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彤颤抖着，对上了那双从破碎的颅骨中挤出来的，被脆弱的神经悬挂在脸颊旁的猩红眼睛，温热濡湿的血肉和骨茬就这么没有一丝缝隙地紧贴在张若彤的脸上。 　　 那覆盖在她身上的东西兴奋地颤抖着，黏腻湿滑的手指软得蛇似的盘在她脖子上，咧开了嘴，粘连的肉丝把摇摇欲坠的下巴挂在那张破碎的脸上，灰白的黏稠浆液从它头上裂缝中淌了下来。 　　 “你看，你现在和我一样了，哈哈哈哈哈哈！” 　　 张若彤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梗在喉咙里的尖叫终于传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周之庭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睁开了眼睛。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捂着满头冷汗的额头缓缓坐了起来，脑袋里疼得几乎要裂开。 　　 刚才他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可梦醒之后，梦里的画面却全都仿佛浸水的纸似的迅速模糊，只剩下一个恐怖骇人的缩影，只剩下丝丝缭绕不绝的阴冷。 　　 周之庭叹了口气，他浑身汗津津的，被窝已经被冷汗浸透，湿冷得吓人。 　　 “究竟梦到了什么呢？”他揉着太阳穴下床，把窗帘掀起了一角，看向了窗外昏暗的天际，今夜的夜色昏沉，明月被遮掩在层层乌云之中。 　　 第二天一早，周之庭屁股还没坐热，隔壁班班长游睿便找了过来，说是校长让他们去大礼堂彩排。 　　 他就着刚接来的水吞了片早上忘了喝的药，然便从书包里把昨天的作业都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一角，他拍了拍刘童的肩膀，招呼道：“胖子，我作业都在这了，要是有人收你帮我交一下。” 　　 刘童憔悴地转过头应了一声，眼睛下方的乌青挂了老长，几乎要挂在颧骨上了。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整张脸的轮廓都清晰起来。 　　 “知道了，先给我抄抄。” 　　 周之庭刚迈出去的步子蓦地又收了回来，他紧皱着眉头关切地看向刘童，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还瘦了这么多？你没事吧。” 　　 刘童疑惑地摸了摸脸，“有吗？可能是昨天晚上跟我对象吵架，没睡好来着，你快去彩排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好，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要记得跟我说一声。”周之庭叹着气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教室。 　　 可能真的是爱情的力量，才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刘童看起来就起码瘦了十斤，也不知道他是锻炼了还是节食了，这减肥速度足以让一些渴望飞快瘦下来的男男女女们嫉妒的把他打一顿。 　　 周之庭没有浪费时间，他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往学校的大礼堂走去。 　　 就在周之庭快要走到大礼堂门口时，一阵强烈的仿若针扎般的感觉突然在他背后出现，他猛地回头，只见属于他的那间教室里，郑淼披散着头发，直勾勾地从长发的缝隙间盯着他，就在他回头与她对视的瞬间，她的身影逐渐透明，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周之庭有些啼笑皆非，郑淼不是吓唬过他好多次了吗，怎么今天这么有雅兴又开始吓唬他？ 　　 “走啦，站在门口发什么呆，”游睿瞧见他盯着教学楼发呆，嬉笑着一把揽住了他脖子，把他拖进了礼堂，“走啦，排练要开始了！” 　　 彩排彩排，其实说白了也只是走个过场，毕竟明天就是四十周年的校庆，学校里各种陈设已经都在学生会的忙碌下张灯结彩起来，他们只需要在典礼上完整而充满感情地念完自己的演讲稿不出错就好。 　　 现在台上民乐社的同学们正在用民族乐器演奏我的祖国，距离他们的演讲还有一段时间，周之庭在嘈杂的音乐声里抓着手里的稿子默念，希望自己不要在台上的时候磕巴。 　　 游睿正看着不远处穿着时尚的街舞社学妹流口水，转眼瞧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便不由得笑了起来。 　　 “大哥，你不至于这么敬业吧，咱们一会演讲好歹是对着稿子的，哪用得着这么认真？有这功夫不如跟我一起看美女。” 　　 “啧，”周之庭把手里的稿子卷成棒子在他头上敲了敲，“你自己满脑子色心可别带上我啊，我是真怕自己上台嘴瓢。” 　　 游睿扒拉开他手里的稿子，色眯眯地朝那边努努嘴，“你看，我感觉那个戴鸭舌帽的妹妹很好看，救命，她这腿比我命都长。” 　　 “呸呸呸，这话可不能瞎说啊。”周之庭神色一正，忙制止道。 　　 游睿撇撇嘴，敷衍地嗯嗯啊啊跟着说了两声，便又开始观察起了在场众人里有没有其他美女。 　　 周之庭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捂住了不断耳鸣的耳朵，半晌后耳鸣的症状消退他才把手放了下来。 　　 就在此时，眼角余光中一抹红色飞快地闪过，他敏锐地转头，便瞧见一个人影消失在了帷幕之后，只看见那人一头漆黑的长发在空中挥动。 　　 那是谁？郭悠吗？周之庭面色微沉，把手里的稿子揉得褶皱无比。 　　 “周狗？喂喂，别发呆了，”游睿拍了拍他的肩膀，“该咱们上台了。” 　　 周之庭点点头，“好，走吧。” 　　 他握着已经被揉得纸质松软的稿子，视线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却没有发现一点异样之处。 　　 周之庭跟着游睿和其他两个同学一起上台，一丝细微的笑声便针似的传进了他耳朵里，他再次猛地回头，却只吓到了身旁的游睿，什么都没有看见。 　　 “大哥你正常点，我害怕。”游睿小声说。 　　 周之庭咬了咬牙，忍下了心中那份莫名的不安，按照带队老师的指导站在了合适的位置上。 　　 他的位置是整个舞台的左下角，在他右前方的是文科班的一个课代表，右手边的就是游睿，游睿左前方的是个梳着波波头的男生，原本校长想过让他站在最前面好炫耀，但真的站好之后，他又感觉看着周之庭的脸会不舒服，让他往后退，纠结了许久才定下这个位置。 　　 第一个开始念稿子的是文科班的课代表，她的声音清脆，但说话很快，飞也似地一下子就念完了稿子，又急又快，让听的人都感觉一阵心急。 　　 校长自然不满意，立刻便要求让她重读，那女生似乎是觉得彩排浪费了她太多刷题的时间，脸上没有一点好脸色，语气也带了点气恼，但她还是乖乖地重读起来。 　　 周之庭趁着这个时间，视线一点一点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不知道是不是学校里学生很多的缘故，他基本没有在学校里看见过什么游魂，偶尔一两个也只是路过，大概死在学校里的学生本来就很罕见吧。 　　 那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脸都很正常，没有一丝怪异，周之庭松了口气，正要收回视线，眼角余光便瞥见了一抹扭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