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照回到御书房,坐到案前,望着摞着的一堆折子,不由手扶额头。 “皇上,这是今年新上的一款白茶,您给尝尝,要是喝的好,随口给赏个名字。”福禄观察着皇帝的神色道。 刘成照接过茶杯,先是闻了闻,微微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笑了:“你个老东西,来讨什么巧?” 福禄也跟着笑道:“能讨您松快一二,奴才就心满意足了。” “福禄,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回皇上,二十五年有余了。”福禄答道。 刘成照看了看他,叹气道:“你老了,朕也老了。” “皇上何出此言啊?” “朕年轻的时候争强好胜,遇事果决。而今,你看看,朝中多事,朕只觉心烦。”刘成照推了推手边的折子。 “一切都在皇上掌握之中,再多的事,也得按着该有的路子走。”福禄将茶再次递给刘成照,“皇上也不必太过担心太子身体,奴才近日瞧着太子气色好多了。” “太子受我拖累,当年他娘跟着我四处奔波,胎里留了病根。若是太子身体康健,早早禅位给他,今日朕就不用愁韩老的案子,让他们年轻人去解决。”刘成照面露愧色,又道,“幸好得了个宣儿。” “那是,皇太孙勤奋上进,身边又有林大公子等人,以后定能让商乾继续繁盛下去。” 刘成照闻言难得面上放松片刻,吩咐道:“你去吩咐裴玄,让沈家女参与莹河花船案……” 话还没落地门外有小太监进来,禀道:“皇上,南平王在外头等了有一会儿了,说来跟皇上辞行。” 刘成照沉吟片刻,道:“宣进来。” 南平王宋昀山今日打扮的有些不同,一身雪青色的锦袍,衬的人甚是淡雅高贵。 “臣弟已将反贼押至京中,算是不负皇上信任。如今已在京中多日,该回南平了,今日特地来向皇上辞行!”宋昀山进来时敛着神色道。 皇上脸上挂了笑,看着宋昀山道:“表弟,没多久全民宴就开了,这时候回去岂不可惜,听表哥的,多留些时日,过了全民宴再走吧。” 宋昀山闻言推拒:“皇上,臣弟也想留到全民宴看看乾京的繁荣。只是南平所处之地,常有盗匪流寇逃窜,离开太久恐生事端。” “如此,朕便不留你了。” 宋昀山一愣,忙道:“皇上,臣弟不日便离开乾京,想讨个圣意,这韩鹤飞的案子……” 福禄在旁一直守口守眼的的站着,不等宋昀山将话问完,突然打岔道:“皇上,奴才该死,竟然忘了您说过下了朝后,让皇太孙直接来御书房听训,这会子太孙恐在外头等久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行了行了,讨打的功夫把人叫进来便是了。” “既然皇上有事,臣弟就先退下了。”宋昀山没再追问,跟着出去叫人的福禄一同出去。 门外台阶下,刘宣和李初、林霁尘等在那里。 福禄将三位引到房内,直接出来奔着侍卫房而去。结果扑了个空,一问,裴玄带着沈玄度等人已去了刑部。 福禄心中不由感叹,裴玄是个机敏的,但太过了! 沈玄度跟着跑了一下午,前前后后总算把案子摸了个清楚。 案件原委倒不复杂,只是最后发展的有些离奇。 莹河是贯穿在乾京东南方位的一条河,河水不深,流水也缓。有一段一到夏季便长满荷花,甚是引人。时间久了便渐渐有渔夫落脚,逐渐形成了一带由船组成的水上人家。 但这里位置有些偏僻,生活不甚方便,慢慢的那些人又离开了这里。留下来生活的,全是些无处落脚的流氓乞丐。而后连这些人都不在这里讨生活了,可见此处并不适宜人长期居住。 后来有人起了别的心思,竟在这里做起了皮肉生意,从这之后,有了花船之名。自此,这一带便成了一些人的温柔乡和销金窝。 而今天的花船案,先后死了十五人。 第一个是留宿在花船上的一位京中富商,案牍所记是失足溺亡。证人证词一应俱全,确实是失足。 第二位是这位富商的好友,这位死的潦草,记录中是自花船归家途中被山中落石砸中,不及救治身亡,同样证人证词俱全。 第三位第四位和第五位,与前两位毫无关系。一个坡脚的瞎子,死了有两三日,漂在水面上顺带吓死了一个七旬老头。而七旬的老头死的时候手里拿着把刀,刀跌落时又不慎割了自家孙子的脖子。案子依旧证人证词俱全。 后边的十人一应如此,俱是意外身亡。只是死法各有不同,可谓是世间各种离奇死法全来个遍。 沈玄度跟着裴玄将卷宗理顺后,想起刘成照在大殿上训斥宋宏,说他将此案审的乱七八糟。但若卷宗中记录属实的话,这案子审的没有过错。 但皇帝在大殿上斥责了宋宏,那里面肯定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地方。 而且,沈玄度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不正常!前后不过四五日,连续死了十五人,且死的都那么有理有据。这么集中的死亡,众人猎奇,当做奇事来谈论,到底是意外身亡案或者杀人案,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当人不再追求真相,这便是最大的不正常! “沈侍卫,这案子你怎么看?”裴玄突然问道。 沈玄度将卷宗收拢,直言:“属下无法断言,需要重新查验后才敢有言论。” 裴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点点头:“没想到沈侍卫年纪轻轻,竟这般老成。” “裴统领莫要说笑,属下资历尚浅,实在不敢妄下定论。” “哈哈哈,沈侍卫别紧张。等花船案了结,你我再比试一场如何?”裴玄盯着她问道。 沈玄度抬头直接望进他眼里,道:“上一次我用尽全力都未能胜过裴统领的三分力,再来一场,岂不是自讨苦吃?” 裴玄收了笑意,错开目光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一早,进宫点卯后,直接到案发的那条花船上问询,不用到殿前当值了。” “是!” 沈玄度从刑部出来后,踱步到宫门才猛然惊觉不用再进去了。 还不及细想什么,董涞高高兴兴的快步凑到她跟前,语气惊喜的道:“姑娘,这边来这边来,公子在马车上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不知为什么,沈玄度顿觉面色发热,硬着头皮跟着董涞上了马车。 撩开帘子,迎面撞进李初一闪的晶亮目光。见他嘴角勾笑,别扭的坐下,嘴里道:“头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