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这红舞鞋的瞬间，周之庭便腾地站了起来，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后背窜至全身，他浑身有些发冷，这只鞋他好像见过，在郭悠宿舍里他触碰到那只系着红绸缎的礼盒时，他出现了一瞬间的幻觉，在幻觉中，郭悠曾穿着这双红得渗人的舞鞋从他身边经过。 　　 周之庭咬了咬腮帮子上的肉，情绪平复了些许，“这双鞋可能就是被装在咱们在宿舍发现的那个礼盒里送给郭悠的。” 　　 “礼盒里写了祝福语，”叶可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但是郭昌夫妻两个都否认了自己给郭悠买过这双鞋，说明这鞋可能是她的某任男友买给她的，可她这私生活这么混乱，谁知道是谁送的呢？” 　　 赵旭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那我把鞋带回去做个检测吧，看看能不能从鞋子上发现些线索，顺便让高志强顺着鞋型和编码查一下鞋是谁买的。” 　　 “不用找，没有编码，这双鞋是手工定制的。”夏静蓉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冷的像冰。 　　 “啧。”赵旭挠挠头，“那就只能从她周围的人入手，把她的历任男友都调查清楚再说了。” 　　 叶可满脸烦躁，“只能这样了，这起案件最大的痛点在于感受不到戾气的存在，我推算了许久，也只找到了这只鞋，还不知道另一只鞋在哪里呢。” 　　 “郭家夫妇也不太对劲，最近记得盯着点。”夏静蓉瞟了赵旭一眼，淡淡道。 　　 赵旭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我也知道他们夫妻俩有点问题，可没有实质性证据指向他们，我没法……” 　　 “当刑警当得你脑子锈住了吗？”夏静蓉的视线冷淡，让他陡然打了一个激灵。 　　 也对，他不能走正规程序盯着，不代表他不能偷偷盯着啊，赵旭干笑了一声，朝她露出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夏静蓉眨了眨眼，轻哼一声偏过头去。 　　 叶可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梭巡，眼神微妙，她决定说点什么来让气氛转变一下。 　　 “今天下午我们去问郭昌和吴慧珍情况，这夫妻两个，嘴里真的是半句真话都没有，在去他们家之前，我们跟附近邻居了解了一下情况，邻居们都说，他们夫妻都没有工作，每天在家里吵架，而且两人与郭悠的关系也相当差。” 　　 夏静蓉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但他们却说自己夫妻关系和睦，与郭悠关系也很好。” 　　 “这也就算了，更离谱的是，郭悠私生活混乱，而且人品败坏，在他们口中郭悠竟然变成了性格稍有些暴躁的好女孩，热爱舞蹈热爱生活，还自己努力得到奖学金来减轻家里的负担。” 　　 叶可忍不住龇牙咧嘴，“这么扯的话他们是怎么好意思编出口的，而且他们还说郭悠的心理状态非常正常，不可能自己选择跳楼，真是笑死我了。” 　　 “唔……话说起来，我也查到了一点东西，”赵旭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文件，“喏，你们看，这是银行出具的流水，其中大笔的开销都是郭家夫妇用来还债的，但他们没有收入，是用哪里来的钱还债的呢？” 　　 周之庭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或许是用自己女儿的卖身钱吧？” 　　 一阵寒意忽地从他身后窜过，引得他头皮一阵发麻，可是一回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而且叶可和夏静蓉丝毫没有察觉。 　　 难道真的是幻觉吗？周之庭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他们银行卡的进账流水呢，给我看一下。”夏静蓉的眸子被手机的反光映射的晶亮，忽然开口说道。 　　 赵旭点点头，调出了进账单，里面是一笔笔来自郝文名下账户的转账。 　　 周之庭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郭悠给郝文花钱的原因吗？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接用自己名下的银行卡呢？ 　　 想着想着，他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赵旭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刻联系了高志强，不过五分钟时间，郝文账户的流水便查了出来，高志强根据他账户的流水找到了郭悠名下的账户。 　　 而郭悠名下的账户里竟然还有一笔几十万的存款，这着实让几人都惊了一惊。 　　 “就算是……那样得来的钱数目不小，可郭家欠的债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怎么可能在还完了债之后还有这么一大笔存款呢？”赵旭吸了一口气，有些焦躁地用指尖敲击着桌面。 　　 就在此时，高志强的下一条消息已经传了过来，那是郭悠账户的具体流水，从去年三月起，每隔一个半月左右，就会有一个海外账户给她的账户汇入一笔十万左右的钱款，而每一次汇款的账户都不相同，更因为是海外账户汇入，连查找源头都十分艰难。 　　 