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得,挚友苦苦哀求的模样,在她眼中却是愈发的模糊,连声音也越来越远,仿佛被抛进了深不见底的坑洞,最终听到的,只剩虚弱的回音。 “千鸣……” 苗晓莹小心翼翼地轻唤一声。 但还是无法将凡千鸣的思绪全部叫回。 只见那面容憔悴的可人微皱眉头,强挤出一个还算的上“欣喜”的苦笑,半梦半醒间,同样轻声地回答道: “我会的……不论发生了什么,最后我都会回到你的身边。” 深吸了一口气,凡千鸣开始强迫自己去回忆。 回忆在那个午后她与苗晓莹的初遇。 回忆当时那个圆脸圆眼、却瘦小文弱的女孩,只因弄坏了凡千鸣的玩具,就紧张到哭泣,但又不敢发出声音的场景。 凡千鸣明白,此时此刻,若用敷衍的态度对待挚友,实在是过于不负责任……也是在避免自己的思绪,彻底掉入空白。 可令她意外的是,无论怎样绞尽脑汁,甚至将初中二年级苗晓莹丢了一块橡皮,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都想起来了,却在脑海中找不到任何,有关苗晓莹家庭情况的详细信息。 她好像从未对自己说过,而自己也从未主动去了解过。 “算了……” 而最终打破沉默的,竟是苗晓莹。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她像之前无数次的交谈一样,如释重负般,露出了往日的笑容,主动抹去了眼泪,继续说: “你都这么累了,还陪着我无理取闹!我这个朋友做的真是有够失格的,哈哈!” “怎么会……” 凡千鸣也干巴巴的笑了几声。 顺苗晓莹的意思,双双站起身来,牵着的手终于被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 她最后又告诉凡千鸣一遍,新衣服和毛巾被挂在洗漱架的右侧,不会被雾气和水滴溅到的地方,便转身离开。 狭小浴室内,凡千鸣终于再次独处。 不过这次的她却十分坦然,没有了在废墟上苏醒的恐惧,没有了独自往熟悉之所蹒跚行步的绝望。 她喘出一直藏在胸底、名为迷茫的那口气。 却还是迈开双腿,去反锁住浴室的门,这才缓缓去脱下,早已破碎成丝缕的衣服。 在洗漱台上的镜子里,映射出婀娜、但又不失少女青春感的胴体,凡千鸣停下动作仔细端详一会,果真没有找到任何伤痕。 除了有些失血过多的苍白外,甚至更加完美无瑕,连因她幼时顽皮,摔伤,胸下留的两指宽的淡褐色的疤,都消失不见。 直接证实了凡千鸣的猜想。 什么落地姿势正确……运气好没有受伤,纯属狗屁,分明就是全身被重塑了一遍。 受伤程度够普通人死个三四回的,要不,皮肤怎么会一丝血色都没有? “明明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难道又觉醒了新的能力吗?” 凡千鸣喃喃窃语道,说罢,她又注意到镜子里,自己眼底曾经细碎的金色更加明显了……这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一定是血脉在作怪。 说起来,凡千鸣的瞳色,并不是传统东方人的黑或者棕,而是与性格不同,更偏向冷淡的灰,但仔细观察,却又能发现她眼底闪烁着微小的金片,像极了在水晶球里流淌的金沙。 据她的母亲,池书末说,这是凡千鸣拥有神明血脉的证明,池书末和池易曾经也是满眼星辰,如同天上永恒的银河。 可在他们选择出逃,融入人类这一群体身份后,便就渐渐的消逝不见了。 凡千鸣难免在心底泛嘀咕: “……怎么搞的越来越像厕纸动漫了?” 但转念一想,方才任容静慷慨相助的老爷机,貌似被她直接带进了浴室,便将其从衣服堆里摸索出来。 打开摄像和补光,用两指撑开右眼眶,将眼底那份奇异的金色照成相片。 待凡千鸣走出浴室后,连带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一齐打包发给了池易,想着从长辈那里寻找些答案。 随后又萎坐在餐桌前,用宽大浴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面前摆放的,是几块被微波炉热的有些过了头的香肠披萨和速食咖喱饭,甚至贴心地额外准备了杯草莓味的速溶奶茶。 餐桌另一端,负责这一环节的顾晨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咳,致歉道: “披萨……我不怎么会用微波炉,一不小心定错了时间,但我敢保证咖喱饭还是很好吃的!超市缺货,样式有些单一,但明天白天!我就带你去吃好的!” “你带个屁啊!”苗晓莹突然杀了出来,气势汹汹地说:“明天跟千鸣外出的人是我!” “唉——怎么换人了?!” 二人双双向缩在沙发里的任容静投去质疑目光。 任容静吐出嘴里含着的棒棒糖,语气确凿:“对啊,换人了,顾晨你明天跟谢夏至出去,晓莹带千鸣去教会复盘一遍。” “那我们俩去哪?” 一直扒楞手机没事干的谢夏至忽然问起。 任容静先是想了想,轻飘飘地回到:“就随便在街上逛逛!找找周边有没有异人活动的迹象,或者问问路人最近街坊邻里有没有啥风吹草动之类的。” “……感情去当地推啊。” 但毕竟是任容静提的,这丫头虽然想法有时会过于跳跃,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挺靠谱的,谢夏至便认下了这份差事,不再多说什么。 顾晨少见地,和苗晓莹因为“外出分配”问题争执起来。 凡千鸣则听着他们吵闹的动静,一声不吭,将食物全部吃入腹中,仿佛状态全部回满,推桌站起,气宇轩昂地大声嚷嚷到: “我吃饱了!谢谢你们。” 简单将垃圾收拾干净,披着半干不干的头发,凡千鸣钻进阳台反关上了门。 搞的任容静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只是一点,四人达成共识:凡千鸣绝对在硬撑。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刚走到阳台那不被注意的角落,凡千鸣就跟泄了气的皮球般,有气无力的挂在栏杆上,接通了池易那早已带来无数遍的电话。 “喂……幽……” 叔字还未出口,只听电话那头,池易的咆哮就已如雷贯耳般响起。 “小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你自己数数!我给你打了多少遍电话了!你怎么才接!?还有你说的事?什么叫你从车上,摔了,以为全身受伤但其实一点伤都没有?前言不搭后语狗屁逻辑一点不通顺,你别仗着自己有一半神的基因,就觉得自己金刚不坏百毒不侵,在外边乱惹事……(以下省略一千字)” 池易一口气没带喘的,整整说了……哦不,应该是骂了五分钟,肺活量惊人。 凡千鸣等着那边气焰消减些许,才缓缓出声回复。 “我错了…幽叔。” 这一句直接使池易的愤怒消掉大半,即便在电话里,都能明显听到他叹出口气。 “唉……算了,既然事已经发生了,说让你注意安全也晚了,先把目前的情况捋清楚吧。”