他腹内一阵发紧。 来回不过六日,一路赶马疾驰,他却觉得度日如年,恨不得顷刻间便回来。 如今看着她云鬓环绕,珠翠满身,软语娇靥的模样,他喉中窒了又窒,只觉口干舌燥,难以开口说半个字,只想用力将她娇躯揉进怀内,狠狠拥抱。 “你看仇氏面色好么?见了我的信,她是怎样反应?” 见邵漠杵在原地,一双幽沉的眸紧紧盯着自己,虞维音担心他此行不顺,又多问了几句。 “是不是她不肯答应?她有何顾虑,你尽可以告诉我,我再另想办法。” 仇氏,是庄列炳的原配。 庄列炳自做了虞府管家,便以仇氏悍妒为由,将她放在澧县,只等逢年过节才去看顾一面。但在外人看来也怪,仇氏三年无所出,他也没有因此休她出门。 她如今让邵漠带信给仇氏,正是有要事相求。 邵漠下死眼狠盯了她一遭,盯得双眼几近有些猩红,虞维音心中一沉,问道:“邵漠,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他这才艰难移开双目,暗自调整呼吸,三四次后,才让身体重归平静。 “小姐,此行顺利,仇氏答应跟小姐合作,她已修书让人寄到桐城。相信很快,庄列炳就要回澧县。” 虞维音缓了口气,吹弹可破的莹白面庞,露出轻柔的笑,道:“幸好……幸好一切顺利,那她可有提出什么要求?” “暂未,她说等解决了负心汉,届时再对小姐说。” “甚好!” 记忆中,庄列炳虽跟梁氏结成夫妇,但那远在澧县的原配仇氏,并不是柔弱可欺之辈。 她性子直烈,手里又攥着庄列炳与梁氏往来的书信做把柄,三番五次,领着一众婆子来府中闹事,唬得庄列炳既不敢休她,又不敢见她,只像无头苍蝇般东躲西藏,让人看尽了笑话。 因邵漠那番话的点拨,虞维音才猛然想起这个人。 她在信中,直言庄列炳种种恶行,请求仇氏能帮忙挟制恶人,之后定有重谢。 以仇氏的脾性,必定难以容忍。 她手中又握着把柄,要是有她相助,虞维音何愁不能将梁氏与庄列炳的丑事揭开? 到那时,她就不必暗中窥探他们的私情,反倒惹出一身臊来。. 卉香馆厢房内,鸦雀无声。 黄花梨梅纹卷珠足藤心榻上,梁氏母女俩端坐不语,两双冷眼,却带着狐疑,不住往赵吾善脸上扫。 “你没说谎?是你借故离府的吧?” 梁氏再三打量他,揣测着,“你是怕我们要你性命,还是怎的?这么急匆匆地往绸缎庄去躲灾呢。” 赵吾善慌地急忙起身,朝着梁氏再三作揖。 “姑母,侄儿就是有一干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诓骗您啊!何况,您跟楚恬表妹都有火眼金睛,我便是说谎,也逃不开你们的五指山。况且,我这条命早是姑母和表妹大发慈悲留下的,就是为姑母跟表妹丢了性命,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他神情恭敬,眼观鼻鼻观心,脸上没一丝的玩笑意味。 “姑母,实在是姑父执意要让侄儿去历练一番,好招我为婿,侄儿再四推拒,姑父不肯,侄儿只能勉强应了。” 他将虞维音的劝告略过,怕她们怀疑他心中有鬼。 可虞楚恬只睬他一眼,便露出冷笑,上前伸手用力拧住了他的耳朵。 “表哥,这不就是你心中所想的?获得万贯家财,迎娶貌美嫡女,回乡也好飞黄腾达,是不是啊?” “哎哟——痛!” 赵吾善被揪得耳垂涨红,急忙解释。 “表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此番去历练,不过是去了解虞府生意,将来好将家财全都奉给姑母跟表妹你啊!自从虞维音那贱人威胁我后,我再也没登过她栖芳院,我今后若掌握了绸缎庄的生意,等虞颂一蹬腿,我肯定立刻将那贱人打出府去,看都不带看她一眼!” “不,不用将她打出府去。” 虞楚恬冷冷笑道,“直接配个粗俗的小厮,让她一辈子伺候我,岂不爽快?” 梁氏拧眉。 “既如此,那曼陀罗毒,你便交给你庄叔,让他处理。” “诶!好!