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夏至家的这一路,简直堪比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数不清多少次的脚下一空,直接在众目睽睽下平地摔倒,又被不知道哪来的熊孩子,指着,被狠狠嘲笑一番,全身衣服破破烂烂,在大街上步履蹒跚的,喜获流浪汉待遇,甚至抢劫的都在可怜她,撞面赶忙绕着走。 本想着再坐公交,三站直接到地方,省的走路了,可白天发生的事情,却在她心头盘了块阴影,停留在车门前久久不敢踏出上车的那一步。 新的公交车司机又是个脾气暴躁的主,见这情形,以为是离家出走、刚打完群架的精神小妹,不等她反应过来,就不耐烦地按下了关门按钮,骂骂咧咧地踩油门离开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公交车,凡千鸣真的是哭笑不得了,环视一圈周围,苦恼自己该怎么回去,却最终将歪心思,投到了公交站旁的共享单车上。 看样子是被恶意毁坏那一批里唯一的幸存者(单车),像极了此刻的凡千鸣,她蹭到一旁,蹲下身子,用手指轻点着锁车盒,暗自撕坏了里面的栓环。 只听“咔”一声,十分清脆的声响传入耳中,说明锁已经在不触发警报的前提下,被成功解开了。 于是她从苦逼的走路,变成了苦逼的骑车,短短的两公里,骑的是异常的艰难,等终于再次敲响夏至老家房门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凡千鸣站在门前挤出一抹惭愧的笑,朝屋内怯怯挥手道:“哟,我回来了……你们应该,没有等我吃晚饭吧?” 而屋内四人看见宛如乞丐的凡千鸣时,表情那是相当震惊。 苗晓莹直接哭了出来,迅速奔上前去,将凡千鸣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哪怕没有发现任何伤口,也止不住豆大的泪滴不断从眼里滑落。 任容静拉开了她,好让顾晨把浴巾披到凡千鸣的身上,以此掩盖些许破烂的衣襟。 夏至近乎“闪现”进屋内,掏出还是自己姥姥留下以备万一的医药盒,从一堆过期降压药里找到棉签和碘伏,放声说着:“有消炎药,没有止痛药?我现在就去买。” 没有人接下凡千鸣那句玩笑,他们在看见她情况的第一时间,都慌得要死,哪还有心情开玩笑? 眼看夏至已经穿好外套,准备下楼了,凡千鸣赶紧将头从顾晨的浴巾包裹里挣脱开,开口制止到: “等等!不用去…我没受伤,刚才小苗也检查过了。” “真的吗?” 夏至半信半疑地望向苗晓莹,在看到那仍眼含热泪的少女,轻点头,默认了凡千鸣的意思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安心了些许。 可更大的问题随之而来。 顾晨抢先了夏至半分,神色担忧到:“那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纵使夏至家的灯光是暖黄色的,也掩饰不了,凡千鸣此刻过分惨白的面容和双唇,她的衣衫破损,沾满灰尘污渍,下身的牛仔裤更是撕开了两个大洞,仔细看去,甚至能在布料边缘发现星点血迹。 这已经不是抢劫能解释通的了。 更像刚从末日逃难归来,或从地底坟墓,抛开厚土爬上来的活死人。 凡千鸣沉默半晌,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在最终挤出了一句: “走在路上的时候,被车撞了!但万幸降落的姿势正确,没有受一点伤。” 说罢,还歪头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经典傻笑。 “嘿嘿嘿~!抱歉让你们担心啦,我没事哒!” 再次成功将四人雷到无语。 这么假的话谁会信啊! 可四个伙伴却又十分默契,都不想再继续深究下去了,他们想着:既然事故当事人不想说!再问下去就是越界。 便共同打着哈哈,笑话凡千鸣,过马路不看车的马虎行为,转头“各忙各的”去了。 谢晨钻进厨房,将单留出的那份饭菜丢进微波炉里,重新热了热,夏至去浴室开启热水器,苗晓莹则去给凡千鸣重新找身衣裳,好让她能在洗完澡后,把身上的破烂换下。 只有任容静,还站在凡千鸣身旁,没有动作,直到那女孩开始疑惑时,才慢悠悠地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她说: “手机肯定摔坏了吧,先用这个给家里报个平安,我有个表哥是开手机店的,可以给咱们优惠,如果急用,或者不想把这事跟家里人说,明天就我带你去找他。” 语落,还特意用手指了指阳台那边,暗示凡千鸣可以去那边打电话,隐私性比较高些,却又不等凡千鸣的致谢,就一头扎进了书堆和档案里,没了回应。 说实在的,在这四人中,凡千鸣最搞不懂的就是任容静了。 看似大大咧咧不计后果,多数时只会凭一腔热血、闷头乱闯。 因为别人随便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死钻牛角尖,即便和真相背道而驰。 有时却又比所有人都要细腻,轻而易举的,就观察出了,凡千鸣她们忽视的细节与矛盾,如及时雨般呈出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人无完人。 凡千鸣只得这样评价道。 “千鸣~”苗晓莹的声音从浴室响起:“你是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泥泞的双手和身体,叹气到:“先洗澡吧,谢谢你,小苗。” “没关系的!咱俩谁跟谁?那我先把换洗衣服,放到洗漱台了哦。” 语落半晌,仍不见苗晓莹走出浴室。 凡千鸣再次揣着一脑袋问号,上前拉开了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却只见苗晓莹蜷缩在浴室的角落,将脸深埋在双膝间,极力隐忍着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连忙侧过头去,用手背抹去她自以为是多余的眼泪。 “小苗……” “我们都知道,你刚才说的是假话。” 苗晓莹打断了凡千鸣,紧咬牙关,轻声呢喃: “但我就是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你的谎言,即便这样对你我都好。” “……” 沉默,一如既往。 凡千鸣将身上的浴巾丢在一旁,行至挚友面前,俯下身子,伸出手想要去安慰她,却又因自己双手上的污渍、和不知何时出现的无数细小裂口,在浴室白炽灯的映射下太过于刺眼。 她不敢去触碰,这个看似坚强,实则异常脆弱的女孩。 不知究竟该怎么编排谎言,才能给予她一个完美安心的解释,全盘托出吗?在公交车上看见了小恶魔,又不知怎的被全车人追杀,被控诉着根本无法理解的罪名。 最终摔下车,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却又怀着满满的饱腹感重新活了过来。 …… 就好像…… 被人哺育着,期待着,三日复活的耶稣。 越想越深,一股恶寒从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爬上脊梁骨,激的凡千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留下句:“抱歉。” 便匆匆想起身离开。 却又被苗晓莹主动握住了双手,令凡千鸣一惊,再次回望女孩的视线,都不由得开始了颤抖。 只见她仍噙满泪水的双眼,写满不肯放手的坚定与不舍。 “算我求你,凡千鸣。” “我明白你有你的苦衷,有你不能解释的道理,我可以对你以前、现在、未来的等等一切奇怪行为装聋作哑!我也不会强求你留在我身边!但至少……至少……” “别一句话都不说的,就离我而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