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内堂的交谈才得知,当初解救的那名老者,其实就是镇海县的县令。 在自己家门口遭到打劫,既憋屈又可笑才没有道破真实身份。 老者姓王,单名一个振字。武官出身,打过几场轰轰烈烈的漠北大战,凭借积攒的贼首由武转文,担任一地县令。 修桥补路、务实农田、开商道、兴水运。王县令将能做的事干的样样漂亮,镇海县从一个偏僻的小渔村日益欣欣向荣。 但老人家性格上缺点也很明显。耿直火爆,得民心却不得上司欣赏。为官十余年停滞不前,官职从来不升。被同僚笑称为:“铁杆县令。” 老者去江淮访友,带着亲眷家丁并不张扬,才造此横祸。老人年老志气不消,能仗着拳脚底子英勇抵抗歹人。 仔细回忆,一切事都有端倪。 王振对周文胤围炉夜话时说的那番话别有深意,他盘踞镇江多年,对舟山的了解细微至脉络,在不明他们来路的情况下,善意提醒,劝诫其知难而退。 周文胤与朱轩亦第一次身陷舟山,被鱼贩帮派追杀,给城外灭倭军通风报信的人也是老者。 舟山方圆百里的地界,王振耳目众多。谈到周文胤带人大破福田县倭寇,老人家直挑大拇指,毫不吝惜的称赞其少年才俊。 王振的能量甚至超乎了孙天的想象,上仓县的遭遇也被其一语道破。 “老伯,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主子现在身陷囹圄,还得请您老帮忙啊!”孙天离开座椅,躬身行礼,诚恳请求。 王振并不托大,双手将孙天搀扶回座位。 “放心,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坐视不理。” “救人容易,但后续你们如何走出困境,我一个风烛残年的小官就无能为力了。” 转回后堂,古朴而富有生活气息的卧室中,朱轩亦与周文胤赫然出现在此。 于今日辰时,三名镇海县县衙的捕快乔装改扮,混入舟山郡。舟山郡靠海,新鲜青菜的运输全靠外界供应。 镇海县口音,驾马车卖菜的小贩不会引人注意。即使遇见巡逻的士兵与渔民,简单提及几个人名,就能生拉硬靠上亲戚关系。 根于王振的猜测,舟山百姓团结的很,朱轩亦与周文胤肯定不会有机会藏身于民宅之中,搜救的重点也集中在了沿海边缘。 无巧不成书,出门搜寻食物的朱轩亦正巧被三名捕快发现。那出尘的身姿与独特的气质,肯定是要找的人。 朱轩亦并无伤势,连夜的操劳与风寒导致身子有些虚弱。周文胤连服两剂汤药,体温完全恢复正常,刀伤重新清理与包扎,明日就能恢复神智。 孙天静静的守在主子身边,自己挨刀都无动于衷的坚强汉子,神色动容泣涕涟涟。 “主子啊!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临走的时候,我可是答应老亲王要完完整整的将您带回去。” “这手、这腿、连头发丝都憔悴了~” “周公子也搞成了这样,别等着上面治罪,我自己都没脸回京都了。” “......” 孙天像个怨妇一样边哭边嘟嘟囔囔,嘴里的词一炷香的时间不曾重复。 “咳咳!好了!” “我没在洞中渴死、饿死、冻死。更不想被你吵死。” 朱轩亦睁开眼无奈的骂道。 听见主子开口说话,孙天反而哭的更厉害,小四张的汉子鼻涕混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主子,您骂人的声音都小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还是带您和周公子先返回京都吧,没有御医守着是万万不行。” “舟山郡的事,咱先缓缓,我保证那些刁民一个都跑不了。” “养好了身体,全都洗干净捆绑好了,等着您杀头,好不好。” 朱轩亦以看待亲哥哥的眼神望着孙天,展露出从来没有过的亲切微笑。 “放心吧,我没事。” “你也先把伤口包扎好,还有重要的事等你干呢。” 当日以镇海县县衙为中心,二十几只各色信鸽纷飞向东西南北。 朱轩亦的亲笔信件传送至仁善堂各个分支,堂主级别的人物全部奉命赶往江南汇合。 给京都睿和亲王府的信件稍慢一些,简明扼要的提及了舟山的情况。奉女儿为掌上明珠的睿和亲王火冒三丈,调拨亲掌的两千卫兵赶赴舟山,仅剩下一千卫兵拱卫京师。 要不是京都最近不太平,朝廷风气越来越古怪,他都能亲自带兵为女儿报仇,雍和亲王的老巢又如何? 就是明摆着上他们家的炕,有气也给我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