侄儿稍后就给庄叔,只是姑母,眼看半个月就要到了,您瞧瞧侄儿这般可怜,好歹也替侄儿跟表妹求个情儿,把那半边月的解药给侄儿吧。” 他摸着被揪红的耳朵,朝着梁氏不停作揖,滑稽的模样,惹得虞楚恬大笑不止。 “楚恬,依他的话,给他一个月的解药。反正,那半边月的毒没这么容易解,料他也翻不过我们的手掌心。”梁氏道。 虞楚恬给了解药,赵吾善心头却没半分欢喜,哽着嗓子问:“表妹,这毒究竟要多久才能全解?” “至快半盏茶功夫,至慢便要个三年五载,我说过,看你表现。你若做得好,我一时开心,便将所有解药都给了你,又何妨?但你要是再调转头,帮着虞维音那贱人对付我们母女俩,你就小心着你的项上人头吧!” 赵吾善心中发惧,翌日便收拾利落,由段朗亲自来虞府迎接,去了永兴绸缎庄。 虞维音照旧是每日来留松院,给虞颂端茶递水,陪他言谈解闷,但虞颂的困倦之症,却好似并未全除,如今依然睡眼惺忪,懒怠起身。 她心中便隐隐怀疑,是庄列炳在背后做了手脚。 但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好盘问,除却每日喂爹喝解毒的参汤,便是在心里祈祷着邵漠带着消息早归。 三日后,正是朔风呼呼,寒雪凛凛的天气。 虞维音刚在杳香的侍候下洗漱完毕,便听见房外响起沉着有力的脚步声,只轻扣门扉三声,便定在门边一动不动。 “小姐,漠回来了。” 虞维音眉目舒展,笑意自玉色面庞上蔓延,连昳丽的眸子,也沾染了柔柔的波光。 杳香心中惊艳,忙开门,让邵漠进来,又悄然阖门退出。 “如何?仇氏如何说?” 她满怀期待,举步而来,身穿紫绒斜襟菱纹袄,系着织金墨花裙,裙裾间隐约露出一小截朱红银线绣花鞋。 身姿柔美,脚步轻盈。 随着她的移动,浅淡的梅香在鼻间萦绕,逐渐馥郁,如烈酒,烧得他腹内一阵发紧。 来回不过六日,一路赶马疾驰,他却觉得度日如年,恨不得顷刻间便回来。 如今看着她云鬓环绕,珠翠满身,软语娇靥的模样,他喉中窒了又窒,只觉口干舌燥,难以开口说半个字,只想用力将她娇躯揉进怀内,狠狠拥抱。 “你看仇氏面色好么?见了我的信,她是怎样反应?” 见邵漠杵在原地,一双幽沉的眸紧紧盯着自己,虞维音担心他此行不顺,又多问了几句。 “是不是她不肯答应?她有何顾虑,你尽可以告诉我,我再另想办法。” 仇氏,是庄列炳的原配。 庄列炳自做了虞府管家,便以仇氏悍妒为由,将她放在澧县,只等逢年过节才去看顾一面。但在外人看来也怪,仇氏三年无所出,他也没有因此休她出门。 她如今让邵漠带信给仇氏,正是有要事相求。 邵漠下死眼狠盯了她一遭,盯得双眼几近有些猩红,虞维音心中一沉,问道:“邵漠,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他这才艰难移开双目,暗自调整呼吸,三四次后,才让身体重归平静。 “小姐,此行顺利,仇氏答应跟小姐合作,她已修书让人寄到桐城。相信很快,庄列炳就要回澧县。” 虞维音缓了口气,吹弹可破的莹白面庞,露出轻柔的笑,道:“幸好……幸好一切顺利,那她可有提出什么要求?” “暂未,她说等解决了负心汉,届时再对小姐说。” “甚好!” 记忆中,庄列炳虽跟梁氏结成夫妇,但那远在澧县的原配仇氏,并不是柔弱可欺之辈。 她性子直烈,手里又攥着庄列炳与梁氏往来的书信做把柄,三番五次,领着一众婆子来府中闹事,唬得庄列炳既不敢休她,又不敢见她,只像无头苍蝇般东躲西藏,让人看尽了笑话。 因邵漠那番话的点拨,虞维音才猛然想起这个人。 她在信中,直言庄列炳种种恶行,请求仇氏能帮忙挟制恶人,之后定有重谢。 以仇氏的脾性,必定难以容忍。 她手中又握着把柄,要是有她相助,虞维音何愁不能将梁氏与庄列炳的丑事揭开? 到那时,她就不必暗中窥探他们的私情,反倒惹出一身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