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维音扬起唇角,欢喜不已。 不期然,抬眸望了一眼邵漠,见他满面风霜,眼底乌青,似有疲惫之色,玄衣黑氅上的雪珠融化,将衣衫打湿,洇出墨色一片。 心中不由软了下来。 “邵漠,这次多亏了你,你可有想要的东西?尽管说出来,我尽力满足你。” 到此时,虞维音凝着他冷沉的面庞,已经相信他已将之前那些绮念放下,不由放松了许多,与他说话时,也多了几分随性自然。 邵漠愣住。 沉沉的黑眸,倒映出女子娇美的面庞,除了初时将他带进虞府那段时间,她对她露出过这样甜美的微笑,后来,便再也没有。 如今乍然见她毫无防备的笑,如江南烟雨滴落在湖面,那一串涟漪便流进了他心底。 他回想那时对她的怀疑,心中又懊又悔。 他竟会以为,她看中他,只是想要让他做她的男宠?! 如今回过头再看,他忍不住哑然失笑。 现在,是他巴不得她想要他做男宠,可是她都不一定会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她像一阵风,飘忽不定,让人摸不着,抓不住。 洒脱率性,坦荡自信,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的目光,可又常常令他心中恼怒,为何她好似对什么都淡然,对什么都不在意? 连与他有了肌肤之亲,都无法牵动她的心。 如今,他彻底想清楚了。 既然她想要让他建功立业,那他到时便去做,等到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她的目光,总该能停留在他身上了吧? 虞维音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久久不语,眸中似有发怔,便再问了一遍。 “你可有想要的东西?我尽力满足你。” 双拳紧攥,胸口的跳动一声又一声,几乎震得邵漠双耳嗡鸣作响,他张了张嘴,模模糊糊说了一句话。 然后,他看见虞维音认真地点了头。 “好,我答应你。” 想到什么,她那双美丽的凤眸,又涌出几许狡黠的笑意,“不过,到时候你恐怕会后悔。” 不会后悔的。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然后用力克制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转身,头也不回地踏了出去。 墨绿色菱纹地毯上,留下一小滩雪水,湿漉漉的。 虞维音望着那抹湿意,心底终究是有几分触动。 她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要求,却没想到,只是想在他生辰那日,讨一碗她做的长寿面。 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还从未真正亲手做过东西,不……其实是做过的,她曾经给爹做过一碗面疙瘩,可因不知咸淡,又不爱尝味,倒了几大勺盐巴下去。 结果,让爹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爹那时还揶揄她说,将来的夫婿,定不能让她洗手作羹汤才行,否则啊,食物变毒物喽! 想到爹打趣的笑,想到此间计划的顺利,想到邵漠的帮助,虞维音忍不住再度弯起了唇角。 他要的并不多,只是一碗面罢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便会离府,念及此,虞维音心中涌动着些微酸楚,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溢出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甩甩头按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此生,只能走好她的每一步。 不过两日,仇氏的信很快便到了。 这日留松院,虞维音坐在榻前,给父亲念《金刚经》时,庄列炳执着一封家书走进来,将要回澧县的事说了。 “老爷,贱内病重,恐有性命危险,让奴才尽快回县中看望,奴才只得去走一趟了。” 虞颂听罢,想到亡妻的死,心中便有些滞闷。 忙点头道:“那不要耽搁,快快回去!列炳啊,我曾经就跟你说过,夫妻还是要常在一处才行,你跟仇娘子分居两地,终不是长久办法。要是仇娘子这次病愈,你还是将她接过来吧,她一个女人家在县中,遇事也没个人商量,过活不容易。” 