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也不算不欢而散,李竹把蜜饯收下,就撂下两兄妹回了堂屋,而喻霄紧随其后。 堂屋大,也冷,让李竹在温暖灶房里烤晕乎的脑子彻底清醒。 喻霄站在她身边,揽住李竹的肩膀,“没事吧?我那日也气的不行,他俩还按市价租金给我算铜板,呵,我缺那几个铜板吗?” 李竹摇摇头,“我没怎么生气。只是意识到,很多事情不能管的太多,自己管的入了心,他们可能也不自在,好像咱们在施恩一样。” 即便她已经很注意不去帮扶兄妹俩,也还是有了这一茬。 其实要旁人来看,还会觉着,这说明秋满、春来感恩呐,懂得回报。 可站在李竹、喻霄的角度,难免会有些失望,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把自己当长辈,还以为四人已经成了一家人。 秋满在灶房也有些惶恐,他无措的看向妹妹,“春来,咱们是不是做错了?” 春来再聪明,翻了年也只九岁,也慌了神,“我,我也不知道…” 秋满恍惚间想起来,刚刚李竹姐姐那样子像谁,像奶奶。 奶奶在世时,就会因为他偷偷出门找活干赚钱不高兴,说不上来是不是生气,只是之后又是失望,又是心疼,反正情绪很复杂。 而李竹姐姐、师傅好像都是这样的反应,认为照料他们是天经地义,这是做大人的应该做的,说到底也不是生气,只是什么,他也不明白。 他攥紧手里那串铜板,心里暗自庆幸没有把这钱给李竹姐姐做伙食费,否则她说不定也要一日不理睬他俩。 李竹:那倒不会,只是之后我就井水也收钱、鸡蛋也收钱,借锄头都收钱,看你们还敢不敢给我送钱! 这个小插曲过后,两个孩子在李竹、喻霄面前很是讨好的过了几日。 直到腊月二十四小年这日,喻霄那冷脸才笑给他俩看,李竹也肯多说几句话。 两人也想通了,跟孩子置什么气,李竹翻了年成亲后就十八岁。 喻霄二十一岁,说是二十二岁也成。 两人比兄妹里最大的秋满,一个大六岁,一个大了快十岁,多吃了这许多年的饭,没必要这么小肚鸡肠。 喻霄手里银钱富足,又碰上快过年,手比也大,竟买了一扇猪肉回来。 即便是小猪,那也不少肉。 李竹嗔怪道,“若是天不冷,没下雪,这猪肉能放几日?你走船回来都得馊了!那不是白白浪费吗?” 喻霄但笑不语,任由李竹责怪。 若不是听说要下雪,他才不会笨到买这么多猪肉回来。 看着李竹因为日日走动而没挂多少肉的脸,喻霄心想,必须好好补补,这猪肉怎么吃他都盘算好了。 明明是心里话,却不知何时说出了口。 李竹羞红着脸,把手里的菜刀拍在砧板上,“那你来安排,我不管了!” 她刚准备好猪肉都做些什么菜,这男人就说这话,什么意思啊?烦人! 未来当家主母撂挑子不干了,取出刘呦给的小蜜橘放在火炉上烤着吃。 喻霄只好默默把菜刀拿起来,给一大二小炖肉汤、做肉丸。 火炉上的蜜橘金灿灿的,吃起来有酸有甜。 红薯干摆在矮桌上的盘子里,馒头嚷嚷着想吃,白云起跳,轻巧的就上了桌,给自己这小弟丢红薯干。 南山村雨水充沛,日照也足,什么果子都不少,但橘子树跟东山的桃子林差不离,都有很多。 所以,南山村的蜜橘几乎年年都是年货,必须摆在桌上待客或是放在供桌上祭祖、供神的。 李竹是第一回吃,秋满、春来却是第一回吃这么甜的,烤了过后甜味散开,又别有一番风味。 李竹拿了几个烤好的蜜橘踱步到“厨娘”喻霄身边,被男人瞥了一眼,又退缩想走。 喻霄面无表情,把嘴一张,“啊。” 春来躲在桌边偷笑,秋满也努力把嘴抿住。 李竹:“……” 她伸手剥了橘子递到男人嘴边,趁他在 吃东西,提议道,“这猪肉咱们切些给呦姐、小英姐吧,晓华道长那儿和村长家也送些,毕竟这几家都帮过咱们不少忙。成不?” 话说完,李竹在话末勉强加了两个字以示询问。 喻霄又张嘴等着,见李竹瞪他,才点点头,“嗯,你安排就成,我去送东西。啊?” 李竹把手里的小橘子塞到男人嘴里,转身去木盆里洗手。 这橘子是好吃,就是剥皮总弄得手黏糊糊的,不洗不舒服。 喻霄对李竹的投喂很满意,干活也更起劲。 刚把肉汤下锅蒸,就随手取了个斗笠,提了几块肉要出门。 李竹一把把人拉住,“等会儿。” 她扭头看向秋满,“秋满,拿四个你编的小竹篮来。春来裁几块布。记账啊。” 秋满涨红了脸,说话都结巴,手倒摆的快,“姐,姐姐,不,不收,不收钱!” 他再也不提分账给钱的事了!再也不! 春来扯了哥哥就要去拿东西,李竹一人丢了一个小草帽,“戴好,当心雪花落脑袋上,进风受凉。” 喻霄看眼被拉着的手臂,顺势靠在李竹身边,“我忘了嘛?” 他寻思大雪天,谁能瞧见别人手里拿着什么?速战速决才要紧,锅里还有肉呢! 李竹无奈,“这么大咧咧拿着去送也不合适,又不差这一会儿功夫。打算给人送礼还情,就多做几步做好一点嘛。” 喻霄受教般点头,“竹儿说得对。” 李竹咬牙一拍他手背,“每回都是这么说,就不往心里去!” 喻霄摸摸手,又摸摸鼻子,笑了笑,“我想那么多作甚,只要跟着你说的做就好。” 怎么都好,只要在李竹身边,使唤他干什么都乐意。 李竹转身喝水,秋满已经走到灶房门前,两人把东西递给喻霄,他装好了才出门。 李竹在身后喊了声,“回来时候问问小英姐有没有浆糊!我忘记熬了!咱们准备贴春联了!” 喻霄一只手挂着四个小竹篮,挥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声音顺着风传回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