涉及这么大数额的案件，赵旭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些发麻，看来这个案子可以移交给他们刑侦分局了，还可以和经侦一起配合调查。 　　 叶可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她到底接触了谁啊，这怎么有点像洗黑钱的？” 　　 周之庭闻言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在了卡座上，感觉自己头大如斗。 　　 不对啊，他们最初不是在调查一件简单的自杀案吗？怎么就跟洗黑钱扯上关系了？这也太扯淡了吧？难道郝文所说的，郭悠做的恶心事就是指这些？ 　　 赵旭看了几人一眼，有些焦躁地问：“我能抽根烟吗？” 　　 夏静蓉给了他一个默许的眼神后，他点了一根烟，重重地吸了一口。 　　 “现在的问题是，不论她是不是涉及洗黑钱，海外账户究竟归属于谁是很难查出来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查？” 　　 叶可直起身子说道：“既然被人看过有豪车送她上学，那查监控应该能查出来吧。” 　　 “我已经试过了，”赵旭叹息着吐出一片烟雾，“那片的监控也是坏的，奇怪，怎么跟你们有关系的案子，监控总会坏呢？” 　　 周之庭忽然想起来，今天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也发现了些线索，便立刻把那枚戒指拿了出来。 　　 “今天中午我找了郭悠名义上的男朋友问事情，原本一切都很正常，直到他说到了郭悠为了遮掩她在外面做的什么恶心事而用钱封他的口时，他突然变得有点不正常，情绪极为暴躁，而且没多久就吐出来一大堆蛆虫和这枚戒指。” 　　 “煞气入体，他中邪了。”夏静蓉修长的指尖点在戒指上轻轻晃动，眉头微微皱起。 　　 周之庭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戒指上的残魂应该消散了，我也已经紧急给他驱了下身上的煞气，骗他说都是他的幻觉，不过这几天他身上阳气虚弱阴气旺盛，要是郭悠还缠着他的话……” 　　 叶可眯起了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就可以以他为诱饵钓鱼上钩是吗，这招我们也在你身上用过，可以嘛你，学以致用。” 　　 周之庭的脸猛地一烫，忙转移话题道：“这几天我打算经常去艺校附近逛逛，正好可以问问里面的学生和看门大爷有没有看到过类似的豪车，兴许就有人能记得车牌号呢？” 　　 “好，一路小心，如果对付不了，记得拖着他回茶馆。”夏静蓉点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最终几人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周之庭负责郝文那边，叶可和夏静蓉试着起坛卜卦，看看能不能以舞鞋和戒指为找到郭悠剩余的残魂，赵旭则把这些证据递交上去，和经侦那边联手调查郭家夫妇。 　　 翌日。 　　 周之庭刚到了学校，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他被选为了优秀学生代表，要代表高二学生在过几天的校庆典礼上致辞。 　　 其实他并不是学习最好的学生，但他当时为了调查丁辰之死被烧伤的事情被赵旭他们操作成了协助警方破案，他甚至拿了份证书，校长觉得这是个可以显摆的点，便果断让他顶替了原本的学生代表上台。 　　 原因无他，这次的校庆典礼毕竟是学校成立四十周年的大型纪念典礼，请来了很多事业有成的企业家，他们中不少都曾经是二中的学生。 　　 而这次，据说校长希望能得到一位曾经的学生的投资用来加盖新的图书馆，他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校长用来炫耀自己教书育人成果的工具。 　　 周之庭烦躁的恨不得自戳双目，校庆典礼就在三天后的周五，他要练习致辞的话就没有功夫去看着郝文了，可郝文那边也马虎不得，一个不小心，郝文的性命可能就难保了。 　　 他可还没忘自己最初学习道法是想积攒功德助丁辰投胎的，如果间接害死了郝文，他损的阴德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还清了，更不要谈什么帮丁辰，那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为了两边都顾全，周之庭只能拼命压缩自己的时间。 　　 毕竟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会有的嘛。 　　 等到中午，周之庭再次把郝文约出来一起吃饭，毕竟郝文现在的情况算是身上三把火有两把都虚得要灭掉了，实在马虎不得。 　　 但郝文似乎误会了什么，他今天的妆容更精致了几分，长长的睫毛扑扇似的垂下来，和他今天特地画的下垂狗狗眼眼线搭配在一起，当真是我见犹怜。 　　 然而周之庭根本没有察觉，甚至就在郝文到来的前几分钟，他还用符水把所有的餐具都洗了一遍。 　　 “坐吧，今天请你吃饭主要还是想问问你，对郭悠最近的那任男朋友有多少了解，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拜托。” 　　 周之庭双手合十，十分诚恳地拜托道。 　　 他不仅是想问出线索，也是想试试看，上次就是谈到了这个话题时郝文开始不对劲的，如果郭悠的残魂依然缠在他身上，或许也能引她出来。 　　 郝文轻轻吸了口气，颧骨上方的高光亮晶晶的，被阳光照射后甚至有些刺眼。 　　 “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