庄列炳垂着头,白净面皮上噙着唯唯诺诺的笑意,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仇氏那个悍妇,如果手里不是抓着他的把柄,依着成亲三年无所出这一条,他就能将她光屁股赶出庄家,还能让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一次既然病重,那最好早点死,早死早让他安心。 不然,面对那样壮硕蛮横的妇人,他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退出留松院,庄列炳掐着膳后的时间,避过耳目,偷偷来到了卉香馆。 房内,绿漆方条桌上摆满美酒佳馔。 才一入门,便觉香气袭人,他用心嗅闻,辨出有他最爱吃的煨鹿肉和熬羊汤。 梁氏坐于桌旁,穿着身宝蓝色袄裙,鬓边别了枚红山茶珠饰,白皙丰润的脸上媚眼如丝,向他招手,“列炳,来,我给你准备了丰盛的宴席。” 庄列炳心潮澎湃,上前抱住她丰盈的身子,喟叹一声。 “温娴,要不是那个悍妇病重,我真是一步也舍不得离你!” “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只是……” 梁氏先迎合他,温柔一笑,尔后推开他索吻的面庞,脸上就露出惶惶然的神色,惧怕道。 “侄儿去了绸缎庄,如今你又要回澧县,就单剩了我跟楚恬,且又被那老贼禁足,他也不来看顾。那栖芳院的主儿,又不是个善茬,她手下那把冷面刀,咔擦两声就能要人命,你留我们娘儿俩在这,岂不是任我们被人鱼肉?” 庄列炳搂着她,安抚道。 “你放心,温娴,仇氏如今病入膏肓,我这趟是去给她收尸。待将她殡殓,我立刻就回来。左不过就是三五日的行程。再说虞颂那里,他毒已侵体,每日无精打采,相信他的死期也不远了。还有,我已将曼陀罗毒交给可靠的人,那人自会将药粉撒入虞颂的吃食中,你们娘儿俩就清清净净地,等着他的死讯吧!” 梁氏心中却仍忐忑不已。 “谁知道虞颂多久能死?而且,我也料不定虞维音那个小贱人的心思,不知道她会生出什么事来。” 庄列炳沉思,笑着抚上她平坦的小腹,道:“温娴,你忘了,你如今可有有孕在身,肚子里恐怕怀着她的小弟弟?她若是对付你,你一着气若是小产了,你说她那个昏头昏脑的爹,会偏向谁?” 梁氏眼眸倏亮。 抬手举起嵌丝银箸,夹了一块鹿肉,送进他嘴里,缓缓笑了。. 虞维音扬起唇角,欢喜不已。 不期然,抬眸望了一眼邵漠,见他满面风霜,眼底乌青,似有疲惫之色,玄衣黑氅上的雪珠融化,将衣衫打湿,洇出墨色一片。 心中不由软了下来。 “邵漠,这次多亏了你,你可有想要的东西?尽管说出来,我尽力满足你。” 到此时,虞维音凝着他冷沉的面庞,已经相信他已将之前那些绮念放下,不由放松了许多,与他说话时,也多了几分随性自然。 邵漠愣住。 沉沉的黑眸,倒映出女子娇美的面庞,除了初时将他带进虞府那段时间,她对她露出过这样甜美的微笑,后来,便再也没有。 如今乍然见她毫无防备的笑,如江南烟雨滴落在湖面,那一串涟漪便流进了他心底。 他回想那时对她的怀疑,心中又懊又悔。 他竟会以为,她看中他,只是想要让他做她的男宠?! 如今回过头再看,他忍不住哑然失笑。 现在,是他巴不得她想要他做男宠,可是她都不一定会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她像一阵风,飘忽不定,让人摸不着,抓不住。 洒脱率性,坦荡自信,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的目光,可又常常令他心中恼怒,为何她好似对什么都淡然,对什么都不在意? 连与他有了肌肤之亲,都无法牵动她的心。 如今,他彻底想清楚了。 既然她想要让他建功立业,那他到时便去做,等到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她的目光,总该能停留在他身上了吧? 虞维音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久久不语,眸中似有发怔,便再问了一遍。 “你可有想要的东西?我尽力满足你。” 双拳紧攥,胸口的跳动一声又一声,几乎震得邵漠双耳嗡鸣作响,他张了张嘴,模模糊糊说了一句话。 然后,他看见虞维音认真地点了头。 “好,我答应你。” 想到什么,她那双美丽的凤眸,又涌出几许狡黠的笑意,“不过,到时候你恐怕会后悔。” 不会后悔的。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然后用力克制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转身,头也不回地踏了出去。 墨绿色菱纹地毯上,留下一小滩雪水,湿漉漉的。 虞维音望着那抹湿意,心底终究是有几分触动。 她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要求,却没想到,只是想在他生辰那日,讨一碗她做的长寿面。 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还从未真正亲手做过东西,不……其实是做过的,她曾经给爹做过一碗面疙瘩,可因不知咸淡,又不爱尝味,倒了几大勺盐巴下去。 结果,让爹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爹那时还揶揄她说,将来的夫婿,定不能让她洗手作羹汤才行,否则啊,食物变毒物喽! 想到爹打趣的笑,想到此间计划的顺利,想到邵漠的帮助,虞维音忍不住再度弯起了唇角。 他要的并不多,只是一碗面罢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便会离府,念及此,虞维音心中涌动着些微酸楚,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溢出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甩甩头按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此生,只能走好她的每一步。 不过两日,仇氏的信很快便到了。 这日留松院,虞维音坐在榻前,给父亲念《金刚经》时,庄列炳执着一封家书走进来,将要回澧县的事说了。 “老爷,贱内病重,恐有性命危险,让奴才尽快回县中看望,奴才只得去走一趟了。” 虞颂听罢,想到亡妻的死,心中便有些滞闷。 忙点头道:“那不要耽搁,快快回去!列炳啊,我曾经就跟你说过,夫妻还是要常在一处才行,你跟仇娘子分居两地,终不是长久办法。要是仇娘子这次病愈,你还是将她接过来吧,她一个女人家在县中,遇事也没个人商量,过活不容易。” 庄列炳垂着头,白净面皮上噙着唯唯诺诺的笑意,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仇氏那个悍妇,如果手里不是抓着他的把柄,依着成亲三年无所出这一条,他就能将她光屁股赶出庄家,还能让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一次既然病重,那最好早点死,早死早让他安心。 不然,面对那样壮硕蛮横的妇人,他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退出留松院,庄列炳掐着膳后的时间,避过耳目,偷偷来到了卉香馆。 房内,绿漆方条桌上摆满美酒佳馔。 才一入门,便觉香气袭人,他用心嗅闻,辨出有他最爱吃的煨鹿肉和熬羊汤。 梁氏坐于桌旁,穿着身宝蓝色袄裙,鬓边别了枚红山茶珠饰,白皙丰润的脸上媚眼如丝,向他招手,“列炳,来,我给你准备了丰盛的宴席。” 庄列炳心潮澎湃,上前抱住她丰盈的身子,喟叹一声。 “温娴,要不是那个悍妇病重,我真是一步也舍不得离你!” “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只是……” 梁氏先迎合他,温柔一笑,尔后推开他索吻的面庞,脸上就露出惶惶然的神色,惧怕道。 “侄儿去了绸缎庄,如今你又要回澧县,就单剩了我跟楚恬,且又被那老贼禁足,他也不来看顾。那栖芳院的主儿,又不是个善茬,她手下那把冷面刀,咔擦两声就能要人命,你留我们娘儿俩在这,岂不是任我们被人鱼肉?” 庄列炳搂着她,安抚道。 “你放心,温娴,仇氏如今病入膏肓,我这趟是去给她收尸。待将她殡殓,我立刻就回来。左不过就是三五日的行程。再说虞颂那里,他毒已侵体,每日无精打采,相信他的死期也不远了。还有,我已将曼陀罗毒交给可靠的人,那人自会将药粉撒入虞颂的吃食中,你们娘儿俩就清清净净地,等着他的死讯吧!” 梁氏心中却仍忐忑不已。 “谁知道虞颂多久能死?而且,我也料不定虞维音那个小贱人的心思,不知道她会生出什么事来。” 庄列炳沉思,笑着抚上她平坦的小腹,道:“温娴,你忘了,你如今可有有孕在身,肚子里恐怕怀着她的小弟弟?她若是对付你,你一着气若是小产了,你说她那个昏头昏脑的爹,会偏向谁?” 梁氏眼眸倏亮。 抬手举起嵌丝银箸,夹了一块鹿肉,送进他嘴里,缓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